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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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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聿越是如此痛苦,武贞锦便越发愧疚:“是我身子太弱,才没能留住这个孩子。”
“不,是他们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韩聿自蒲团上起身,拉着捂着心口的武贞锦急步走到殿门外,只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许太医被吊在树枝上,堵着麻布的嘴被撑到极致,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为何如此待他?按照辈分,他算得上是我的师叔。”
韩聿掏出袖箭,为武贞锦戴在左手上,神情阴霾:“永宁的死和你无关,该死的是他,还有咱们的好陛下。你将他当作师叔敬重,他却为一己私利助韩元辰在你的糕点中下滑胎药。”
武贞锦听了这话,原本还觉得韩聿此举莫名其妙,下一瞬便立刻抬起左手,一支短箭射中了许俊勉的左臂,他原本就被吊绑的手立刻剧烈挣扎起来,手腕也被磨得出血。
“陛下怕你对我有留恋,怕你为了咱们的永宁舍弃他,甚至将永宁安在老皇帝名下,顺理成章的谋夺他的皇位,特意找许太医要了最烈的药,提炼成药汁后用来揉面,你才会那么快发作。”
武贞锦此刻早已动了杀心,再抬手射出袖箭时,已经开始瞄准许俊勉的心脏。
“师叔,我诚挚待您,可您让我失望了。”
那一支韩聿亲自打磨的袖箭箭矢直直射入许俊勉的心脏,他剧烈挣扎了几下,很快便因为喉头中喷薄而出的鲜血累积在口中,被生生呛死了。
武贞锦蹲在地上,无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躯之上,再起身,她的神情坚定无比:“韩聿,杀了他,助我上位吧。”
韩聿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他也乐见其成,直接跪地行礼:“好,陛下。”
武贞锦望着许俊勉挂在树枝上摇摇晃晃的尸身,又低头望向虔诚跪在她脚边的韩聿,再抬眼,眼底早已没有以往的情绪,自此后,她一心向权势。
既然世间不公多恶人,那她便亲自披挂上阵,与他们斗上一斗!
皇帝生天花的事情人尽皆知,太极殿内外封锁,宫中人心惶惶。天花本就容易传染,每年因天花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人人皆想要自保,自是无人敢随意冒险。
韩元辰今年年仅十四岁,除了几个暖床的宫女现下宫中并无妃嫔,亦无父母照料,整日便只有几个捂住口鼻的小太监近身伺候。而那几个暖床的宫女早就被武贞锦以防止传染的由头控制起来。偌大的太极殿,似一座死城。
“皇祖母呢?我要见皇祖母。”韩元辰整日昏沉,唯一清醒的时刻,便会不停的哀求小太监们替他跟武贞锦通传一声,“皇祖母为何不愿见我?定是你们见朕快不行了,才会如此不尽心。”
朝堂之上亦是人心惶惶,陛下尚未迎娶皇后,膝下无子,无人可承继大统。便有官员提议接陛下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入京都,以备后患。
裴朗和朝堂中的几位寒门官员却站出来请旨:“陛下的几位兄弟,现今都未曾得过天花,此刻接他们入宫,实在不妥。”
端王一派现今早和寒门官员撕破了脸皮,直接叫嚣道:“兄终弟及,自古有之,裴大人切莫走错了路,听信什么牝鸡司晨,贪图高官厚禄,最后闹得人财两空,人头落地。”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纵使百官心中有万千思虑,也不该在朝堂之中口出妄言。
“来人。刑部侍郎程子言诅咒陛下,藐视太皇太后,大逆不道。剥去他的朝服,送进大牢,秋后问斩!”
韩聿一声令下,禁军直接将吓得瘫软的程子言拖出了大殿。
摄政王如此偏袒太皇太后,众人自是不敢叫嚣。他们只盼望能将前些日子告病还乡的几位辅政大臣请回京都做主,而且他们听闻先帝曾怕太皇太后日后妄图颠覆朝纲,特意留下了一封密诏,可以随时取太皇太后性命,拨乱反正。
韩聿如何不知百官心思,不过他们反应太慢了,密旨他早已拿到手,亲手毁掉,他怎会容忍世间残存对她有威胁的事物。
几位辅政大臣在陛下初登基时一直以老臣自居,数次反驳并轻视武贞锦,妄图把持朝纲。武贞锦深受其扰,韩聿亦是视他们为眼中钉。
为了能够得到密旨,韩聿摆出一副野心勃勃的样子与几位辅政大臣交好。他们渐渐松懈下来,只当摄政王心怀鬼胎,妄图篡位,他们虽不愿淌这趟浑水,可又不得不顾及着韩聿摄政王的颜面和势力小心应对。
韩聿数次出入各位辅政大臣的府邸,在宰相府邸的密室中寻得了陛下亲政后诛杀太皇太后的密旨,呈递到武贞锦面前,他二人一同烧掉了密旨。
陛下前些时日尝试亲政,他们几个辅政大臣只想安然致仕,不想得罪新帝,晚年落得悲惨下场。因此很多事情便都遂了新帝的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出三个月,新帝将国事搅成一团乱麻。太皇太后震怒,先后惩罚了他们四位辅政大臣。眼见已经统揽朝纲的太皇太后对他们越发没有耐心,又恰逢宰相发现密旨丢失,他们恐太皇太后和摄政王联手除掉他们,便一同请旨,告老还乡。
临行前几人特意约韩聿在鸿宾楼相聚,不约而同的表示未来只想做个乡野村夫,绝不会再插手朝堂之事,还让本家和旁支所有在朝为官的子嗣一同致仕回乡,以彰他们四人再不问尘世的决心。
可韩聿不会留他们,知道密旨存在的人就该死。
当觉得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百官派人去拜访四位辅政大臣时,才发现一个月前,这几位老臣便陆续突发疾症、暴毙而亡。此消息传回京都,百官不寒而栗。
“她果真心狠手辣,几位大人为国尽心尽力十数载,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底还是摄政王违背祖宗,居然与她狼狈为奸。若无摄政王扶持,她久居深宫,如何能轻易操纵数千里外官员的生死。”
“难道你我便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她一介女流,坐上皇位吗?”
端王坐在上首,摆弄着手中的白玉扳指,久久不发一言。
方寸大乱的百官皆紧张的望着端王,静等端王拿主意:“王爷,现下已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若她登上皇位,定会对我等动手,届时咱们可全都完了!”
王君昭滑动着轮椅自后堂出现,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面容和陛下有几分相似。
百官见了那人,皆有些讶异,无人敢主动开口。还是王君昭主动介绍:“此乃先太子在行宫时醉酒后临幸的宫女所生,圣上同父异母的胞弟。既然其他王爷忌惮太皇太后威势,不敢入京都相争,咱们为何不利用眼前这个现成的?”
见此人一言一行皆听从世子吩咐,众人只觉得看见了希望,眼中霎时燃起希望的火光,只盼望明日将这位王爷带到大殿之上,看一看太皇太后和摄政王的神情。
裴朗坐在凉亭和王君昭对弈时,远远看见管事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远处的角门一闪而过,那孩子的样貌与陛下有几分相似。裴朗一直深知端王是个不安分的,早晚有一日他和君宁会因为端王一事站在对立面,只是他不知会这么早。
“君宁兄,你我成为棋友几年了?”
王君昭是真心喜欢裴朗这个兄弟,虽然一直只能以化名相交,却一直真心相待。他很欣赏裴朗的忠直与才华,一直希望他能站到父亲的派系之中,只可惜他太过固执,一直不曾如愿。
“约莫八年了。”
“裴某在京都没有朋友,只君宁兄一人。初来乍到之时,是兄长接纳了我,用心教诲,处处相帮。裴朗不胜感激,却不善言辞。今日月朗星稀,是个好日子,弟敬兄长一杯,希望能和兄长长久相处,你我二人皆有坦途。”
王君昭听了这番话,早已心生警觉,裴朗不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只怕他在外面听到风声,摄政王恐怕要对端王府动手了。
送走裴朗,王君昭冷声吩咐道:“跟着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要跟我汇报。”
下首的侍卫知晓裴大人和自己主子交好,谨慎问道:“若他果真与端王府为敌,属下该如何做?”
王君昭自是和裴朗有深厚情谊,可端王府所做之事,实为谋逆大罪,关乎着无数人的生命和未来,不容有失,孰轻孰重,他心中自由思量。
“若他果真背叛了我,那就处置了吧。”
王君惠在门外听个分明,冲进屋内时,王君昭吓了一跳,可很快转换了神情,又变成了那副温柔模样:“这么晚了还来找兄长,可是出了何事?”
王君惠三年前在春猎宴之上,出言支持武贞锦,回到家后被父亲狠狠责罚,向来疼爱她的父亲甚至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那时她又气又急,出言顶撞,父亲怒火冲天,直接说出心中所想:“你这孽障,吃里爬外!她武贞锦是敌人,不是那个和你相交的闺阁女子,你为何还不清醒?”
“她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统领朝纲,改制乃是她分内之事。既然她所行之事,为国为民,咱们身为臣子,为何要与她为敌?女儿实在不懂。”
父亲终究不曾回答她,只是后来处事越发谨慎了,她只当父亲绝了不臣之心,今日见兄长也参与其中,甚至不惜对多年旧友痛下杀手,她才深觉父王和兄长都已被权势冲昏了头脑,变的面目全非。
“兄长,裴大哥是你多年旧友,到底为何,你会说出处置他的话,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