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父错啦》壹胡卿酒

3、谢谢你愿意带我回家

　　秦寅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两个“猪头”。
　　“咳咳，怎么回事？”秦寅皙表面上问一问，心里翻够了白眼：犯贱活该！
　　“秦大人啊！这个裴泫，他很危险啊！他打人往死打啊！收他您要慎重啊！！！”秃头男眯着紫青的眼睛，差点给跪在地上了。
　　“行了，出去吧，这事还轮不到你们插嘴。”秦寅皙挥了挥手，他不想和这两个爱挑事的呆子多说。
　　他们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他和裴泫了。和前世一样，这个时候的裴泫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初来乍到，眼神都是清澈的，额前的碎发超出了眉毛，……明明不知所措却还强装镇定，头偏在一边，抿着唇，睫毛轻颤，瞧着还挺委屈。
　　秦寅皙看着他，慢慢走近，走到他面前，低沉道：“头抬起来”裴泫迟疑了两秒，还是把头抬了起来，唇边还沾着一丝血迹，这是刚才和那两个护卫兵打架留下的，但那俩却成了猪头，可见裴泫少年时就身手矫健。
　　但同时，秦寅皙又想起了前世的裴泫，眼中只有仇恨和杀戮，与年少时判若两人，把刺刀从一人胸口抽回，鲜血喷涌而出，而他却气定神闲地拿手帕擦拭着血迹……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一开始就该要了他的命吗？他……会有苦衷吗？
　　秦寅皙感觉胸口无比沉闷，各种情绪复杂交叠，恐惧，厌恶，好奇……前世被关在地牢里囚禁拷打时，他满脑子都只想着后悔没早点杀了他。但如今重生了，更多的，是奇怪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杀人魔？
　　“秦大人……”秦寅皙回过神，对上了裴泫的视线。他曾经，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严格要求过他，训练过他，只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徒弟会继承自己的衣钵，但后来，幻想全都化为泡影，消失殆尽……
　　“擦擦吧”秦寅皙递上一块帕子，示意裴泫把血渍擦干净。“让周屿带你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过来。”“好的，秦……”“叫师父吧”
　　裴泫昂起头，眼中仿佛闪着光，嘴角有杨起的趋势。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秦寅皙高，需要抬头仰望自己的师父，再晚几年，就是他挑起师父的下巴。
　　“是！师父！”裴泫喜出望外地离开了，还带上了门。
　　秦寅皙松了口气，瘫回椅子上。“我居然，就这么重生了？”他顿了顿，“现在，他应该还没变坏……”
　　当今这个时代，发生了许多变革，阶级地位不同，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开始不满足于现状，底层的人苟且偷生，平民拼命讨生活，还有一种人，在金字塔的塔尖，具备了武装和顶尖科技。
　　塔尖以下的人如同蝼蚁，被随意碾压。
　　通俗来讲，现在总体社会分为三个区，一区掌管了很多资源，财力，物力，科技能力，机械枪支，都由一区掌控。
　　二区是平民居住，每天东拼西凑的讨生活，过着普通的日子，基本能填饱肚子。
　　三区是最底层，底层的人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会有人饿死，或者遭遇袭击，痛苦不堪。
　　这个时候，就会出现一批反抗的，试图整改规则。四年前，三区发生暴动，居民游行示威、抗议，甚至牵连到了二区。一区不得不使用武力解决。
　　扫清障碍后，却找不到带头造反的人，并且很明显的，带头者，手上有武器。
　　这件事由刑侦长官秦寅皙主要负责，当年，他解决了部分障碍和肇事者，把任务布置给了下属，重新给枪换上弹药，准备前往下条街。
　　秦寅皙面无表情地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擦拭自己的宝贝枪，然后取出一副新的黑手套套上。
　　“长官，这里有个……”听见下属的声音，秦寅皙回头看去。男人拉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男孩直勾勾的盯着秦寅皙看，脸上满是血污，用手胡乱抹之后更吓人了。
　　头发上也粘了，黏糊糊的。衣服又黑又脏，还破了几个洞，裤子也是，长的都破成短的，只剩半截了。
　　男孩紧紧抓着衣摆站在旁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哪来的？”秦寅皙只看了他一会儿，就挪开了视线。
　　“长璜街那边捡的，看到的时候一个人站在那儿，叫他他也不应，跟傻子似的”下属赶紧解释。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毙了就好”秦寅皙朝男人动了动手指，让他去干活。自己则走到了男孩面前。
　　“肇事者，叫什么？”
　　“裴泫，我不是肇事者……”
　　“不是肇事者，怎么搞得这么脏？”
　　“我被挤来挤去，还摔倒了，所以就……”
　　“不用说了，吵。”
　　裴泫：“……”
　　秦寅皙活动了一下手腕，掀起眼皮看向裴泫，看见他光脚踩在血迹斑斑的水泥地上，不禁皱起了眉。
　　“算你运气好，活下来了，住哪的？”秦寅皙迈开了步子准备带他回住处。
　　“长官，我……没地方住”
　　刚走了没几步就顿住了，秦寅皙：“你没家？”“母亲早去世了，父亲不见了。”裴泫说的还挺风轻云淡，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秦寅皙眉头抽了两下。
　　赖上我了？
　　他还打算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发现持枪肇事者！”秦寅皙拔出枪就往回跑，一跃跳上车顶，扭头对裴泫说：“既然不是肇事者，就别呆在这里了”随后翻下屋顶离开了。裴泫站在原地，嘴里轻轻嘟囔着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坚毅无比，也跟了上去……
　　秦寅皙赶到的时候，肇事者已经干掉了几位警员，站在血泊中央，勒着一个警员的脖子，拿枪抵着他的脑袋，恶狠狠地喷着唾沫星子。周围围了一圈护卫，举枪指着肇事者。
　　“我呸，你们这群人模狗样的！自己吃香喝辣，每天过的美滋滋的，从来不管下边儿人的死活！”肇事者气的手都在抖，牙齿磨的咯咯作响，眼球遍布血丝，充血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禽兽，畜牲，猪狗不如！老子他妈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得拉上你们几条命！谁他妈都别想好过！”
　　秦寅皙一直都在向上级申请整改城区规定，试图救助三区的困苦，就在申请即将迎来曙光的时候，一群人造反了，现在，自己的同伴被枪指着头，这不能忍。
　　秦寅皙一步一步向前走，黑色皮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离肇事者越来越近，那个男人见大官来了，提高了嗓门：“我告诉你，老子杀了四个了，再杀一个也没事儿！死前能拉一个是一个！”
　　警员被掐得面色铁青，尽管受过专业训练，但是个新兵蛋子，这种掐法，能撑到现在还没晕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反抗。
　　场面僵持不下，正当秦寅皙准备用最坏的打算时，从天而降一个酒瓶，正中肇事者后脑勺。
　　男人直挺挺地倒地，一动不动，血不断从脑后冒出，看样子是断气了。
　　“呃，哈……”警员终于被放开，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像重获新生一般，几个护卫兵赶紧跑过去扶。
　　“这个瓶子是谁砸的？”秦寅皙看了看四周，都在摇头。
　　“我砸的！”裴泫从房顶露出一个头，朝秦寅皙挥了挥手。
　　“干的不错”秦寅皙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裴泫下来。
　　裴泫乖乖从屋顶一跃而下，立在原地，抬头瞧他。
　　“你说你没地方住？”“是”
　　“跟我走吧”顿了顿，秦寅皙似笑非笑的说：“算你运气好”
　　裴泫笑了，他全身都是脏的，但露出的牙又白又整齐。
　　“那我能当你徒弟吗？”裴泫想拉拉秦寅皙的衣角，但考虑到手太脏，背到了身后。
　　“再晚几年，我现在还不想。”秦寅皙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发现这小子不跟上来，开玩笑似的说：“不来算了！”
　　裴泫生怕他真走了，边跑边喊：“我来了！”
　　秦寅皙爱吹风，和裴泫坐在军车后面。
　　傍晚了，红霞铺满天空，和云染在一起，形成了簇簇梅红，还未落下的阳光透过云层显现点点金黄。
　　从即将下山的半日起，迷人的渐变色从深红到淡蓝，明明有所变化，却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等到太阳落山，等到夜幕降临，黑色的夜空中星光点点，宛如一副灿烂的卷轴，无边无垠。
　　秦寅皙仰着头，风有些吹乱了他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眼皮，睫毛微颤。他一向享受风的爱抚，鲜润的薄唇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扬起，喉结滚动，领口太紧干脆敞开，胸前的线条令人浮想联翩……
　　“我姓秦，叫秦寅皙”秦寅皙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心情不错。
　　“谢谢你，秦大人……”裴泫低着头，说的无比郑重。
　　“怎么？”
　　裴泫看着自己满身血污，不禁把头埋进双臂里。
　　“谢谢你愿意带我走……”
　　秦寅皙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视线落到刚才裴泫站过的地方。他好像又看见了两年前那个脏脏的男生，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句道：“谢谢你愿意带我走”
　　前世，裴泫在一城区防御力最弱的时候选择背叛，加入造反一方，攻破城区最后一道防线，把自己囚于地牢。
　　那时才明白，原来裴泫早就和反方有联系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