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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浮现 ...

  •   次日,杨轩难得安眠,直至日上中稍,他才被刺眼的阳光照醒。
      下楼准备随便吃点早饭,向老板要了一份豆浆油条,一边咀嚼一边听到隔壁桌的客人大声议论。
      “你们看新闻了没有,整整十八具尸体!都只剩下白骨了!”,他说得唾沫翻飞,“政府想把新闻压下去,但根本压不下去,私底下大家都传遍了,虽然还没上新闻,但我估计这是今年最大的新闻了!”
      对面的女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色凄凄道:“好吓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星际大楼楼盘都成立多少年了,唉,今年不太平的事太多了。”
      杨轩听到星际大楼时,整个人都怔住了,昨晚,他走到了星际大楼楼底,他能感应到穆萤就在那里!
      他一把抓住男子,激动地叫:“你说什么?什么尸体?”
      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油条卡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地骂:“你他妈有病啊!松开我,不然我揍你了!”
      女人扯着男子慌慌张张走了,一边走一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杨轩,“这年头怪事太多了,我们别惹事。”
      杨轩被这个惊雷般的消息震得精神高压,他飞快赶回检察院,想要了解真相。
      检察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群好奇的群众和一群记者围堵在门口,叽叽喳喳嚷着,杨轩几乎挤不进去。
      检察长神情肃穆:“请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情经过调查,我们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这段时间最重要的是要维持治安,没有经过调查,没有有说服力的证据,我们也无法做出有依据的后续处理。请大家持续关注后续的进展,其余的事情,交给警方和我们吧!”
      为首的年轻记者形容憔悴但十分亢奋,他手持摄像,不放过检察长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大声提问:“这个案子和之前的人口失踪案有关联吗?有共同点吗?”
      检察长面色不改,沉着依旧:“或许有,等侦查结果出来就自见分晓了。我们会第一时间公布结果。”
      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穿过人流,人们不自觉给她让开道路,她苍老又急切的声音让人们不禁为之悲戚,“还能查出来尸体是谁的吗?我女儿消失三十多年了,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她,一直等着公安给我一个信息。”
      检察长神色都不禁有一丝悲凉,他低下头,真诚地说道:“我为办事不力向您道歉,但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查清案件事实,请您耐心等待。”
      杨轩找到韦清涟,韦清涟双眼布满血丝,看来也为了案件彻夜未眠,足以可见星际大楼案的重要性。
      韦清涟让杨轩换上工作服,跟着一起去了现场。大约距离星际大楼方圆五百米,拉了一道长长的防线。轰然倒塌的大楼犹如被炮弹袭击过,化为废墟,曾经闪耀一时的星际大楼令人闻之悚然,悬而未决的杀人案成为一个巨大的谜团。
      法医在做好保护措施后小心翼翼走进尸体存放过的地方,带上消毒手套把有可能的证据保存起来,不断传来建筑物塌方的声音,十几层楼的高大建筑一夜坍塌,或许还有其他潜伏的危险。
      杨轩严肃地看着曾经的“星际大楼”,转身对韦清涟说:“我想进去看看。”
      韦清涟摇摇头,“太危险了,你要是出事了,我们没法跟学校交代。”
      杨轩恳切地说:“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觉得我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韦清涟把一个呼叫机递给他,“有情况及时说明。”
      杨轩接过呼叫机,翻过一堆钢筋水泥,小心沿着碎裂的建筑遗迹盼盼,站在了视线最高处。十八具尸体存放过的地方此刻被封住,从高出俯瞰,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卍”。
      杨轩急忙呼叫韦清涟,韦清涟带着一堆工作人员赶到,有人辨认出,的确是从头到脚依次排列,组成一个大大的“卍”,这是一条非常重要且有用的线索,立刻呈报给了上级!
      周末,韦清涟难得回一次家,全家人为她过二十七岁的生日,作为单位最年轻的检察官,韦清涟可谓前途无限。
      即使为了工作烦忧,韦清涟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她换上了日常服装,洗了一把脸,准备接受家人的生日祝福。
      吃过晚饭和蛋糕后,温昀一担忧地看着女儿疲惫的样子,温和地说:“小涟,是不是太累了?”
      韦清涟微笑着说:“爸爸,没有,单位很器重我,让我参与很重要的案子,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把我不觉得苦。”
      温昀一既心疼女儿的辛苦,又为女儿感到骄傲,拍了拍韦清涟的肩膀。
      韦清漪亲昵地挽着韦清涟的胳膊,耳朵微微发热,羞涩扭捏地说:“杨轩呢,他现在还和你一起工作吗?他好吗?”
      韦清涟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开口道:“他现在很辛苦的,为了一个新案子食不下咽,最近不要过分打扰他了。”
      韦清漪担心地啊了一声。梧彤市几乎人人都知道的星际大楼案已经成为茶余饭后的讨论热点,十八具无名尸体的照片被看到的群众拍摄下来发到网上到处疯传,人们都在议论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幕才能让人死后还要被压在地下几十年,甚至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肇事者编了很多恐怖故事,虽然人们理智上告诉自己这是不可靠没道理的,但依然抑制不住天然的猎奇心。
      韦清漪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一脸惊恐地对韦清涟说:“姐姐,那十八个人真是用来镇压恶鬼的吗?我听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这么说。”
      寂静的大厅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被听清,韦清漪话音刚落,在场的四个人都滞住,阴风从前厅嗖嗖地吹进来,树叶瑟瑟作响,韦清漪咽了咽口水,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韦清涟幽幽转过脖子,瞳孔无神却死死盯住韦清漪,一字一句开口:“你说呢?”
      在这诡异安静的环境渲染下,韦清漪认为姐姐就像被鬼附身了,忍不住双手环胸,大声尖叫起来。
      温昀一无奈摇摇头,这两个女儿一个稳重一个天真。
      韦媚忍不住开口训斥:“韦清漪,闭嘴!叫什么叫,这点事都把你吓着了?”
      韦清涟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别听你那些同学瞎说,我办过的案子中还有比这更恐怖更没头绪的,安心上课。”
      韦清涟委屈嘟嘟嘴,她只不过是好奇嘛。
      余晖从天际撤下最后的帷幕,庭院里飘来馥郁的夜来香,蚯蚓潜入新鲜的泥土中,小巧秀美的鸟儿站在新发的枝丫上清脆地叫着,韦媚坐着石椅上品尝早春刚采摘下的新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这优雅恬静的画面。
      一个悠扬稳重但稍显疲惫的声音传来:“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韦媚放下茶杯,不经意地看周围有没有人路过,忧心地开口:“还不知道是谁搞的鬼,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压不下去,先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看一下。”
      张晟站在高楼上,俯瞰万象,缓缓点燃一支烟,微眯着眼开口道:“你之前说你那个梦......现在还在做吗?”
      韦媚眉头紧蹙,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别不相信,我有直觉,我真的被鬼缠上了!最近我都不太敢一个人呆着,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叫我,说要我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韦媚说到后面,浑身都在颤抖着,自护城河事故发生之后,她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有时候上厕所,都能感觉马桶里伸出一只手,把她往下拽,睡觉时睁开一只眼,也有一个没有眼睛的死尸咧开没有牙齿的嘴骑在她身上孟浪地大笑,那笑声像一双无形的手卡主她的脖子......
      现在,她每时每刻紧绷身子屏住呼吸,做好下一秒会出现无名鬼魂纠缠她的准备。回家之后,由于苍缈先生早年设好禁制,法力地位的鬼魂没法混迹进来,她得到了短暂的安宁,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名义下的十几家公司的大小事务、龙兴办事不力留下了证据等着她去打通关系后“毁尸灭迹”、几个官员狮子大开口可她手中没有多余的闲钱、梧彤市如今满城风雨,如果星际大楼案真的彻查那就脱不开身了......
      韦媚的额头上渗出滴滴汗水。
      张晟思索半分:“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去找苍缈,他最近在往生寺,记住别让别人认出你。”
      往生寺在一个半山腰上,占地大概一公顷,每天香火不断。但梧彤市的人普遍不信鬼神,他们来往生寺祈福主要是求心安、求风调雨顺,市民认为人们只能把握住眼下的幸福,过去犹如扬尘撒入大海,不可追溯,未来犹如光年,不可妄念,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现在,让现在成为不会被后悔的过去和过去认为值得的未来。
      韦媚戴了一个黑框眼镜和荷叶边帽子、用头巾遮住头脸,撑了一把遮阳伞。黄昏时候,来往生寺上香的人变得很少,大部分是回家的游客。
      韦媚沿着寺庙外边一条狭窄的小路走了半小时到了后院,苍缈正在拿着一本古经潜心阅读着,一座小小的佛慈悲地笑着,前面供奉了三炷香,缥缈的烟雾沿着窗户而上,韦媚看到苍渺犹如看到神人,摘下帽子眼镜面巾,轰然跪下,眼泪沿着双颊潸然落下。
      “先生,求你救救我!”
      苍渺转过身,放下古经,鹰一般锐利的眼上下扫射,韦媚哀求地看着他。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苍缈开口道:“你的确被鬼魂纠缠住,这缘于你对他们行不善之事,早些年他们不来找你,是因为他们的灵体被你印住,如今他们已得自由,由于怨念来找你寻仇。”
      韦媚小声啜泣,她自然知道自己做的恶事。为了早点勾搭上官员,她把无辜的少女送到官员身边,等到玩腻之后,又卖到地下妓院。为了赚快钱,她成立了一个皮包公司,名义上是投资项目,其实是诱惑不知世事的年轻人,给他们一顿洗脑后在以海外发展的名义送去缅甸老挝等地,多少人客死异乡。为了做医药,取得更好的实验效果,她纵容手下人解剖活人,拿健康人做化学实验,画面血腥残忍到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直犯呕。
      她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一点一滴,她只后悔自己没有做得更绝,才导致如今恶鬼缠身,每日活到恐惧忧虑中。
      苍缈从佛像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被金色帕子包裹住的长方形木盒,取出一柄短刀,短刀的柄已经锈化,但依稀可见精美的纹路,刀刃却仍旧锋利见血。苍缈拿出一个陶瓷碗,再拿出一串封印,嘴里默念一串口诀,把封印放在碗里烧成灰烬,再用短刀朝手心狠狠割了一下,鲜红的血液滴进碗里,递给韦媚。
      韦媚闻到血腥味混着草木灰味忍不住干呕。
      苍缈解释道:“这把刀有上千年的历史,杀过人、也杀过猛兽,灵力威猛,一般鬼魂不敢靠近。我内力深厚,熟读上千册古经书,在大小寺庙里主持多多年,也降服过不少野鬼,鬼魂闻到我的血味也自然害怕,你先喝下,这三个月不要去阴暗逼仄的地方,不要靠近古木,我再为你另想它法。”
      韦媚接过碗,捏住鼻子,硬生生灌下。
      寺庙大院里的梨花在月下迎风起舞,小和尚拿着扫把扫落花,寺庙里的和尚虔诚地在佛像前诵读经书,韦媚曾经十分不屑,如今觉得这禅意竟然扫去了一些心里翻涌的恐惧。
      回到家已是十点半,女儿和丈夫都入睡了,韦媚刚踏进家门,竟听到一个稚嫩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柔柔唤“妈妈”。
      韦媚亲眼见过的各式各样的鬼,但没有这一个来的诡异可怕!她猛地一咽口水,四周环顾,那“妈妈”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是谁?你在哪里,少跟我装神弄鬼!”
      韦媚打开灯,面目涨红,怒视四周。
      温昀一睡眼惺忪地走下楼,不解地看着妻子:“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
      韦媚收拾了一下表情,挤出一个淡定的笑:“没事,小李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方案对接人把事情搞砸了,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温昀一忍不住开口劝道:“对年轻人别太苛刻,要注意沟通方式,早点休息吧。”
      韦媚洗了一把脸,告诉自己苍缈主持很厉害,回屋子里紧紧贴着丈夫的背入睡。
      后来一过好几天,韦媚都没看到过不明生物,也没听到过不明动静。
      市检察院,杨轩跟领导争得面红耳赤。
      “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说不查就不查了?”,杨轩十分激烈地质问。
      检察长不悦地驳斥:“请你注意你的说话态度,你还没有资格来质问省里的决定,这几具尸体我们经过验尸、电子核查,没有找到还有在世的亲人,也没有人来认领。我、主任、还有几位检察官一致认为没有追查的意义。要知道,不是我们不想,这几年其余类型的案件数量很大,如果为了几具无名尸体耗费所有的精力时间而不去追查其他的案件,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孰是孰非请你自己掂量。”
      杨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检察长说的在理,可因为时间过长就不予追诉,因为没有亲人在世就不去追凶,那么以后是否凶手将全家毁尸灭迹就可以毫无顾忌逍遥法外?是否以后人们只在意自己的身边人,不去关心其他人的正义是否得到声张?是否除了当下的所有,翻看过去和着眼未来都没有意义?
      杨轩和检察长眼神对峙,半响后,杨轩冷冷开口:“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检察官,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实习,我发现检察院或许并不是我的理想,这并不是说,公诉工作没有价值,而是在诸多因素的干扰下,总会有取舍,你们打算舍弃的,是我认为真正体现检察工作神圣性的地方。”
      检察长眼神黯然,他何尝不想,但身处这个位置,他要考虑更多人的利益,过去的,等到以后有了更多足够多的资源再去追查吧!杨轩还年轻,等到以后就懂得了。
      杨轩定了一瞬,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长廊里。
      梧彤市已是春暖花开、春意盎然,虽然绿化不多,但烂漫的鲜花还是随处可见,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春意。
      杨轩十分颓然,他没法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所有人的意志,时间一久,人们都会忘记星际大楼案。如今,曾经的星际大楼已在成立新的楼盘。
      韦清涟急忙追来,白皙的脸颊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小声喘着粗气,“杨轩,你先别急,我和其他几个领导还在争取,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把一本厚厚的资料递到杨轩手中,“我发现星际大楼案和最近的几个杀人案有相似的地方,但法医都不认可我,作案手法、时间、工具、地点都不一样,他们认为我在乱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我细细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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