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溅雪》毛耳白木

27、青灯古佛为伴

　　正当萧婉儿兴奋之际，突然，全身袭来的疼痛让萧婉儿不得停住手上的力，只差一秒，沈慕白便松开铁链，直接缠向萧婉儿的脖子，力道比之前大了许多。

　　“原来你喜欢这样？”

　　看着不断挣扎的萧婉儿，双眼发直，沈慕白意识到了不妙，这才松了力道。

　　双重痛苦的加持，萧婉儿两眼有些发黑。

　　“可笑，我父亲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你的母后，而我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便是你，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给我们父子的报应。”

　　“沈慕白，你亲手杀了我，你谈何喜欢！”

　　萧婉儿疼的全身发抖，拼命忍住的她听到沈慕白的话觉得可笑极了。

　　“我杀你，只是不让自己有软肋，我杀你一次，却怎么也不敢杀你第二次，婉儿，我后悔了。”沈慕白虽然刚才气急了，但是力道是他故意减弱的，他不愿意再看到她身在自己面前。

　　“假惺惺，骗子，窃国贼，如今又为了谋取什么？我萧婉儿如今还有什么可以让你在意的，想要的。”

　　萧婉儿另一只手一拉铁链，还想趁他不注意，再勒一次他的脖子。

　　沈慕白抓住飞来的铁链，看着满头大汗的萧婉儿，动了恻隐之心，“我想要的，还有你。今夜，便作我们的新婚之夜。”

　　他附身向她亲去，看着她身下这大喜红裙，心跳加快，不顾萧婉儿的挣扎，便强要了她。

　　翌日清晨，衣衫不遮的萧婉儿一夜未眠，她躺在沈慕白身侧，厚重的铁链已经在昨晚被沈慕白解开，她没有跑，也没有选择杀掉他，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计划。

　　萧婉儿静静望着熟睡的沈慕白，‘夺我一切，我亦要毁你此生最爱之物，沈慕白，你爱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便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将它从你的手里夺过来。’

　　沈慕白从睡梦中苏醒，抬眼便看着萧婉儿躺在身侧，看着自己默默落泪，晶莹泪珠还挂在她的脸颊，萧婉儿别过头，没有再看他。
　　“昨夜，我们。”

　　“沈慕白，你放我走吧，有昨夜的荒唐便够了，这一生我不想再念着你了，三年的情分你忘得掉，我忘不掉。”萧婉儿转过头，望向沈慕白，眼中尽是悲情。

　　“萧婉儿，你在说什么？”

　　“三年，我原以为是你的愚弄而已，是我自己动了心，你不爱我，才将我斩杀与乌兰，可我如今知道你对我，我无论如何也杀不掉你了。”

　　沈慕白坐了起来，抬头擦掉萧婉儿的泪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也不可以。”

　　“可我不能再见你了，我的身份终将是你的负累，从此我愿青灯古佛为伴，沈慕白，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日后我会在青龙寺日夜诵经，佑你平安。”

　　萧婉儿拿开他的手，穿上里衣，正起身，行跪拜之礼。

　　“当真要去。”

　　“婉儿去意已决，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如果什么时候想回了，我永远等着你。”

　　沈慕白轻抚萧婉儿的头发，深情得望着她，情不自禁得也跟着落起泪来。

　　……

　　适才过去三月，城中便开始议论纷纷，听闻太子妃竟是前朝公主萧婉儿假扮，太子将公主关押三天三夜，命人送到青龙寺中苦修。
　　然而，一生杀伐的北安公主，竟在佛前长跪不起。

　　“你说这前朝公主究竟在求什么？”

　　“你我如何能知道，别看了，就让旁人猜去吧。”

　　路过的香客看着萧婉儿一身青衣素缟，长跪青龙寺别院尼姑庵中，双手合十，虔诚得望着大殿。

　　主持走了过来，“萧施主，回去吧，你此生红缘未断，贫尼不能为你剃度。”

　　“主持，我心中尘缘已了，还请你为我剃度。”萧婉儿深深叩首。

　　“罢了，你且去后山看看吧，若你还愿再回寺中，贫尼便为施主剃度。”主持说完这段话便拂袖离去。

　　萧婉儿如何苦苦哀求，主持都不肯回头。

　　后山的景色宜人，处处皆是绿意一片，小溪蜿蜒，萧婉儿戴着斗篷，轻纱扬起一半，让人瞧不真切，她走在石道上，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深潭。

　　潭水深处，有人立在水中，似是在吹奏，清脆的笛音扬起，一首古曲相思不已，哀愁遍野。

　　比之萧婉儿当年听到了，还要多几分入骨的悲伤，她知道那人是沈慕白，转身便要离开。

　　“既然来了，何故要走？”沈慕白放下手中的竹笛。

　　萧婉儿转头，看着沈慕白对自己伸出的手，没有动。

　　“别傻站着，来吧。”

　　萧婉儿看着沈慕白的手，不知不觉一步一步走向深潭，慢慢的靠近他。

　　“我已准备好一切，只要你迈下这一步。”
　　话音落罢，沈慕白便将萧婉儿扯进怀中，二人半个身子都淹在水潭中，一旁的流水潺潺，风吹开萧婉儿的帷帽，二人默契的望向彼此。

　　沈慕白的靠近让萧婉儿一躲再躲，头上的纱帽没有戴稳，直接落到了水中，萧婉儿便要去捡，沈慕白一把抓住她。

　　“不用捡了，萧婉儿从今以后便是我沈慕白光明正大的妻。”

　　萧婉儿泪湿双眸，抬头抚上沈慕白的眉间，“何苦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使你不能，我亦不会怪你，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

　　“三年，我食之入味，一寸光阴，一寸心。只因为，你值得。”沈慕白捏紧萧婉儿的手，这一次，他放不下。

　　“从前我词不达意，总想着以后同你说，可真的等到以后，我却永远失去了你，我是真后悔了，那一枪该刺穿的是我的心脏。”

　　“别说了，我知道。”萧婉儿的手附上他的唇。

　　“只是要委屈你先做我的侧妃，我不日便要迎娶你的姐姐叶如烟，只有她身居主位，才能平定那些老臣的心。”

　　“无妨，我未曾想还能有一日可以立在你的身侧，只要能和你一起，旁的我不在乎，沈慕白，我只有你了。”

　　萧婉儿紧紧抱住沈慕白，竹林深处，夕颜正望着二人，‘驸马，如今她做的一切，你看着会是什么感受，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夕颜为她解了蛊，拿着萧婉儿的信前去凉州找晋留红，十年未见，他该从凉州回来了……

　　两年过去，先皇沈临离世，举国发丧，沈慕白还是将沈临与自己的母后合葬在了一处，做了半辈子夫妻，终是在一块的。

　　沈慕白接任了皇位，柳如烟入主后宫，稳坐后位，萧婉儿则被封为婉贵妃，入主钟粹宫，其子沈平啸年仅一岁便被封为太子。

　　不出半月，皇后叶如烟便重病缠身，群臣上奏，力指后宫管理不善，妖妃作乱，霍乱前朝指日可待。

　　“陛下，如今皇后病危，请您三思呀，赐死萧婉儿，她一前朝遗孤，活到如今已是万幸，为国殉身便是她的宿命。”叶建新情至激动处，泪洒殿前。

　　“叶将军，这些年你累不累呀，朕看着都累了，身为国丈，朕知道你担忧皇后健康，胡言乱语，朕皆可原谅。”沈慕白放下奏折，便要起身。

　　一旁的老臣还有说些什么，却都被沈慕白的眼神打回。

　　“也罢，皇后病重，朕自是要亲自去照料一番。”

　　“可是皇上，贵妃一事……”

　　“皇上起驾。”

　　叶建新还要说些什么，就被太监李初打断。

　　“罢了，叶将军，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晓，咱们这个皇上啊虽然勤勉爱政，但说起后宫，谁敢和那婉贵妃争辉，就算她把后宫闹得鸡犬不宁，陛下啊都不会怪罪半分。”林丞相无奈摇头，安慰一番，出了殿。

　　独留叶建新一人站在殿前，他恨啊，可怜自己的女儿明明不用进宫为妃，却被太子钦点为妻，一生桎梏。

　　“叶将军，许久不见，如今苍老了许多。”萧婉儿叫开众人，走进大殿。

　　“萧婉儿，你也不过是他玩弄的人罢了。”叶建新一摆手，便要拂袖离去。

　　“叶将军，别急，父亲，留步！”

　　“你不配叫我父亲，陛下固然是始作俑者，难道你萧婉儿就没错吗？若不是你欺骗我们叶家，冒充桐儿被选做为妃，害了烟儿的一生，也让我叶府步步走到了如今。”

　　“是，我有错，可我更是被他害了一生的人。”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害了我两个女儿。”

　　“难道你不想知道叶如烟突然病重是因为什么？”

　　听到萧婉儿的问题，叶建新才停下脚步。

　　“人吃五谷杂狼，的确容易生病。还记得他娶我前便承诺我，只需委屈几年，便会让我和他共同俯瞰这天下，如今叶如烟占着皇后之位，他怎能让他的承诺兑现不了，杀之而绝后患，当初他尚且对我这么干，如今叶如烟又算什么。”

　　“婉贵妃，好口才，我们这陛下如何做，得利都是你。”

　　“我也好，叶如烟也好，叶家也罢，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摆弄的玩意罢了。叶将军，敢问他下一步便是查抄叶府，你又当如何应对？”

　　“我叶家辛苦半生，如烟入宫没有过大错，他怎么会对我们下手。”

　　“兵权！你叶家的兵权只要皇后离世，他便会将其揽在自己手中，届时满朝文武皆为他所控，他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你！没想到你一个后宫妇人也在筹谋前朝之事。”

　　“为何不能?我也曾是一国公主，前朝更迭的遗物，活着便是为了反击。如若叶将军愿意，我便能救下叶如烟，让她远离高堂，从此做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儿。”

　　“如何反击，南下的部署我并无权利，联合我与你益处不大。”

　　“南下的部署我早已联合晋将军，他已行纵横之术，如今南下一体，只需你我上下一心。”

　　“只要我再见到烟儿，见她自由逍遥世间，我叶家便不会与你为难。”

　　“好，叶将军且看着吧。”萧婉儿留下一句话，便急匆匆回了钟粹宫。

　　一回宫便要刀指自己，闻讯赶来的沈慕白一把抓住萧婉儿的剑刃，“婉儿，你在做什么！”

　　“众人皆说我是祸国妖妃，我这便还你前朝太平。”

　　“气性怎么这么大？”

　　萧婉儿甩过剑，握住沈慕白流血的手，“还不是为了你向天下人有个交代，若是平常人这么说，我定要一剑斩杀了他。”

　　“婉儿莫要生气，如今皇后已死，朕马上就要封你为皇后了，这个后位，终究该你来坐。”

　　萧婉儿抬眸看向沈慕白，“皇后之位与我无缘，前朝的嘴陛下堵不住的。”

　　“在我眼里，你便是皇后，无论他们如何说，我都要让你名正言顺立在我身侧，妃位绝非与你相配。”

　　“多谢陛下。”萧婉儿拥入沈慕白的怀抱，看着他血流不止的手，不动声色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