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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高考结束以后,雅钦考上了她一直梦想的大学,不过我却落榜了,我能选择的学校离家里都很远,不过没有一所离雅钦够近。我知道我可以靠假期和通讯跟她联系,可是这不是我所期望的样子。

      从一开始,我的大学生活就变得不圆满。我和雅钦的沟通总是显示出悲伤,然而对面的她却很快活,新的生活里的一切都在吸引着她,她还是我熟悉的甜蜜的女孩,却有一种陌生的氛围渐渐在我们的话语之间滋生。我想放寒假了就去找她,又因为种种原因被推脱掉了。

      大一寒假我回了趟家,那是妈妈和我单独过的最后一次新年。后来大学期间我没有再回去过一次,逢年过节也是在打工存钱。那天她来火车站接我,我一面风尘仆仆,她穿了件高领白毛衣,安静而漂亮。就是在我回到家的那个晚上,雅钦传来消息告诉我,她全家人都搬去了广州。

      她没有像寻常的家长对我的大学生活问来问去,也没有为我搬多少东西。我们的相处还是像高中三年的每一个假期一样平静,就好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发现妈妈眼角终于生出那么一条无伤大雅的细纹,但她整个人却显得更加美丽更加年轻,甚至那么多年都缺失的耐心与温柔也渐渐在她周身荡漾。又见到那个健康明亮的小女孩的时候,我像是一次次阅读那些让我讨厌的名词一样被折磨着。

      十八岁生日那天家里没有其他人,妈妈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盒蛋糕,仿佛要为我庆祝一样,可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那盒蛋糕就像是一道普通的饭菜一样被放在桌子中间。眼神恳切说着她希望我可以吃一点,她看着我,发现我已然成人,又有些许恍然若失。我离开那天她叫我坐飞机回去,我不愿多花家里的钱,毅然选择在火车上周转。出门前她给我系上一条围巾,我一动不动,乖乖的,任由她冰凉的手指碰到我的脖子,我知道她想要跟我说什么,我的心和她一样晦涩而无法言语。

      大学四年我的生活暗淡平静,没过多久,我和雅钦就不再处于那样的恋情中,我们还是联系,不过连密友都算不上。大二那年她告诉我她交往到了男友,那时我在插花课上的作品获得了学校花艺大赛第二名,我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伤心,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内心,它就在那里,可是被一层薄薄的玻璃罩着,我无法听到任何关于它的声音。

      于是我刻苦学习,拼了命的工作。我干过家教、花店,后又在企业实习,整日忙碌。有时在茫茫人海中抬起头,我不知道自己了为了什么,又是在追求什么,存钱只是为了花钱活着,可是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只是因为曾经无数次思考死亡,就无数次备受思想的摧残,我知道琢磨死亡一定比琢磨活着更煎熬。

      大学时期的努力也没使我比寻常人优秀太多,唯独能称得上特别的是我在毕业后很快就与交往了一年的男友结婚,我和他在打工时相识,他勤奋、踏实,不过十分无聊。我的男友不关心阅读,不爱鸟语花香,生活里更喜欢房子和车子,但是他是个格外耐心的人。我和他最初始的相处中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们在床上也算是融洽,在同居了一段时间后就结婚了。

      那时,其实日子还是有些幸运的。

      他的家庭很阔绰,这种阔绰使得他身上的朴实与勤奋变得很特别。他比我早两年毕业,我们刚同居的时候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运营,而我各处求职,因为大学时期积累的丰富实习经验很快就开始上班。我们从不做饭,极少自己打扫,饿了就在附近找小馆子吃,吃完慢慢散步回家。他的工资相当可观,我的工作也趋于稳定,我们可以讨论非常实际的将来。父母能够给予他的支持不小,这也是为什么,当我发现我怀孕的时候,那时候我才二十二岁,刚领完证没多久,连婚礼都没办。我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不过发现这个孩子并作出决定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甚至起初我相当抗拒它。但是我丈夫对这件事情却展示出极大的重视,他渴望有小孩,告诉我婚礼可以带着孩子办。我很迷茫,最后到底是什么让我决心生下它———也许不是别的,而是惧怕。它躺在我的腹中从血液里吸取我的营养、我的怜悯,我惧怕剥夺它的生命,也惧怕自己无法将它好好养育长大。也许,我该跟自己妈妈聊聊,那几年,我和她的联系少的可怜。

      我的整个孕期都处于一种忧虑之中,尤其是前几个月,身体的不适还没有完全剥夺我的注意。丈夫向我许诺,我们不会有任何经济上的困难,他和我总也不聊其他的,我总是独自思考问题。

      一次周末,我素面朝天,穿着一件浅色格子棉衬衫和牛仔短裤去逛书店,挎着那种大学生喜欢挎的帆布包———虽然我自己也才毕业没多久,天知道我怎么就已经有了孩子。在那里,原本想选些关于如何照顾胎儿的书籍,不过这会让我更焦虑,于是我转而在那些科幻和推理小说中间徘徊。

      一个穿搭成熟又有些冷酷的女人在我的附近,我完完全全被她吸引去了的目光,因为她画着全包眼线,漂亮的锁骨裸露在衣服外,一种很自然的性感洋溢在她脸上,七八分像舒淇。我最近在家里看了很多老电影。我找到位置点了一杯果汁后,书店的咖啡厅很快挤满人,女人问我可不可以坐在我对面和我用一张桌子,我答应,就这样记下了她的脸。

      我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了很久,女人突然开口问我,是不是喜欢阿西莫夫?我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这本书的作者,尴尬地笑了笑,摇头。我注意到她那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隐藏在那双冷酷又标志的眼睛下,这使我记了很久,以至于几年之后再次与她相遇时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 随便拿的书,完全还没看进去呢。”我微笑,“ 本来也不该看这个的。”不过在这一刻,女人的温柔让我选择与她攀谈起来。

      “ 抱歉。我可以找你借根充电线吗?我看到,你那个……”她指着我充满电的手机说,手上的两枚造型独特的戒指很夺目,我慌忙把线取下来递给她。她向我道谢,“ 你是附近的学生吧。一到这个时间书店里就全是学生。”

      我再次摇摇头,“ 我已经毕业了。”

      “ 是吗?你看起来很年轻。我一开始,就猜你不过二十岁,啊,这是我的习惯,真抱歉……”她真喜欢说抱歉,性格与样子不太符合,不过她让我感到轻松。

      “ 你有三十岁吗?”于是我这样问。

      “ 三十二岁。”

      “ 那么你比我大十岁。”

      “ 嗯~听起来差距很大呢,不过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你几月生的?”

      “ 二月初。”

      “ 那勉强算九岁吧。”

      “ 唔,这是怎么算的?”我的语气也变得意想不到的活跃。

      “ 我刚过完生日,你过了有两个季节了吧?”

      “ 这又是怎么算的?”我不自觉皱眉。

      “ 女人嘛。”她哈哈笑起来。

      那个女人让我短暂地的快乐了一下。我这才发现,我的生活有多么暗淡,我只追求安稳,不交朋友,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期待,只要把需求放低一点,生活便不会与你争吵。其实,这些日子到底算怎样幸运呢?

      “ 你很漂亮。”我称赞她。

      “ 谢谢夸奖。我妈总说我太夸张了,瞧瞧,我的这些衣服、饰品之类的,她说我这样是结不了婚的,结婚———这有什么大不了,老娘自己也能过一辈子。”

      这时,我丈夫打来了电话。

      “ 抱歉,我得走了。请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迫切地问,有点匆忙的站起来。

      “ 程玉,就是你想的那个,最简单的玉。好……谢谢你,小朋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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