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之地[废土]》枝间绿

2、杀进去

　　来不及细想，潭照握着长弓走到车边，急切敲打车门，试图将车内人唤醒。

　　从异兽的气息来判断，异兽的实力不弱。

　　看在几人救过他的份上，他也该提醒一声，让他们抓紧逃命才是。

　　潭照的力气实在大，两吨重的越野，被他拍得左右摇晃。

　　车内几人没有被声音吵醒，反而被摇晃醒来。

　　“什么情况？地震了？”井灵率先苏醒。

　　她抬头往外一看，正好看见潭照正咣咣砸门。

　　每砸一下，车就晃动一下。

　　井灵：……

　　幸亏这车被老大提前改装过，不然非得让潭照给砸出个坑来。

　　这人看着挺瘦弱的，怎么这么大劲呢。

　　二陈刚刚睡着，被潭照摇起之后，火气呲呲往外冒。

　　“潭照你有病是不是，大晚上的不睡觉折腾人玩。”

　　黎彧打开车窗询问：“发生什么事？”

　　潭照说：“有异兽要来，快走。”

　　黎彧转头看向副驾驶的二陈。

　　二陈则抬头看了眼被挂在镜子上的追踪器。

　　上面依旧只有一个红点，并无任何异常。

　　“大半夜的你开什么玩笑。”

　　二陈说：“追踪器都没有显示异兽要来，你能比追踪器还灵？”

　　潭照想掉头离开，但晚间他们分给他的两口肉，拉回他仅存的良心。

　　“是真的，相信我。”

　　奈何他没有好口才，劝人的话干巴巴的，并不能为他增加什么可信度。

　　“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二陈顺带连他自己都骂了进去。

　　异兽的味道越来越近，给潭照带来的紧迫感也越来越大。

　　潭照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确定他们不会相信他。

　　三人都以为潭照还要说些什么，却不想潭照居然转身就走。

　　一句废话都没多说。

　　他走得很快，仿佛真的在逃命一样。

　　没过一会，身影就消失在黑幕之中。

　　“什么人呐。”

　　二陈嘟囔一句，准备躺下去接着睡。

　　井灵纳闷地问：“潭照这种闷葫芦性格，居然也会恶作剧吗？”

　　“老想他干什么，还不如早点睡。”

　　现在二陈一听见潭照的名字就觉得烦，连带着语气有些冲。

　　二陈刚一躺下，还没等睡着，就听见拧钥匙给油的轰隆声。

　　随后车身开始轻微晃动，速度不慢地往潭照离开的方向走。

　　二陈激动地坐起来，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黎彧。

　　“不是吧老大，你真信他啊？”

　　他是真搞不懂老大的想法。

　　非要把人带回来治疗，给人家分肉吃，还愿意相信他说的鬼话。

　　黎彧瞥了二陈一眼。

　　“他没理由骗我们。”

　　看潭照的态度，似乎对异兽非常忌惮。甚至连多劝说他们一句，耽误一些时间都不愿意。

　　明明潭照也是手握着神器的人。

　　除非他感应到的异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

　　现在他们离开，最多只是被潭照骗一下。

　　如果真的来高级异兽，他们三个说不准是要丢掉性命的。

　　二陈烦躁地扒拉着头发。

　　他实在是想不通，他英明神武的老大怎么会相信这么瞎的谎话。

　　归墟是没有电灯的。

　　黑夜时上山下山，都靠着天上的微弱月光。

　　这也练就了潭照在黑夜中视物的好本领。虽然不及白日，但在没什么障碍物的黄土地上行走，却不是什么问题。

　　突然，周围变得十分明亮，潭照能看清楚脚下黄土地上的每一颗石子。

　　潭照停下脚步，转过身，那辆如同黑色巨兽一样的汽车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

　　车前灯像是巨兽的两只眼睛，发出的光芒宽广又遥远。将他身体笼罩，也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滴滴。”

　　汽车鸣笛的声音在宽阔的黄土地上十分嘹亮。

　　从未见过汽车的潭照并不能理解鸣笛示意，还以为是他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抬起脚步向旁边挪动。

　　车上三人：……

　　服了，没见过这么呆的。

　　按下车窗，井灵将头伸出来，对着潭照说：“上车。”

　　潭照这才明白黎彧鸣笛的真正意图。

　　潭照上车后，真正感受到了日行千里的速度。

　　周围的一切都快速地出现在他眼前，又光速被他们甩下。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也有些震撼。

　　虽然早已经听说汽车的厉害，但听说是一回事，看见是一回事，真正的感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切！”

　　见潭照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二陈略带嘲讽地说：“土包子。”

　　“你切什么切？”

　　潭照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井灵先帮他顶回去。

　　“老大做的决定，你不服？”

　　老大被抬出来，二陈虽然不服气，却也只能闭嘴。

　　井灵又转头对潭照说：“你别理他，他就是起床气特别大，其实没有恶意的。”

　　潭照本身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

　　他们愿意相信当然好，不愿意相信便罢，他已然提醒过。

　　这些人死了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潭照没想到，这几个明显不信任他的人，居然又追了上来。

　　凡人境的人，果然难以捉摸。

　　这一路上都很沉默。

　　潭照什么也不问，三人小队什么都不说。

　　车的轰鸣掺杂着车胎压过黄土路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哔哔哔……”

　　“哔哔哔……”

　　被挂在镜子上的追踪器突然响起，让习惯安静，享受安静的四人吓一跳。

　　昏昏欲睡的二陈距离最近，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二陈抬头看着追踪器。

　　追踪器的边缘处，一个金色的光点正在疯狂闪烁。

　　二陈凑近了仔细观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金色光点的位置，正是他们刚才停车的地方！

　　他猛地转头盯着潭照看，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人能提前预知异兽的踪迹！？

　　黎彧和井灵虽然没有仔细看追踪器，但看二陈的表情，他们也猜到了些什么。

　　井灵脸上是和二陈一样的震惊。

　　黎彧脸上没什么表情，踩下油门的动作却半点不含糊。

　　异兽是有等级之分的。

　　显示在追踪器上，就是由颜色来区分等级。

　　A级异兽是红色，A级以下分别是紫色、蓝色和绿色。而A级以上，只有一种颜色——金色。

　　不论是s级，ss级，还是sss级，都只用金色代表。

　　因为无论是哪个等级，都是现在人类无法战胜的存在。

　　如果不是潭照的提前提醒，如果不是黎彧的宁可信其有。

　　或许今天他们要交代在这里也说不定。

　　过了好一会，追踪器上彻底看不见金色光点。

　　井灵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着潭照。

　　她很想问问潭照，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有异兽出没。

　　反应居然比追踪器还要快速。

　　但她也明白，如果这是潭照的秘密，她的询问就很不礼貌。

　　二陈也明白这一点，盯着潭照的眼神恨不得把潭照戳出窟窿来。

　　对于这次死里逃生，潭照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

　　但对于汽车的神奇，潭照却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他原本以为这东西跑得已经很快，但在追踪器响起的那一刻，汽车明显速度又快了不少。

　　比他见过跑得最快的异兽还要快许多！

　　还有那个追踪器。

　　虽然他们都没说，但潭照看着方位，也大约猜得出这个机器的作用。

　　居然能制造出感应异兽的机器，凡人境的人果然厉害。

　　“再往前开小半天，就能到最近的部落。”

　　二陈研究着手里的地图，对众人说。

　　“部落？”潭照第一次听说这种称呼，不确定地问：“是城镇吗？”

　　“是小型的城镇。”

　　井灵为他解答：“管理相对来说比较混乱。”

　　她和潭照相处了一天，对潭照的没常识有了一定的了解。

　　甚至她偷偷怀疑，潭照是不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要不然怎么会看什么都好奇。

　　并不知道井灵心中的猜测。

　　潭照一边吃着手里的烤肉，一边回忆着山长爷爷的话。

　　“凡人境的城市是非常好的地方，地上的马路宽广又平坦，走起来比山路方便许多。”

　　“那些叫汽车的东西，一辆接一辆地在马路上行走奔驰，场面十分壮观。”

　　“还有许多高楼大厦，直冲云霄，也不知道会不会直达天界。”

　　汽车他已经见识过了，的确如同山长爷爷和他说的一样厉害。

　　那城市也一定和山长爷爷说的一样。

　　这么想着，潭照吃东西的速度加快。

　　他想早点进入城镇看一看。

　　潭照虽然话少，但心思却很好猜。

　　察觉到他对于前往部落的急切，黎彧和井灵也默默加快吃东西的速度。

　　见二陈还在摆弄他那个破地图，井灵甚至踢了他一脚当做催促。

　　距离他们最近的部落名叫天星，大约只有二十户人家。

　　部落大门是一个非常简陋的篱笆门，门内站着两名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充当护卫。

　　见到一辆黑色越野横冲直撞地开过来，吓得在原地抖了好久。

　　直到几个人下车，他们还没缓过神来。

　　“不不不，不许进。”

　　其中一名男人握着手里的棍子，鼓起勇气对潭照等人说：“天星部落不许外人进入。”

　　被拦在门外的几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潭照，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传说中的凡人境治安很好，即便是夜晚，大家也可以放心在外面游玩。

　　因为社会环境好，大家都不会对他人有过多的防范。

　　可是看眼前这个情况，明显不像啊。

　　二陈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诚意，他对两个守卫笑着说：“我们是冒险小队，想进去补点物资，绝对不会伤害部落居民。”

　　潭照转头看着二陈，只见他笑得和善极了，和生气时的暴躁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潭照见过他生气时的模样，恐怕也要被他和善真诚的样子骗过去。

　　这人真是可怕。

　　大约是二陈的欺骗起到一些作用，两名守卫明显放松许多。

　　态度反而强硬许多。

　　“不行，不许进我们部落。”

　　“我们的物资不多，撑不到下一个部落。”

　　井灵难得严肃，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经过一天时间的相处，潭照对凡人境一些常用词语有了初步了解。也多少明白物资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潭照对着三人歪歪头。

　　“杀进去？”

　　二陈惊悚地看着潭照。

　　想不明白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呆呆的他，怎么说出这些话时表情活灵活现。

　　井灵愣了一下，说：“你可真是……”

　　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形容词聊描述。

　　就连黎彧都忍不住多看了潭照两眼。

　　潭照看着三人的表情，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并不被他们接受，于是闭上嘴充当哑巴。

　　双方对峙片刻，黎彧率先提出解决办法。

　　“我们不进入部落，把需要的物资告知你们，你们统一拿到这里交易怎么样？”

　　两名中年守卫有些意动。

　　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名守卫快速朝着部落方向跑过去。另外一名守卫依旧紧紧握着棍子，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

　　没过一会，跑进去的守卫带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出现在大门外。

　　年轻人先是打量了潭照几人一番，确定他们没什么恶意才开口说：“你们需要什么物资可以告知我。”

　　刚才守卫进去通报的功夫，井灵就觉得这事有门，提前将需要的物资写在纸上。

　　为了让他们安心，井灵甚至还付了一部分定金。

　　收到定金，年轻男人果然心中安定许多。

　　“请稍等。”扔下一句话，他就匆匆离开了。

　　挨家挨户收集物资需要不短的时间，在外面站着又傻又耗费体力。

　　黎彧几人返回车上，唯独潭照有些恋恋不舍，扯着脖子往部落里面看。

　　他还没看见凡人境的城镇长什么样呢。

　　“怎么，还惦记着杀进去呢？”

　　见潭照这样，二陈开始阴阳怪气。

　　潭照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潭照的容貌很具有欺骗性，一张圆脸又乖又可爱，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模样。

　　但他那双没什么光亮的黑沉沉的眼珠子，又让人觉得可怕。

　　二陈被他盯得不舒服，摆正身体逃避潭照的视线。

　　黎彧抬起手臂，帮二陈遮挡住目光。

　　于是潭照将目光从二陈转移到黎彧身上。

　　被这种死气沉沉的目光盯着，黎彧也不慌。

　　他问：“你如果对他们部落很感兴趣，可以在周围晃一圈。”

　　这种小部落的围墙都不是很高。尤其天星部落，围墙甚至是用篱笆制作的，很轻易就能看见部落内部。

　　见潭照似乎有些意动，黎彧说：“去吧，记得不要和土著起冲突。”

　　二陈和井灵甚至在黎彧的语气中听到一些诱哄，顿觉惊悚地盯着黎彧。

　　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潭照点点头，却不见下车。

　　黎彧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潭照问：“土著是什么意思？”

　　黎彧虽然知道潭照没常识，但他没想到潭照能没常识到这种地步。

　　“哼。”

　　二陈正想嘴贱，一转头看见黎彧警告的眼神，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心里却感受到一些不平衡。

　　老大偏心的也太过分了！

　　“土著就是原本就生活在那里的本地人。”

　　井灵为潭照解释。

　　潭照点头，对黎彧说：“你放心，我不会和土著起冲突。”

　　明明刚才像个鬼娃娃似的阴森又吓人，这会认真承诺的样子又有些乖巧可爱。

　　说完话潭照便迫不及待地去部落周围转圈。

　　车上只剩下小队三人。

　　二陈正想控诉老大队潭照的偏心，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黎彧低沉的声音。

　　“不想死的话，别招惹他。”

　　这威胁的语气，这冰冷的话语，立刻让二陈想歪。

　　二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语气中充满了伤心。

　　“老大！我跟了你多久，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居然为了他这么对我！？”

　　黎彧：……

　　又发什么颠？

　　“你没事吧？”井灵实在看不下去二陈这蠢样。

　　“老大明显在提醒你，潭照这个人不好惹啊！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二陈又一次将目光放在黎彧脸上仔细打量，这才确定是他想歪了。

　　他不太服气地说：“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老大那么偏心。”

　　明明他才是最忠心的狗腿子。

　　想到黎彧的警告，二陈又觉得有些不服气。

　　“我和他对着干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我？”

　　话音刚落，二陈便觉得黎彧盯着他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二陈沉默了片刻，后又抖着声音问：“不，不会吧？”

　　任他怎么看，潭照也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脾气有些古怪的小屁孩而已。

　　最多还有些神经质。

　　“发现异兽那天。”

　　黎彧冷静分析。

　　“你有没有想过，原本打算叫我们逃跑的他，为什么突然自己先离开了？”

　　二陈从没想过当时的情况，有些不明白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相信他？”井灵问。

　　“是，也不全是。”

　　黎彧说：“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是死是活。”

　　即便这个别人是救过他一命，又给了他一些食物，相处了好几个小时的人。

　　二陈却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现在这个时代，谁多管闲事谁死得快。”他反而很赞同潭照明哲保身的举动。

　　这个世界早已经不是千年前的和平光景，如今不止异兽会杀人，就连人都变得可怕万分。

　　为了一点点利益，那些杀戮和斗争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但凡受过一些教育，有一点道德感的人，都不会在别人家门口正大光明地说要杀进去。”

　　吓得那两名守卫差点昏过去。

　　经过黎彧的提醒，二陈又想到潭照那时的样子。

　　语气轻松，态度随意，好像杀人比吃饭睡觉还简单。

　　二陈呼吸一窒，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潭照不知道几人对他的猜测，正在部落边缘乱晃。

　　只有二十几户的部落实在很小，甚至一眼就能看到部落尽头。

　　这里的人们踩着黄土地，穿得破破烂烂，各个灰头土脸。

　　听说有人来购买物资，他们高兴地将家里的东西拿到部落中间不大的空地上集合，每个人都因为赚了钱感到喜气洋洋。

　　潭照认真看了一会，转头走回车上。

　　潭照去时兴冲冲，回来后气氛却很低迷。

　　黎彧见状询问：“怎么了？”

　　潭照的目光有些茫然。

　　他说：“这里和我想的，不一样。”

　　就天星部落而言，和他们归墟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生存环境还不如归墟。

　　潭照脑中充满了疑惑。

　　这里真的是传说中生活富饶的凡人境吗？

　　这里的人生存都那么艰难，真的能拯救归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