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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续命 ...

  •   惠,即柔和,温顺。这是元景帝对她的期许。

      元景帝想起了与谢轻盈的初见。那时西南苗乱被平息,原苗人土司进京求和,先帝没有明确表态,借机让其于宴席上献艺,意在折辱。那土司欣然受之,放声歌唱,兴之所至,踏歌而舞,邀请席上众人加入。

      一众闺阁只是掩着脸笑,没有哪个真的敢起身。然而在鼓点走到最激烈的时候,他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响动的声音,他看到篝火旁多了一个少女。很多年过后,元景帝依然记得,戴着银钏的少女在旋着舞步经过时对他的笑,明媚又热烈。她脚上绑着的红铃铛和臂上的银镯碰撞声重合在一起,空灵又神秘,让他觉得头晕目眩,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她是身后篝火生出来的魅。

      后来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苗人残军被全部清剿,送苗衣给谢轻盈的土司家眷被砍了头,只有那个献舞的土司没死,他被掖入教坊司,成了一名乐伎,没日没夜地在宴席上又唱又跳,活成了一个疯子。而跳舞的少女嫁到了王府。她美得不可方物,性情狡黠又可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他继承了建康帝的皇位,却没能继承他父亲的狠辣与决绝,也正因此,他才会被选为下一任的天子。从知道她姓谢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他会辜负她的心意。她今日这幅样子,是自己逼出来的。

      大殿哀哀的哭声断断续续,不知道是不是风声渐大,元景帝渐渐也听不真切了。手边的碧螺春条索纤细的叶芽舒展开来,在浅绿色的茶水里上上下下浮着,元景帝尝到了淡茶的茶叶子,涩得舌尖好似有一股泥,缠着舌面,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来来回回,涩结在舌面与齿缝上。

      刘公公轻声道:“皇上,陆太傅求见。”
      元景帝一手支在红漆镂空龙首扶手上,慢慢按揉着眉心,只挥了挥手。刘公公会意,又静静退了出去。

      某个瞬间,元景帝听到赵岚低低叫了几声母妃,而后又响起一阵焦急杂乱的脚步声,一切又慢慢归于平静。元景帝负着手,望着白皑皑的雪将那棵柏树的树冠往下压,像一块绿翡翠被遗弃在雪被里,没有生气,也没有温度。

      一道高亢的男声打破了沉默。
      “陆聪求见陛下!”伴随声音落下的,还有重重的磕头声。陆聪对元景帝有知遇之恩,元景帝对这位恩师敬重有加,也知道陆聪一直是谢家想要拉拢的对象。元景帝望着即使跪着依然萧萧肃肃的陆聪,面沉如水,心中猜疑渐起,“叫他进来。”

      陆聪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大殿,他跪在大殿上,鬓发上的雪渣子簌簌往下落。
      元景帝坐在上首,睨视着他,不发一语。

      虽身处暖室,陆聪还是感觉到寒意贴着衣裳布料渗入骨缝,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敬畏。这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他最得意的弟子。陆聪将毕生的谋略倾囊相授,教他谋略,让他学会伪装,叫他学会权衡制约之术,等谢家发现这位平庸皇子并不像他们想得那样好控制时,已经晚了。
      陆聪忽然觉得很欣慰。

      “太傅也想为周家求情?”

      陆聪默了一瞬,慢慢抬起头来,“臣以为,周家的案子不宜立即结案。”

      “为何?”
      “臣只是觉得,太巧了。周游甫一落案,弹劾周连的奏折就被递了上来,连同罪证、证人,事无巨细被齐整送到大理寺,周连仓促的画押,整个案子毫无悬念的尘埃落定,整件事情就好像被按部就班完成了一样。”
      顺利得让人觉得诡异。

      唯一的变数就是赵岚。如果不是他,皇帝的敕令已经颁发了。

      “这次查出的银钱数额达到惊人的二十万两!要知道,即使是最为富饶的浙州,每年上缴的税银总额也仅仅是五十万。且不说周连贪污这样的巨款是怎么瞒得过头上的筛查的,如果真是周连纵容手下和亲属敛财,涉案人员与关系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的摘除干净了吗?”

      “淋尖踢斛、折色火耗是前朝遗留的恶习,百姓深受其害,若是处置不当恐怕后患无穷。再者,新元将至,何不等到官府开印之事,再徐徐图之?”

      元景帝此前因为周游一案牵涉赵简,心生不快,对周家的印象本就不好,听说周连在他眼皮子底下胆大包天地贪下巨款,他早就被气昏了头。如今被陆聪这一说,他方才发现这案子处处透着不对劲。周连的案子聊聊几日便被查了清楚,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是赵岚的手笔,为何他要来求情?如果不是赵岚,又会是谁?

      “御马监的地位不言而喻,太傅可曾想过,若是有人想在其中动手脚,这皇城的安危置于何地?”

      “晋王殿下未就藩时,周连叔侄曾为其效命,晋王殿下重情义,这才出言请求宽恕......百姓若是得知此事,也只会称颂陛下教导有方,陛下又何必如此伤了父子和气?”陆聪特意指出赵岚与周家交好是未就藩前的事,又将一顶高帽子戴在了元景帝头上。

      元景帝暗自揣测着陆聪此行的用意,眼色晦暗不明,想道:他究竟是以什么立场在为周家说话?但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朝殿外倔强的背影看了一眼:“没有人逼他这样做。”

      陆聪看出元景帝的不决,作为一位帝王,这是他最大的缺陷。但先帝给他留了大批的能臣,他本人也有手段,因此并未在这缺陷上跌过大跟头。但赵岚显然没有这么幸运。

      陆聪决定为他的学生上最后一课。

      “殿下自就藩后,头疾就越发严重了......风雪越发大了,求陛下开恩!”

      就藩后,赵岚名声鹊起,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元景帝转回目光,茶盏里的茶水开始泛起涟漪,他蹙起眉,似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将那茶盏往桌面一放,搭在膝上的手用力收紧了,再向陆聪望去。

      陆聪因时常皱眉而刻在眉心的褶皱有一瞬间的舒缓,而后忽然再次稽首:“周家一案疑点重重,臣恳请陛下彻查!”
      元景帝绷紧了脸,深吸一口气,冷冷斥道:“周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们说话?”
      陆聪抬起头来,大义凛然应道:“前车覆,?后车戒。操之过急的做法.......后果过于惨痛!”

      此言一出,禁卫并内侍齐齐变色。皇帝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刘公公知道陆聪一贯以直谏著称,但此时还是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陆聪所言一事,乃是十二年前赵简在行宫落下虎穽后,皇帝勃然大怒,怀疑赵简身边的近卫和伴读故意知情不报甚至参与了这场意外的谋划,不顾彼时原配妻子谢玲珑的劝阻,将一众宫人全部问斩。

      那伴读中有两名乃谢玲珑家中堂弟,谢玲珑跪在中和殿外求情,皇帝却狠着心不肯见。谢玲珑感觉颜面扫地,更有传言说那两名堂弟是受了她的指使,她感到了深深的折辱,悲愤之下动了胎气,没能踏过生产的鬼门关,一尸两命。

      事后陆聪暗自调查发现,谢玲珑并未参与此事,这件事也成了元景帝一直以来的心病。

      “尔敢在此大放厥词!谁给你的胆子!”元景帝将手旁的茶盏朝陆聪掷去,飞溅的碎砾划伤了他的脸,他言语铿锵:“微臣之心日月可鉴!”

      “日月可鉴!好一个日月可鉴!”元景帝被气得气血翻涌,“我倒要看看,你的日月在何处!”

      雪大得让人看不清路,时婧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中和殿时,远远地便看到几乎要与白花花雪景融于一体的身影。

      她伸手抹去他脸上的冰霜,为他拂去肩上头上厚厚的一层雪,边上看守的宫人慌了神,打断她的动作:“你是谁......?皇上有令,不许宫人为殿下行方便的。”

      时婧扫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皇帝若是真不想人行方便,看守的就不会是这几位毛都没长齐的丫鬟了,拱了拱手道:“我不是宫里的人,是民间的大夫,皇上一诺千金,想必不会怪罪的。”

      “快拦下她呀!”
      “可是她说她不是宫里人!殿下看着也怪可怜的......”
      “傻瓜!待会有人责怪起来怎么办?”
      “那你去嘛......”
      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的时候,时婧是一刻也没有闲下来。

      她解下身上的氅衣披在赵岚的身上,又将头上的毡帽戴在了他的头上,握着他的手来回搓揉,不住往他的手哈气。这还不够,她还将赵岚裹紧了往怀里抱,用自己的脸贴他的脸,赵岚靠着一口气强撑着没有昏过去,只能任她搓圆揉扁,看得几个小丫鬟面红耳赤,又惊又羞道:“她在轻薄殿下!我看到她摸殿下的胸口了!”
      “她还将殿下的手放在......”另一个丫鬟捂着脸不敢看了。

      时婧无暇顾忌男女大防,不过须臾她的手脚就已经冻僵了。她看到一连串的大臣往中和殿涌,当先的是挎着药箱的太医,其中还有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摸着赵岚冷得像冰一样的手,时婧一咬牙,将赵岚搀起,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抄过他的膝弯,半蹲下身,哼了一声,雪地太软没使上力,差点将赵岚压在雪地里摔个狗啃泥。她换了个姿势,将人往背后一带,身后的最大的一个小丫鬟追上来,快要哭了:“你要去哪儿啊!皇上没说能走啊!”

      即便是这种时候,她仍旧还有心情插科打诨:“剩下的以后再补上吧,我先带他回去续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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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家人们,自从我老婆发小来了之后,我老婆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光注重打扮,容光焕发,更诡异的是她晚上对那事儿兴致缺缺,连我愿意让步在下也......反正就是推三阻四的,还时不时呛我两句。 我很确定我老婆很爱我,所以可以首先排除她变心这个可能。 唉,郁闷得很,想请大家为我分析一下,我老婆这是怎么了? ——预收文《媚珠》狗子沈长风的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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