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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雪白头 ...

  •   祁翊突然咳嗽起来,我转头看他时,他已止了咳,只将手帕捏入掌心。

      谢平君拉开帘子看他,眼中的担忧转瞬即逝,北风呼呼,祁翊打马缓缓行,经过我身旁时,我听见他低低的叹了一句。

      “真想一直走到白头啊。”

      ……

      下车时,祁翊走到我身旁,我疑心他想做什么,却见他抬起手指,将一片薄如蝉翼的东西覆在我的脸上。

      是一张人皮面具,我微怔,他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按在我的脸上,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抬起手离开我的脸。

      贴一张面具用不了多久,我却觉得他的手指缓缓的按在我脸颊时,眸中竟格外的温柔和不舍。

      清河郡主摆出仪仗迎接祁翊,见到我时微微一愣,笑着问祁翊:“临川王,这位是?”

      我来时并不知道祁翊不想透露我的身份,一时竟忘了找个什么借口,谢平君从我身后站出来,屈膝行礼。

      “郡主,华小姐是王爷的未婚妻。”

      谢平君本是临川王府内司,清河郡主并没有怀疑,反而若有所思的一笑,我却十分诧异,虽知道这种场合不容我说什么,心下也不免带了几分薄怒。

      祁翊的手却突然伸过来,将我的手拉进手掌中。

      我挣扎了一下,清河郡主怀疑的看向我,我只好祥装镇定,对她笑了一笑。

      祁翊身子靠过来,低低的说:“陛下,别怕。”

      他的手掌多冷啊,我甚至有一瞬间,像是碰到了冰冻千年的寒冰。祁翊拉着我走在前面,他的背影萧条而又清瘦,却高高的挡在我面前,不曾弯过半分。

      我记忆中的祁翊,还停留在他平定了梁河之乱后到临川来接我的时候,那时他一身戎装,打马穿过临川街道来到我面前说:“殿下,臣来接您回京。”

      是什么时候起,祁翊变得这样瘦了?

      清河郡主的府邸极尽奢华,我见她院中皆是奇石宝玉,其中光华堪比皇宫。

      祁翊拉着我的手越拉越紧,我沉默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晚间留宴,清河郡主尤为热情,她问我:“华姑娘与临川王相识多久了?”

      我默了默,祁翊却替我回答:“九年。”

      清河似十分诧异:“王爷与姑娘原来已经相识这么久了。”

      对啊,我突然发现,我与祁翊,已经相识快要十年了。

      她不再问,言笑晏晏的招呼人布菜,祁翊在桌底捏了捏我的手,我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他却只顾失笑。

      我见他只将银箸执在手中,饭菜却几乎未动,便奇怪的问他:“临川王为何不吃?”

      他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像掩饰似的夹了一箸菜吃了一口,淡淡的回我:“不甚有胃口。”

      谢平君看过来,她站在我身后,默默地将菜夹进我的碗里。

      晚间无事,我看着雪夜天空中一轮弯月,想起我过往的十八年生活,不知为何又想到了祁翊。

      谢平君在屋内为我整理行装,我穿过回廊,檐下的铃铛被风吹得叮当作响,风扫过我的裙摆,祁翊的房间便在前面。

      我想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行至门前,却听见门内有人说话,我扣门的手在空中停住了,然后放了下来。

      “不知临川王的未婚妻,是哪家小姐?”

      是清河郡主的声音,我愣了愣,仔细竖起了耳朵,良久祁翊才温柔的笑了笑:“她啊,民间女子。”

      门外是纷纷扬扬的雪,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清河郡主笑了起来:“竟是个民间女子。

      她似乎感觉有点好笑,“王爷既想要得到皇位,又怕天下人说名分不正,为何还要娶一位民间女子?”

      祁翊半晌没有说话,清河郡主语气中多了点志在必得,她说:“王爷不如弃了他,选择我,不是一举两得?”

      祁翊似乎被说笑了:“得在何处?”

      “我也不瞒王爷了,赤金兵符在我手里。”

      闻言我一怔,似乎有点难以相信,赤金符是虎符,当年清河郡主的父亲武安侯曾掌管齐国十分之四的兵力,他临死时将赤金虎符交还给了先帝。

      祁翊轻笑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原来当年武安侯并没有上交虎符啊。”

      清河说:“王爷何不考虑考虑,再说——”,她轻笑了一下,“清河觉得,比起王爷的未婚妻,清河的容色也不落下乘。”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离开。

      一路上,我踩着厚重的雪,想着清河的话,心中像是灌进了冬日的风霜,冷得可怕。

      谢平君到处找我,见我来松了一口气,她问我:“您去哪儿了?”

      我扔下大氅,自嘲的一笑:“谢内司,你说,祁翊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谢平君愣了一下,随即跪了下来:“小姐,不是的。”

      她的身子匍在地上,“请您相信,您是——”

      “谢内司!”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祁翊裹挟着风霜推门而入,雪花斜斜的飞进来,带来一阵寒意。

      他似乎走得很急,急的咳嗽了几声,握拳压了压嘴角,吩咐谢平君:“退下吧。”

      谢平君愣了愣,看看我,又看看他。

      “是。”

      谢平君走后,祁翊向前走了几步,叫我:“陛下?”

      “王爷还不休息?”我侧头看他。

      他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手指撑着桌面站了站,看样子想对我说什么,又没能说出来。

      最后他说:“华瑶,夜深了,该歇息了。”

      这是他自梁河之乱之后第一次叫我华瑶,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扎了一下,我看着他眸中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他又恢复了那副虚假而温和的样子。

      他最后只是欠了欠身说,陛下,微臣告退。

      我看着他推门远去,冬风灌进门里,片刻之后,房门紧闭。

      莫名的情绪让我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那一刻,我又看见了那个看起来冰冷的少年,他领着我走在观楼台的雪地上,一路无言,却一路回头看我。

      那是少年时不经意间闯入我心中的美好,我以为这些年我经历过家国沦丧,坐过寂寂高台,这些美好早已经被我丢弃在通向龙椅的层层阶梯上,如今却才发现,它一直深深的种在我心里,偶尔想起来,还刺刺的疼。

      我没有叫谢平君,撑起来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放下茶杯时,我看见祁翊手掌按住的地方有一小道不小心擦上的血痕。

      ……

      第二日禀州知府魏中行早早等在了前厅中,祁翊见了他,这个一脸忠厚相的老臣不咸不淡请罪,祁翊喝了口茶,叫他平身。

      他在祁翊面前行礼时腰只弯下三分,祁翊似笑非笑,只是用一双眸子盯着他。

      良久后祁翊说:“魏大人为国为民,本王怎么好意思降罪?”

      魏中行谢恩,又连道惶恐,尽管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惶恐的样子。

      祁翊与他说了几句话,便以切磋棋艺的借口邀他进了小室。

      进门前,祁翊转头让我跟上。

      清河郡主似乎有点不安,她微微离了坐,见祁翊看向她,又含笑的坐回去。

      室内烛火昏暗,魏中行一进门,脸色微微一变,但仍旧很快恢复了平静。

      祁翊坐在案桌前,招呼我坐在旁边,他压着唇角咳嗽了几声,脸色似乎有点苍白,我想起昨日桌上的血,猛地抬头看他。

      他对我笑了笑,像是宽慰,又像是欢喜我为他紧张。

      他转头问魏中行:“现在,本王有几个问题要问魏大人,不知道大人肯不肯赏脸一答?”

      我心里咯噔一声,明白他要问的是禀州粮案,但是此地是清河郡主的府邸,他这样问,就不担心隔墙有耳么?

      魏中行拢着袖,神色淡然:“王爷问话,岂敢不答。”

      祁翊先笑了笑,唇角的笑意收敛,眸中幽深,他盯着魏中行问:“魏大人,还记得静祥大长公主么?”

      魏中行震惊的抬起头来,马上他镇定下来,“自然记得,不知王爷此话何意?”

      祁翊却闲闲的翻着案桌上的书,他面色苍白,唇却鲜红,宛如雪地中盛开了一枝红色梅花。

      “宣帝十一年,魏大人武试夺魁,宣帝十二年,拒绝进禁军而自请调入静祥公主府充当侍卫,先帝曾提拔你做禁军统领,被你婉言拒绝,十三年,宣帝震怒,密诏将你流放岭南,原因不明……”

      祁翊脸上的笑在震惊的魏中行面前显得凉薄而残忍,他身子微微前倾,像是问候今日的天气般随意:“魏大人,一个小小的侍卫,究竟犯了怎样的错,才能收到皇帝的降罪密诏呢?”

      魏中行脸上的肉僵了僵,半晌,他冷笑一声:“不知王爷怎么知道这些,本官却从来未曾听过。”

      祁翊似乎非常可惜,他退回来靠在椅背上,“是啊,谁又能想到,魏大人曾经是个武官呢?”

      魏中行似乎有点怒了,“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祁翊加快了语速继续道:“宣帝十三年,魏大人流放岭南一个月后,静祥长公主匆匆下嫁武安侯,三月后,生下一女。”

      他就这样将这些我从未听过的秘辛一点一点的撕扯出来,我惊惧的看着他,魏中行大震,手竟颤抖起来。

      祁翊落下最后几个字:“公主诞下一女,取名——清河。”

      叮咚几字,尘埃落定。

      魏中行方寸大乱,却仍然挣扎:“王爷为何凭空诬人清白?!”

      祁翊似乎好笑的挑眉:“本王未曾说魏大人与此事有何关联,魏大人如何就说本王诬你清白呢?”

      他步步紧逼,又假装叹息:“可怜长公主痴情一生,为你殿前舍命求情,为你狠心谋杀丈夫,如今却换来一句‘诬我清白’”。

      魏中行彻底崩溃,他眸中透露出绝望的光,盯着祁翊的眼神慢慢疯狂。

      “不是的,不是的,静祥,不是的……”

      他突然朝我扑过来,大喊:“都是你们!”

      他从袖中掏出匕首刺向我时,我竟连眼睛都忘了眨。

      “噗嗤——”一声入肉声,我惶恐的低头一看,匕首插在祁翊肩头。

      他反手抽出匕首,他的血溅上我的脸,祁翊脸上没有痛色。

      他却还有时间将我的眼蒙住之后才反手一刀割了魏中行的脖子。

      我惊恐的被他拥在怀里,轻易的杀了一个人后他轻轻的拢着我说,华瑶,别看。

      他将我带出小室,我看见禁军统领已经接管了郡主府,才明白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我想我实在太没用了,我没有经历过战乱,梁河之乱时祁翊将我困在临川,那时我以为他不过是想平定梁河之后便可毫无阻碍的君临天下,现在我才明白,那其实是他在保护我。

      他肩头流血,却还在叫我不要怕,我揪着他的衣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大夫给他包扎时,禁军统领过来禀报说清河郡主跑了,祁翊一笑,说无妨。

      我回神,才慢慢体会出他的用意,我问他:“你已经猜到小室不隔音,也猜到清河郡主会跑?”

      祁翊说:“武安侯确实打算将赤金虎符交给先帝,可惜晋祥长公主在他上交的前夜……”

      他没有再接着说,因为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想起那抹血迹,只觉得心里害怕。

      “你怎么了?”我问他。

      “无事,想是感染了风寒。”

      他笑着宽慰我,伸出一只手覆在我头顶。不知道何时起,他已经不再像对待一个陛下一样对待我了,他甚至开始叫我华瑶。

      他说:“华瑶,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不能去轻易相信,因为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你不去做,别人就会伤害你。”

      他又补充说:“但我永远不会。”

      我的心难过起来,像是心中有一角正在崩塌,我的心慢慢的陷进无边的黑暗里,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无端的惶恐起来。

      最后他说:“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件事。”

      我感觉不安,他却转移了话题。

      “华瑶,清河郡主肯定拿着赤金符去了,我之前不知军中谁是魏中行的嫡系,明日我们跟着她的行踪,便可以将那些人找出来。”

      我心中一痛,抓住他的手:“你是为了——”

      “为了你。”他看着我说,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说。

      我想说什么,我想问他为何要为了我,我想问他值得吗?可是他却转身回避了我,我只好挑了另一个话题问他:“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他的身子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好。”

      “你的伤没事吗?”

      他的脚步停下来,回头对我笑了一笑,一笑间像是初生的朝阳,这一笑足以将整个京城的积雪融化,屋檐下的铃铛叮叮当当响起来,他站在雪花纷飞的门外回头对我说:“我没事,华瑶。”

      他抬腿离去,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只剩下被风吹得作响的铃铛的声音久久的环绕在我周围。

      第二日我醒来时天色还很暗,大雪依然在飘,我问谢平君:“临川王来了吗?”

      谢平君一愣,她偏过头,藏住眸中的眼泪说:“陛下,先梳洗吧。”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种急剧的痛楚冲向我的脑海,我甚至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我费力的压住喉中的哽咽。

      “谢内司,祁翊呢?”

      谢平君终于忍不住丢掉了铜盆,铜盆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她跪在我面前说:“陛下,王爷天亮前就走了啊。”

      我为什么要贪睡呢?后来我常常想,假若我那时再早醒一刻,会不会就能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哪怕只抓住他临走时佛去的衣袖,我也不至于此刻只能徒劳的的坐在房中,听着谢平君哭泣着说:“王爷天亮前就走了啊。”

      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禁军统领唤了我一声陛下,却被我一把推开,我抢了他的马便跑,甚至连大氅也没有披。

      谢平君哭喊着跑出来,她叫我,陛下,不要去!陛下,不要去啊。

      但我一定要去,祁翊是为了我去的,昨日我们说好要一起去,如今他竟敢食言,我要找到他,要罚他。

      罚他什么呢,我顶着漫天的雪想。

      就罚他一辈子都不准丢下我。

      身后有人追来,我知道那是尽职尽责的禁军,我漫无目的的骑马奔驰,禁军统领终于跟上来劝我:“陛下,回去吧!”

      我勒住缰绳,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祁翊在哪儿?”

      他痛苦的闭眼:“陛下,别为难臣……”

      “朕问你祁翊在哪儿?!”

      我想我已经疯了,剑身贴着他的脖子,一丝血从他的脖颈流下来,身后的兵马无声无息,都在看着他们这个向来温和的陛下发狂的用剑指着她的臣子。

      最后他说:“西山……”

      长剑被我随手抛进雪里,我在马上疾驰,我知道统领不是屈服于我的剑,而是可怜他跟随了十几年的王爷。

      我想,祁翊,你可真做的出,你知道我见不到禁军统领便会怀疑你又丢下我了,所以你不带他,为了让他稳住我,可是你没想到,谢平君甚至没有帮你遮掩,便将一切告诉了我。

      你吩咐的的事她一向都完成的很好,可惜她唯一一次失败,是因为情深。

      西山到了,帐门前有人来拦我,他们叫我陛下,他们惶恐着不要我往营地里闯,我抢了把剑横在脖子前,他们跪下去,让出了一条道。

      堂堂一国之君,最后只能这样威胁她的子民。

      清河被关在笼中,她见我过来,突然疯狂的笑起来,她嘶吼:“你能当皇帝,我为何不能?我不信,我不信!”

      她以她的出身为耻,她是长公主与魏中行的孩子,她在怒骂着我为何不在梁河之乱时就死去。

      后来她阴恻恻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当了皇帝又怎样!还不是永失所爱!永失所爱!”

      永失所爱。

      我心中一痛,连赐她一剑的心情也没有,掀开帐帘只见到地上血迹斑斑,一群军医见到我,纷纷惊恐的跪安。

      祁翊就躺在榻上,他竟然还能动一动,偏过头来说:“华瑶,你来了?”

      他竟然还在笑,就像小时候我每次到临川,他迎接我时虽然表情冰冷,却总是会说,华瑶,你来了。

      是啊,祁翊,我来了。

      军医被请出去,帐子里只剩我和他二人。

      我说,祁翊,你真狠,这次又丢下我。

      祁翊笑了笑,又咳出一丝血,他说:“说好要陪陛下一起,恐怕现在臣要失言了。”

      我终于崩溃,扑倒在他床前。

      “不准!你给我起来,我命令你给我起来!”

      他不理我,动了动手指勾住我的手指说:“陛下,别哭了,该做的臣为你做了,你啊,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的头埋在他手边,眼泪扑簌簌的打在他消瘦的手背上,心中剧痛,我为何在此刻才明白,他从来不是铁打的少年摄政王,他只是在透支着自己的命在为我扫平一切。

      我为何现在才明白,我心中的满天大雪是他,雪中梅花是他,苍穹高远是他,万里长风是他,我心中的桩桩件件,全都是他。

      祁翊的手指擦掉我眼角的泪,帐外的雪花被风吹进来,他的眼神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良久他伸手抚住我的脸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他说,华瑶,真想这样到白头啊。

      ……

      后来京城冬日的雪终于停了,谢平君辞了官,临走时她说,陛下,您总以为摄政王讨厌您,不是的,他比谁都在乎您。

      梁河之乱中他负了不可逆的伤,却没有办法将这满目疮痍的江山交到您手上,他说您长于江南,见惯了和煦春风,一定是不忍心见到血的。

      他曾说若他有二十年,他一定要不顾一切的陪在你身旁,可他连五年都没有,他怎么忍心用这份心意来绑住你,留你独自在漫漫余生里怀念他。

      所以梁河之乱,他去;众臣阻挠,他拦;吏官贪污,他清,逆臣思反,他杀。

      他把所有不堪都挡在身后,只为了尽快将一个完整的大齐交到你手中。

      情深不寿,情深不寿,可怜他走时,竟还不到二十五岁。

      京城又飘大雪了,今夜不知哪里放了孔明灯,整片皇城的夜空星星点点,和着风雪飞舞,。

      祁翊,我听说孔明灯可以遥寄亡人,所以我今夜放了很多个,他们铺满了我皇城的上空,我把你的名字写在了灯上,你看见了吗?

      念祁十五年,我将皇位传给了过继的世家子,我终于脱下穿了许多年的龙袍,你看,后来我将大齐治理的很好。

      祁翊,你曾问我,世间何事最伤魂?

      当时我说,高处不胜寒。

      只是当我走下九十九节皇阶,一个人经过寂寞的宫墙,冬日里临川观楼台的梅花飘落在我的白发上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世间最令人伤魂的事,不是独坐高台,守着长空万里的寂寂河山。

      而是君埋泉下,泥已销骨,我寄人间,雪落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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