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度，绝不放手》云栖西山

8、错撩君心

　　“夫人的意思是春天到了，庄子的各项生产耽误不得，需尽快打理好，加上你们也大了，之前给了萱儿四个庄子，给了你两个庄子，你们就带着奴仆出城把自己的庄子梳理了，也算是让你们练练手，剩下的她派其他人去就行。”

　　说完，楚姨娘收了笑脸，有些发愁地拍拍文元酒的右手，总觉得酒儿处理不了这些大事：“就是萱儿有幽娘跟着，你自己身边也就一个旦风，其他都是小仆，没个得力妈妈，要不让姨娘身边的花蕊跟着你去？”

　　花蕊是后面买进来的侍女，给了楚姨娘当贴身侍女，才二十出头，没有什么当家理事的经验，楚姨娘是关心则乱，随口乱指派人。

　　“不必了，花蕊姐姐还是跟在姨娘身边吧，女儿可以。”右手被拉，文元酒只能把书换到左手，说完，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放下书道：“怎么是幽娘跟着大姐姐去？她身边的李妈妈么？”

　　当年文元酒也是有奶妈的，但文府规矩，庶子女只有一个奶妈，在小姐公子断奶后便要出府，嫡子女有三个奶妈，最后可留一个在身边，因此文元酒身边就一些侍女侍从，没一个老妈妈。

　　“夫人说让李妈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幽娘经验老道，正好能教导萱儿几分。”楚姨娘接着撇撇嘴，“如此，剩下的庄子便交给了静娘，她也是好运道，当年还排在我之后，如今也算是夫人的心腹能接下这么好的差事。”

　　文元酒心中暗道，看来文元萱的话到底说进了文夫人的心里，只不知道文元萱知道后是个怎么反应。

　　还没开口，楚姨娘又下榻，唤人进来：“哎呀，时间急，你们明日就要出发，花蕊，旦风，你们进来，帮着我一起给酒儿收拾东西，这一去，虽说就两个庄子，但也不知多久能回来。”

　　文元酒摇摇头，只是遗憾，天色已晚，如此在走之前，大概无法再找云儿旁敲侧击了解一下徐府长公子的病情了。

　　第二天，东方破晓，朝霞映在天边。

　　告别了文夫人和文大人，幽娘便带着文元萱和文元酒两个上了马车出城去，两人身边带着贴身侍女（嫡女两个、庶女一个）并两个小侍女，文夫人又特别给每人再拨了四个侍从以备往来通报，四个护卫以守护平安。

　　路上幽娘简单地把这些别庄做了介绍，如建立在风景优美之处的多是疗养休闲之用，若是家中之人生病想要清净养病的，这类庄子便是好选择；有些则建在山川湖泊附近，为主家提供特殊物产，像一些山货野味；还有些则是普通的田庄，就是为了生产粮食，一般会将田地外租，主家到了年尾收租即可。

　　“一些大庄子则复杂些，这几项说不得兼个两三项……”

　　幽娘的声音似窗外的春风柔和，在马车摇晃中，不住地在车厢内回荡。

　　文元酒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不愧是嫡母身边管家的大娘子。

　　文元萱却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模样，早上她不想去又求文大人，一向宠爱她的文大人也觉得她应该多学些当家理事，拉着脸点着一旁乖巧的文元酒把她训斥敲打了一番，因而面对幽娘和文元酒她脸色不好，但也没明面上闹什么不好看出来。

　　甚至幽娘说北城外正好有一个小庄子，被她特地向夫人要了过来，先给两位姑娘打个样，需要在那里停留个两三天，文元萱都没说个不字。

　　傍晚一行人抵达小庄子竹韵园，走在最后的文元酒下马车中不小心踩住了文元萱的裙角，文元酒立刻松脚，几乎脱口而出：“对不住”。

　　但这像是彻底触发了文元萱的怒气，她一把把裙子扯回去，转头狠狠地瞪了文元酒一眼，“晦气！”

　　说完，重重地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这股怒火一直延续到了第二日。

　　文元萱对这里的吃食住宿统统都不满意，才住进来时就和幽娘闹过，但都被幽娘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

　　第二日，幽娘先将这竹韵园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拿着账册将其近三年产出清点了一番，文元酒从未接触过这些，在一旁听得认真，文元萱还是一直拉着脸，显然思绪不在盘账上，直到幽娘让其复述，支支吾吾的复述不出，幽娘便说要是她不用心听，那她就一遍又一遍直讲到文元萱理解为止，为了尽快结束，文元萱才认真投入了几分。

　　便是如此，庄子虽小，物产也只竹子相关一类，等幽娘清点完，窗外的天色也完全黑了。

　　因已经错过了饭点，吃过饭，文元酒便觉得肚子有些撑，拉着旦风出了房，准备就在院子后面溜达一下。

　　因这竹韵园园如其名，是依着竹林而建的，听幽娘说，是当年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身子不好，需每日食用竹叶清露，文家便在城外清水河边从谢家手里买了一个小庄子，改名为竹韵园，所以它布局也简单，官道往河边开了一道主道直通到一座三进的院子，院子后面则圈起来一片十亩左右的竹林。

　　旦风提着一盏灯笼照路，不过因文元酒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小院四处加了不少灯笼，倒也不显得黑暗，文元酒想着绕到后院在竹林边看一眼就转回来。

　　可刚转到后院，隐约听到竹林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文元酒连忙让旦风灭了蜡烛，转身便要往回走，却听到了那男人开口就道：“萱儿，你受苦了。”

　　这不是谢玄朗的声音？

　　文元酒对旦风摇摇头，示意不要动，听到他声音里带着些怜惜地接着问道：“今日去文府才知姨母罚你出城巡庄，有说多久可回城吗？”

　　怎么成了罚她巡庄？

　　“没有，好几个庄子，全部巡完才能回去，呜呜呜，玄朗哥哥，这些庄子又破又脏，我不想去。”这哭哭啼啼的声音确实是文元萱。

　　谢玄朗：“都是我不好，我明天再去文府赔罪，姨母气消了，定会让你回来了。”

　　“不行，母亲气消了，我也不一定能回去，我身边的奶妈回家了，母亲说要是我不巡完，便不让奶妈回来了。”文元萱声音哽咽着否掉他的提议，转而柔柔绵绵地说：“我虽生在文府，但自小是同哥哥长大的，中间我们分开了十年，幸得哥哥心里还惦记我，不像我母亲，眼里只有佛祖和云儿，如今她倒是想起来我来了，可管得我透不过气，我现在就只求能尽快嫁出文府，玄朗哥哥。”

　　这也太大胆了。

　　直接是明示了。

　　文元酒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前日还在因徐临昙闹矛盾的两人，今日如何在此处相见还如此情意绵绵。

　　谢玄朗的声音略带迟疑：“可……我母亲对我们要求甚高，大哥哥回来后，她一心想要我先立功名，后成家。萱儿，辛苦你再多等等，我一定尽快考取功名！”

　　话本子里面男人都是这种话，文元酒摇摇头，不想再听文元萱的反应，拉了拉旦风的胳膊，两人提着灭掉的灯笼往回走，然而夜鸟归巢，一只被惊到，突然从灌木丛中飞起来，吓了旦风一跳，“啊”地一声喊出来。

　　文元萱、谢玄朗：“谁？！”

　　文元酒听到，立刻拉着旦风往回跑。

　　文元萱贴身侍女夕颜从后墙跑过来，远远地只在前墙侧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一个转身即逝的朱褐裙角。

　　是文家的一等侍女服，也就小姐们的贴身侍女穿得。

　　“旦风？”，夕颜眉头一皱，连忙转身回禀。

　　听见夕颜的声音就跑的一等侍女，文元萱一下子便想到了旦风，转头便让谢玄朗离开，文元酒看着闷但主意大，难保不会告状，要是被幽娘抓到了，她的李妈妈可能就真回不来了。

　　说完，见谢玄朗离开，文元萱带着夕颜便往回走。

　　果然，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气势冲冲的幽娘和她房里的两个小侍女。

　　“大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在自己房内呢？”幽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文元萱一番，她是听到庄里下人通禀听到竹林边有人说话，去了两位小姐的院子里发现文元萱不在，才连忙往这边来。

　　两位小姐不知道，她可知道今日谢玄朗去了文府致歉，没见到文元萱还有些遗憾，夫人来了信特别叮嘱看紧文元萱。

　　幽娘这两日琢磨了半天，只觉得谢府这门亲，夫人的态度有些怪，想不明白，她便按着夫人的意愿去做便是了。

　　文元萱眼皮微抬：“今日听的账本子太多，我在院子里面转转，不行吗？”

　　从后跑来一个小仆，对着幽娘微微摇头。

　　幽娘见后院无人，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侧身让开路，“自然可以，只是时辰晚了，小姐还是注意安全，尽早回屋吧。”

　　文元萱斜撇她一眼，带着夕颜往回走。

　　幽娘冷着脸：“琴音、棋韵，还不快跟上，大小姐喜欢四处转转，身边的红玉不知道一并跟着，你们两人下次可要跟紧了，要是被我看到小姐身边没你们俩，就把你们即刻发卖了！！”

　　琴棋书画四个新配的小侍女，琴棋跟着文元萱，书画跟着文元酒。

　　琴音和棋韵两人立刻颤声答应，连忙跟上文元萱。

　　“你——！”文元萱听到心里生气，怀疑幽娘还是知道了自己和谢玄朗见面的事情，不然不会看自己这么紧。

　　一定是文元酒！！！

　　她咬牙切齿地想。

　　“幽娘那么急匆匆，不会是知道大小姐的事了吧？”文元酒坐在屋子内卸妆，旦风将钗环装进匣子里，担忧地问道。

　　文元酒：“不一定。也可能只是见她不在房内，担心罢了。”

　　旦风有些放下心来：“那就好，我听着那个声音像是夕颜的，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们，不然幽娘要是发现了，大小姐肯定以为我们告诉的。”

　　文元酒未放在心上，“无妨。”文元萱不敢将此事提到明面上来。

　　毕竟男女夜会总是不光彩。

　　但没想到第三天一早，文元萱早早地等在了正堂，幽娘还未到，她一见文元酒进来，就站起来问道：“听说妹妹昨天饭后也去散步了，不知道都去了什么地方？可有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