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意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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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航迹云在空中画过歪歪扭扭的二百个圈圈，引得小精灵们聚在树上好奇地观望。
“它们在干什么呢？”
“似乎是在玩诶，看起来好有趣哦！”
“龙飞得好高呀，可惜我们飞不了那么高。”
“要不要去问问呢？”
“上一次龙出现在森林，还是十几年前的事。”
“去问问吧！”
“但是好怕……很吵……”
“怎么办、怎么办……”
“圣女大人来啦！圣女大人来啦！”一股金色的旋风卷叽叽喳喳地穿过走廊，露米蹦跳着冲下楼，对不远处两道身影疯狂挥手。
已在希琉的强烈暗示下换上得体长裙的林乔对小精灵回以和善的微笑，她的黑发被树叶金饰固定在脑后，看上去慈祥得很。
“你好，露米。”她牵住冲过来的小精灵，蹲下询问：“你在等我吗？”
“嗯嗯，圣女大人来玩秋千！”露米即便被牵着也又蹦又跳，像只快乐的小羊羔。
“好。”
沙朗早已等候在原地，正举着德文让他在秋千的上方装饰花朵，老远便听到露米的声音，笑道：“他们过来喽。”
少年明显僵了一下，紧张地摆正一朵白花：“嗯、嗯……”
“别担心，圣女一定会喜欢这个惊喜的。”沙朗安慰他。
“我才不在乎，不对……我才不担心！”德文晃动着要下去。
“好好好。”沙朗笑着把他放下。
露米冲过来对林乔介绍秋千，几根结实的树藤扎在一起，拴在老树粗壮的树枝上，秋千凳则是一架带靠背的小椅子，椅面上还放着圆垫，又稳当又漂亮，看得出是花了相当的心思。
树藤上点缀着白色形似百合的花朵，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带着甜味的香气。
露米又叫又比划，小鸟一样，说他们如何准备，如何设计，如何完成，又伸开手让林乔看她手心里因为编织树藤而留下的痕迹。
林乔耐心地听她说完，吹吹她手里的痕迹，笑：“痛吗？吹一吹，痛痛飞。”
露米很喜欢痛痛飞这个说法，耳朵尖又立起来，整个身体都黏到了林乔身上。
德文扁扁嘴，嘟囔了一句撒娇精，缩在沙朗身边不说话。
“沙朗，是你带孩子们做的？辛苦了。”林乔转向沙朗，询问。
沙朗微笑，抚摸身旁德文的头：“是德文的提议，花也是他从自己的花圃里摘的。”
“德文。”林乔对扭扭捏捏的少年伸出手，勾唇：“谢谢你为我花的心思，我非常喜欢。”
分明只是一张毫不惊艳，至多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庞，但只要她像这样微笑，就仿佛有种动人的魅力，无形之中吸引着他者的目光。
希琉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那点异动随即就融化在了春水似的双眼之中。
德文一时被那微笑晃了眼，回过神时已经牵住了对方的手，羞得两颊发红：“你喜欢就好……”
林乔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那我可以试试这个秋千吗？”
“当然没问题！”露米点头如捣，德文也嗯声，林乔便道：“好，那就拜托你们来推我，好吗？”
沙朗则悄悄走到希琉身后，低声道：“王，您不去陪着圣女吗？”
希琉没动，将一缕吹到眼前的发丝别回耳后，道：“让孩子们陪她吧。”
沙朗眼中闪过些意外，目光在希琉与林乔中间走了个来回：“昨夜……不顺利吗？”
这下精灵王的表情有些紧绷了：“人族的想法与我族不同，她尚未适应。”
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不顺利，沙朗想。
与不谙世事的众精灵们不同，沙朗曾切实地用双脚丈量过整个大陆，也充分地体验过岛外的众生相，于他而言，这种结果才是正常的，他试着进言：“王，或许给圣女一点时间，等她主动靠近您会更好些。”
“毕竟人族曾有一句古老的谚语，”他笑：“女性对男性的示好就像隔了一层纱，而男性对女性的示好则像隔了一座山。”
希琉嗯了声便没有下文了，树下，林乔已经在哄两个孩子开心，她把德文高高地推起，又稳稳地接住，如此几个来回，已有不少精灵聚集过来，那个要说话，那个要抱抱。希琉开口对沙朗道：“她累了，我们去接替她。”
林乔确实已经累了，她对小孩子的耐心着实有限，希琉此时靠近正好吸引了精灵们的注意，让她得以脱身。
沙朗递给她一瓶花蜜：“王说您可能会感到口渴。”
“多谢，沙朗。”林乔的确渴了。
“您客气了。”
他们并肩在树荫小憩，清凉的花蜜水滚过喉咙，林乔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我在这里只喝过水。精灵们似乎不需要进食？”
沙朗尽责解释：“是的。永绿森林的魔素含量非常浓郁。您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生命力量，精灵族的体质与其他种族不同，只要维持体内一定的魔素含量，就能长生。”
“这些花蜜和露水是永绿森林特殊的魔素凝聚而成的，用这种方式进食魔素对您的身体很有好处，饥饿、病痛等都不是您需要担心的事情。”
听着沙朗的讲解，林乔晃了一下手中颈子细长的透明玻璃瓶，平淡无奇的液体在摇动中闪过碎光。
“我想，王应该也一直试图待在您身边吧，”沙朗敏锐的注意到林乔的沉思，趁机开口道：“王这样做，其实是担心您的身体会承受不了仪式后的变化，无法适应永绿森林内的魔素浓度。只有王能调节自身的魔素含量，他很想帮您。”
哪怕是再蠢的人也能看出沙朗与其他精灵的不同，林乔从前只在乎逃出去的方法，一直未能正视这位眉目清冷但心思细腻的成年精灵。她调整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希琉身上：
“他很好，但是……”
很明显，在满地小朋友的永绿森林，希琉的角色是父亲，沙朗的角色则是兄长，后者非常擅长调和希琉与小精灵的关系，也最得希琉的信任。
果然，只要摆出迷茫的模样，急于缓和她与希琉关系的沙朗就会顺利咬钩。
“王有些不善言辞。”沙朗耐心道：“但王不会伤害您，也不会对您说谎。”
首先，要认同他，加深他的信任。
“是的，我也相信。”
然后抛出问题。
“我只是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困惑。”林乔将吹到侧颊的发丝别到而后，用不安而脆弱的目光看向沙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困惑让我无法入睡，噩梦连连。但王不能理解我的弱小，这让我很难过。”
她眨眼，眸光清亮易碎，裹在纱衣下修长的身躯也如此单薄，瞬间将沙朗的认知拉回一个现实的水平：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个孤身一人来到异世界的女性，本就该是个被呵护的对象。
“是我们的疏忽，抱歉。”沙朗柔声安抚她：“请允许我解释，我们将您带到梦乡的原因正是这个世界对您来说太过残酷了。上一场战争刚刚停歇，血染的大地才恢复生机，但王却从预言中看到了世界又一次的危机，为了避免您受到伤害，王决定在一切开始前将您从危险的漩涡中带走。”
上一场战争应该是指伯莱他们提到的百年前战争，那按照沙朗的逻辑，希琉是预知到了几年后人族对魔族发动的战争，为了保护她这个不小心卷入的局外人而选择给她庇护。
但说不通。这也是林乔一直以来不信任希琉的真正原因，如果他的目的是保护，那她以前的轮回算什么？她在人族地牢里挣扎受苦的时候，这位光芒万丈的圣父又在哪里？
所以她更倾向于认为，这一次她终于切实地对异世界产生了威胁，迫使希琉亲自出面控制不安定因素。
这也就证明，想要通过希琉和平地离开永绿森林一开始就是空谈，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她囚禁在这座岛上。
心中的巨石落地，林乔抬眼，续上话题：“危险？但我一开始来到的那个国家看起来还挺富足安定的？”
“并不是，”沙朗摇头：“正因为出现了危险，人族才会举行圣女召唤仪式。这个世界的其他种族和国家长年受到魔族的侵扰，就在不久前，人族的先锋军探查到了‘魔王’诞生的痕迹。”
“我们的世界存在魔法，按照魔素亲和性大致可以区分为金、木、水、火、土，遵照一定的生克规律平衡存在。但魔族的的魔素非常特殊，因为原因未知的畸变让它们的魔力更有攻击性，因此魔族大多是低智易怒的。虽然普通魔法也能造成伤害，但只有人族圣教堂的神圣魔法才能真正从根源上杀死魔族。”
圣教堂。
林乔脑中隐约有个模糊的概念，在过往的轮回中她鲜少能接触到相关信息，只在最近几次圣女大婚期间从往来守卫中听到婚礼是由圣教堂主持举行的消息。
与单纯依靠信仰力的宗教不同，异世界的圣教堂似乎拥有着垄断性质的力量。
林乔很想再深入询问，但为避免打草惊蛇，她将话题圆了回来：“所以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女孩就是圣女？她会去解决那些危机？”
“是的，”沙朗点头，温声道：“圣女是整个大陆唯一能与魔王对抗的存在，有她在，这场灾祸就会顺利解决。”
林乔不怀疑这一点，毕竟不仅是魔王，就连她本人也数度死在圣女的魔法中。
原来是叫神圣魔法啊。
她有片刻的出神，记忆中她狂乱嘶吼着用冲天的魔焰包裹残躯，化为巨兽冲破地牢时，总有一道温暖闪耀的金光从天而降，无情地将她撕裂，直到她的意识融化在沸水般的魔力之中，再度重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