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联酋没有冬天》晨山岚

1、第 1 章

　　引子 魂断他乡

　　柳春子在结束了日复一日的工作，收拾完最后一个碟子，洗干净最后一个碗，今天是她在工作的中餐馆值晚班，习惯性的在关灯之前，一边揉揉因长时间站立而僵硬的腿，一边顺手拿起迎宾桌上今天送的报纸，她工作的餐厅会订一些中文报纸给来消费的客人们打发等餐时间。《华商报》2005年5月20日，天气，晴，气温43度。她一眼扫到了报纸的头版“标题：女子坠楼死亡，引发广大关注：
　　近日，一则令人痛心的新闻引发了迪拜华人圈震动——一名华人女子在德拉老城区，112街区5号帕里特公寓，从5楼坠楼死亡，这起事件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和讨论。
　　据悉，这名女子约48岁。事发当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然而在进入公寓时却发生了意外。据邻居回忆，当时听到了一声巨响，随后发现该女子已经从楼上坠下，倒在血泊中。尽管急救人员迅速赶到现场进行施救，但仍然未能挽回她的生命。这起事件发生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人们纷纷对这位女子的离世表示哀悼，同时也对安全问题再次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不少市民表示，这起事件再次提醒了大家要时刻关注身边的安全隐患，尤其是在家中、办公场所等地方。
　　目前，相关部门已经展开调查，以确定该女子坠楼的具体原因，中华人民共和国驻阿联酋大使馆也与参与调查并在积极联系其国内亲属。警方表示具体原因仍需进一步调查。这起事件再次提醒我们，安全意识是每个人都应该时刻保持的。我们应该时刻关注身边的安全隐患，尤其是在家中、办公场所等地方。同时，也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加强安全监管，确保市民的生命安全。
　　最后，让我们再次为这位鲜活生命的离世表示哀悼，同时也希望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愿尽快联系上家属办理后续事宜，愿逝者安息。
　　柳春子看到这几百字的头版头条，她反复看了几遍出事地名：“德拉老城区，112街区5号帕里特公寓，5楼，48岁，女性......”她突然感到头脑充血，心脏开始狂跳不直，呼吸急促，“应该不是她，不是她，不可能，上周她还来餐馆吃过饭”。柳春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员工宿舍，一头倒在了上下床的小床上，把头蒙进了被子，还得小心翼翼，怕吵到同屋上床的同伴小娟。柳春子脑海里一下涌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零零碎碎的，她想努力让它们完整，却一直是模糊的。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今天是上晚班，她还是决定去老城区，112街区去看看，证实自己昨夜的猜测。一路忐忑的走到了那栋她来过的楼下，那是栋老式的阿拉伯风格的建筑，一共有8层，红橙色的外观，只有窗台处是白色，她下意识的在外面看了下5楼的窗台后一口气爬上了5楼，当看到门口拉起的警戒线，她的头嗡的一下，看来，猜测被证实了！柳春子来过这个公寓，非常非常小的一间，还被用帘子隔成了两半，外面一半放了一张桌子，两个小凳子，灶台，电饭煲，锅碗瓢盆，里面一半就是一张床，一面穿衣镜，床上一半都堆满了衣服，几个大箱子竖着摆在角落，一些化妆品，生活用品就摆在这个屋子唯一的窗台上，甚至在一个空玻璃瓶里还插着一根绿箩，她当时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一抹绿，在这个房间这个国度特别珍视的绿。
　　柳春子马上打车到了中国领馆，说明了来由，领馆工作人员赵秘书把她领到了一个办公室。“你是她什么人啊？”这位工作人员请她坐下后问到，柳春子心想：对啊，我是她什么人啊，她只是个普通的来中餐馆就餐的顾客，而我只是这个中餐馆的服务员，我们无亲无戚，是朋友吗，不算吧，只是个较为熟悉的顾客，也算是朋友，我们经常聊天，也去过她出事的公寓。“我是她的一个朋友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春子弱弱的答复。在看完她的护照签证后，工作人员说：“我们也一直在配合警方调查，这个国家毕竟十几年没有发生过命案，治安一向是不错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柳春子从昨天知道这个消息，就一直在回想，她们之间的点点片段。

　　第一章 你要承受你心天的季候，如同你常常承受从田野上度过的四时。你要静守，度过你心里凄凉的冬日。--纪伯伦

　　柳春子是云南人，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比她大两岁，早早就嫁人，前年她都有了小外甥，弟弟还在上高一，她属于家里没人管，没人问的那种，连个名字都是父亲随口起的，因为生在春天，就叫了春子，说是为上户口再请人改一个名字，但大家都没管，也都叫顺口了，就没改。初中还没毕业，就和村里玩得好的小姐妹一起经人介绍到了广州打工。开始是进了一家电子仪器厂，干了两年，厂子效益开始不好，活排不满，她们的计件工资就大幅降低，于是晚上就到厂对面的餐厅兼职，她不怕累不怕苦，话也不多，大家对她印象也都还不错。一天餐厅老板说，他家亲戚在迪拜开了家火锅店，华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要招中国服务员问柳春子愿不愿去，那个时候柳春子才第一次听说迪拜这个地方，大家说起那里遍地石油，到处黄金，满街都是豪车，有钱得不得了，没有穷人，当地人都是挥金如土的，她不仅暗暗下了心思，在网上查了查资料，才知道迪拜不是个国家而是属于阿联酋，位置在中东。问清楚了说是工资一般至少是国内的两倍，干满三年可以休假回家，管机票和吃住，客人给的小费都是自己的，算是额外收入，她打个电话给父母，父母开始没弄明白，一听中东吓一跳，说是天天都在打仗，不能去，后来听春子说不是打仗的地方，挣钱还多，就是天气比较热，不过还好，广州也很热，有空调嘛，也就松口了，反正姑娘也大了，也一直在外打工，钱也都按时寄回家。
　　柳春子收到到护照又请餐厅老板帮办好了签证，就开始收拾行李，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临时去批发市场买的一只大箱子，她想着听说那边都是夏天，根本用不着冬天的衣服，自己也没多少行李，就几套衣服，心想着做服务员，都有统一服装的，还装了两瓶老干妈，怕吃不惯饭菜。给姐姐弟弟打了电话，又约了仪器厂的小姐妹一起吃了顿饭，大家都既佩服又担心的问长问短，最多的就是安不安全？收入高不高啊？之类的，柳春子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大家还说对那个地方都不了解你就敢去啊，柳春子只能回答我去了会跟你们□□联系的，便踏上了去阿联酋的飞机。
　　餐厅老板为了省钱买了最便宜的红眼航班，飞了一夜，9小时后落在了迪拜国际机场。柳春子没想到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出国，并且坐了那么远的路程，去广州打工还是坐火车。长途飞行，在这狭小的空间蜷缩坐了一夜那可比在厂里流水线上坐4、5个小时累多了，腿已经完全麻木，浮肿，顾不得疲惫，她拿着提前打印出来的“入境指南”赶快又背了一遍，一下飞机，空气中的热浪迎扑面扑来，她差点窒息，这可不产一般的热啊，和广州完全不同，又湿又热，头晕脑涨，赶快顺着人群一起往外走，一起同行的中国人在给她交代经验：你拿的是旅游签证，去海关问你千万不能说是去工作，一定说是来旅游探亲，说错了要被拒签进小黑屋或是直接遣返回国的。她默默念了好几遍旅游的英文单词，就怕说错。一到入境处，她惊呆了，40条整齐有序的队列通向检查护照的柜台，柜台的工作人员都身着阿联酋酋长国制服，这里是为持有海合会、美国、加拿大、欧洲这些国家的护照的人准备的。大厅门前不远处、坐落在电梯底端的是另一个稍显阴冷的、更为拥挤的入境处，这是为需要提前办理签证才能入境的人准备的。在此苦苦等待的，各种肤色，各种语言，全都都在拎着大包小包的排队等着过海关，空气中的充满了浓烈的香水混合着汗水的刺鼻味道。还好海关心情比较好，没有怎么为难，入境戳按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手上捏着的“入境指南”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才开始打量这个刚刚向她敞开大门，全新而又陌生的世界，肚子咕咕直叫，瞟了一眼小买部的食物，一个面包20多迪拉姆，心里乘了一下2，乖乖人民币快50块了！咽了咽口水，想想算了。正好是夏季，气温接近50度，她赶快在机场买了张电话卡，联系好来接机的人后，在大门口焦急的等着，浑身上下全被汹涌的热浪包裹，瞬间蒸发出来的汗水已将全身浸湿。
　　餐馆叫来的司机小张接到了她，一上车冷气袭来，她打了个寒颤，一身的汗马上收敛了，冰火两重天啊，一路上她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一栋栋各色玻璃幕墙高层建筑在车窗外后退，一辆辆完全不知名的各种加长的，镀金的豪车、跑车掠过，当然还有街上的白袍子和黑袍子，她觉得眼睛完全不够用，大量的信息和好奇立刻充满了大脑，也就觉得没那么疲惫了。车辆慢慢驶入了楼房很密集的区域也没有那么多高楼了，都是些7、8层很有当地特色的建筑群，小张边开车边热情的给她介绍：“迪拜湾堪称是迪拜的发祥地，向内地延伸10公里的迪拜湾将迪拜分成了新城区和老城区，老城区完全就是迪拜的平民天堂。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一些来自巴基斯坦和印度南亚的打工者，贫困人口大多生活在老城区。这里的街道、商铺、居民楼丝毫没有规划可言，大小工地到处都是。房屋低矮破旧，地面也不干净，风格类似许多中东发展中国家；说老城区像三线城市，估计很多三线城市的同胞们都不答应，毕竟我们有些三线城市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我们餐馆就在老城区，这里中国人相对比较多，生意也不错，我们住的地区离餐馆不太远，每天我会送你们来餐厅，你熟悉了可以走路来上班，但是夏天太热了，你根本走不了几步，哈哈。”说着就到了住的地方，是在一栋小公寓里，没有电梯，一套房子有三间卧室和两个卫生间一个共用的客厅和厨房，每个房间两个上下床住4个人，这套公寓住了12个员工，男的占了一间，剩下两间都是女的。小王解释说：“在迪拜最贵的就是租房，像这样的一套有空调的公寓，每个月的租金差不多4500迪拉姆，就是9000人民币了！，这个住宿条件算是不错了，比那些印巴人住的工棚好太多了，只是洗澡不太够，大家轮流洗，还得速度快点，水电费是你们自己承担，记得随手关空调。水管里的水可以直接喝，不过是海水谈化的，不太好。”柳春子暗暗吃惊，想着这物价也太贵了。
　　她所工作的中餐馆叫“小羔羊”，是一家主要经营牛羊肉火锅的餐厅，位置在老城区的一个街十字路口，位置好，店面宽敞明亮，有两层，随着华人的增多，生意一直很不错，慕名来品尝中国特色火锅的本地人也越来越多。餐厅老板王先生，是个50多岁的浙江人，早些年同乡过来经商，跟着过来的，看准大好形式开了家中餐馆，后来中国火锅风靡全球，阿拉伯地区都是□□，又开了这家牛羊肉火锅，中国人来吃解馋解乡愁，外国人也越来越多，完全是为了这份与众不同的新鲜美味，新鲜肉食刷着吃，再加上现调制的辣辣香香的浓厚蘸料，让他们欲罢不能，大呼过瘾。
　　很快，简单培训几天后，柳春子就进入了这里的工作，主要负责店面服务，客人少时摘菜、洗碗都做，来的基本都是中国人，她在店里也没觉得有多不适应，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做服务员，看到一张张黑头发黄皮肤，她也愉快的跟大家打招呼，按排好每位顾客，总觉得能多说说中国话也是很好的，工作越忙越充实，春子觉得越好，没有时间想别的，时间也过得快些。几个月后，她就融入了这个新工作氛围，也知道了很多阿联酋的风土人情，比如，不食猪肉，女人要全身黑袍面罩才能出门，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但对每一个都要公平，蔬菜水果这些都不产，贵得要死，水比石油贵，生活用水全部是海水淡化，女性外面穿着不要太暴露等等等等。她都非常好奇的感知着这个神奇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