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也可以是黄月光吗》织菀菀

4、第四章

　　余知信迷迷糊糊地起了床，他洗漱完，沉默地吃完冒着热气的早饭，便跟在林意的身后，和他一起下楼。

　　明明一周前，这小子还和他并排走。

　　林意瞧了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余知信，内心又感叹了一句，这年头的小孩，说变就变。

　　“昨天在学校怎么样？”林意例行发问。

　　余知信没有吭声，他悄悄抬头，看到林意专注下楼的侧脸，才模糊不清地开口，“……还行。”

　　嘟囔完，余知信就噤了声，他的视线下滑，停在男人的后颈处。

　　几天前，这里有一圈深深的红色牙印，林意因为白天工作的特殊性，在初夏时节都会戴上一条小丝巾，绕在脖子上，遮挡痕迹。

　　欲盖弥彰。
　　但随便其他人好奇，只要不被看到是什么就好。

　　到现在，林意脖子上的牙印淡了许多，只留一些浅浅的印子，领子挡一挡就差不多了。

　　余知信垂下眼，再度重复了一遍，“就……还行。”

　　林意嗯了一声，除了问学习，余知信不主动开头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和这个年纪的小孩聊什么话题。

　　还是更小的孩子好相处一些。

　　林意走出楼栋，按下电瓶车的电子锁，把钥匙插进去。

　　“上来。”

　　余知信上了电瓶车后座，他看着林意线条漂亮的腰，手指蜷了蜷，不自然地垂下。

　　林意又不是小孩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他脑中的弯弯绕绕。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戴上头盔，说:“别忘了戴头盔。”

　　“我看时间有点紧，待会骑得快，你抓紧一点我的腰，别掉下去。”

　　余知信抿了抿嘴，他哦了一声，手指又动了动，却到底没有握上去。

　　林意也习惯这一周不听话的小孩，他懒得再说一遍，反正过会他会听话的。

　　呼啸的风把林意的衣领吹得乱飞，林意骑电瓶车骑的猛，速度拉满，哪有空往哪钻。

　　十足的推背感。

　　于是路程还没过半，他便感觉自己的腰间被余知信抓住，还抓的很紧，仿佛松开一点，就会被甩下去。

　　一个急刹车，余知信的头不受控地撞上林意的背，五指把林意腰侧的衣服揪出花的皱纹。
　　他晕晕乎乎地抬起头，看到男人淡定的面色，手指紧了紧，似乎能触到林意衣物下的皮肉。

　　余知信的心跳稍稍加快，他低下头，缓缓松开捏紧的手。

　　十多分钟后，林意把余知信送到初中学校门口，他坐在电瓶车上，自然地跟保安打了声招呼。

　　“早啊，老李。”

　　“今天咋来晚了。”保安笑呵呵地问。

　　“那小子起晚了，可能没听到闹钟。”

　　简单聊两句话，林意再抬头，就看不到余知信的背影了。

　　少年消失的飞快，跟有人在身后追似的。

　　林意摸不着头脑，他收好余知信的头盔，骑车上班去了。

　　*

　　又过了几天，林意才去自己兼职的酒吧，他姗姗来迟，吧台后已经站了好几个同事。

　　一进酒吧，林意的视线便飞速扫过整个幽紫的室内。
　　很好，那个帅气的青年不在。

　　除掉喝多了酒，林意还不想来酒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

　　林意那天拐着弯戏耍青年，还真有点担心自己被报复。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也就是件小事，按青年穿搭的生活水平，也不见得会记他这个仇。

　　青年那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对象没有。
　　估计勾勾手指头，排队的人就络绎不绝，哪还会惦记他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

　　换好调酒师的衣服，林意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他随即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长出了皱纹。

　　也是，毕竟余知信都那么大了，即将参加中考。

　　感慨完开工，林意站到吧台后。

　　“你身体怎么样，没啥大事吧。”同事小声询问。

　　林意笑了笑，“能有什么大事，不想来，多休息了几天。”

　　林意休假前算了算，客人送的金项链，加上酒吧老板给的奖金，这个月欠的钱够还了。
　　此时不休息更待何时。

　　同事了然一笑，他给卡座的客人送上一杯色泽鲜艳的鸡尾酒。
　　送完酒暂时没其他事，同事便同林意低声聊起了这几天的八卦。

　　“你还记得经常悄悄瞅你那个中年男人吗？”

　　林意想了一下，啊了一声，他差点把这事忘了。
　　前些日子，他偷拿了中年男人手机，加他老婆微信，又给他老婆发了两个人握着手的照片。

　　发了照片之后，中年男人的老婆一直没有回复。

　　林意还有些失望，想着他老婆看起来不像是会放任这种事、无动于衷的人。

　　林意兴致勃勃的八卦，“咋了？他老婆来了？”

　　同事咋舌，“何止，不只是来了。他老婆直接破门而入，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另一个同事接嘴，“中年男人当场就吓趴了，因为你好几天没来，他便换了个对象，好像是个小妹妹。”

　　好家伙，原来是个双。

　　林意问:“然后呢？”

　　“小妹妹也被吓傻了，她被他老婆打了一巴掌，骂她不自爱，找什么不好，找一个快要秃顶的老男人。”

　　说到秃顶，同事噗嗤笑了一声，大概是回忆到男人难堪的脸色，“骂完，他老婆就没管小妹妹，喊人拽着中年男人走了。”

　　“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反正从那以后，那男的就没来过了。”同事遗憾地闭上嘴。

　　没来过了？
　　大喜临头！

　　最好以后酒吧里都不会再来动手动脚的男人。

　　林意讨厌有些男的看自己的眼神，却又不得不对他们摆出营业笑脸。

　　要不是干活，而是在外面，林意当即会甩一个白眼，惹火了，保不准会直接动手。

　　林意武力还行，也不怕动手。
　　真的打不过跑就行了，跑不过就躺平等死。

　　总之不能憋屈。

　　要死也得回击两拳。

　　听到酒吧门打开的声音，林意松掉不自觉握紧的拳头，微笑着看过去。

　　许久没见、但对林意来说，难以忘掉的俊脸出现。

　　酒店门仿佛一道分割线，一半是安静的室外与昏黄的路灯，一半是幽暗暧昧的光线与抒情的外语音乐。

　　高挑的青年站在门口，俊逸冷淡的容貌在两道暗淡的光照下，显得陌生又疏离。

　　完全对不上他在床上野狗的模样。

　　一看到青年，林意的后颈与脊背就开始发疼，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青年咬上去的痛楚。

　　想忘也忘不掉。

　　一旁的同事也看到青年的到来，他轻轻推了推林意的胳膊，挤眉弄眼道：“之前找你要微信的那个大学生。”
　　“他连续来好几天了，就一个人，点一杯酒，一直坐在角落里，等到凌晨才走。”

　　同事八卦，“他在等你？难道你们在微信上聊完天，又有了其他嗯……比较深入的接触吗？”

　　林意在同事面前没有遮掩过自己的性取向。
　　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自我介绍阶段就可以把大部分接受不了的人筛选掉。

　　要不等交上朋友，才发现在这方面彼此不相容，也怪寒心和麻烦。

　　林意收回眼，修长的手指拿着专门擦杯布，转动着细细擦拭另一只手里的酒杯。
　　“加了微信，但没聊过天，不熟。”林意的话真假参半。

　　说这话时，体态挺拔的青年刚好从吧台走过，他的步伐稍顿，乌黑的眸偏移，瞥了林意一眼。

　　林意不闪不避，对着他微微一笑，公式化的笑容仿佛真的是完全不熟的人，而不是躺过一张床的关系。

　　陆阑星眸子一暗，他看着面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男人，心里涌现汩汩的欲望，想即刻把他脸上的笑容撕破，用泛红湿润的眼尾替代。

　　不急。
　　陆阑星吐出一口气，都等十年了，不急。

　　一急，还有可能把男人吓跑。
　　比如前几天的会面，就把男人吓的消失了一周。

　　陆阑星没有耐心再等另一个十年了，或许还不只是十年。
　　他垂下眼睑，敛住眼中的情绪，走到这些天来常坐的位置坐下。

　　点上常喝的酒水，陆阑星拿出笔记本电脑，平静的视线在屏幕上流转。

　　“真不熟啊。”同事讶然，他看了看面容冷漠的青年，又看了看悠然自若的林意，说：“就我的了解，他不是很符合你的审美吗？这都不下手……改邪归正了？”

　　那倒没有。
　　林意的确出手了，却被狗似的青年在身上咬出一个接一个的红印子。

　　再被咬下去，谁受得了。

　　林意回忆起青年离开酒店后、又马上发照片过去的自己，默了默。
　　反正能接受的人不是现在的他。

　　酒店的门再度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熟客。

　　熟客一进来，就眼睛一亮。
　　他目标准确地走到吧台边坐下，然后像没有骨头般趴在吧台上，可怜兮兮地抬起眼，朝林意说：“一一，你终于来了。”

　　“你好久没来了，我好不容易最近能经常来，结果都见不到你。”

　　林意笑了笑，盯着熟客蜷曲的黑发。
　　他不由得将熟客与青年做对比，仔细一想，熟客也挺像狗的，但是是乖狗狗。

　　“前几天喝了酒，不舒服就没来。”林意说。

　　熟客转瞬理解林意的意思，他托着腮，“一一，每个月你都被迫喝一两次酒，嗯……要不你辞职吧，”
　　熟客眨了眨眼，“我养你。”

　　林意笑了起来，弯起的眼睛如高悬的月牙，尖尖勾着人，“不需要，我现在挺好的。”
　　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熟客失望的哦了一声，点了酒也不喝，半晌，他睁着期盼的眼问:“那……一一今晚要和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