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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告解 ...

  •   第二天。

      八月底的巴塞罗那,天空是温润的蓝,无风无云,广阔得望不到尽头。

      低调的蓝灰色跑车停在LM门口,罗轾坐上去后显得很拉风。

      戴上墨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慵懒地倚靠汽车座椅,整张脸在阳光普照下鲜活起来,他和西班牙电影里那些英俊倜傥的男主角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打网球,会从事什么职业?很多职业选手都被问到过这个问题。

      罗轾在ATP纪录片里的回答是去打冰球。

      江浔从学校大门出来,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去做模特才好。

      应该穿上真空的西装,大方地展示魅力,冷肃的表情配上荷尔蒙满分的身体曲线,光是这点反差都足够让少女怀春。

      她看着罗轾身上浅蓝衬衫的一颗袖扣,心里想的是,如果他真的穿真空的西装上阵,或者上半身什么也不穿,就打一条领带,说不定她也会买一本杂志来看看。

      荒诞的一秒转瞬即逝。江浔走上前,说了声嗨,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

      他们要一起度过她的十七岁生日,地点待定。

      江浔低头系安全带,感到罗轾的目光在她空寥寥的耳垂处顿了顿。

      他满意地撇开脸,带着很浅的笑说出挑逗的话:“我们这算约会吗?”

      “那要看你怎么跟记者说了。”江浔只顾调整安全带的松紧,让他故意暧昧的话落了空。

      “劳拉,你有多久没约过会了?”

      罗轾笑意加深,他依然在挑逗她,同时在嘲讽她。

      亚裔的样貌显年轻,江浔自知不像同龄女孩那样成熟大方。她们能在训练之余抽出大把时间去约会,享受青春期荷尔蒙的萌动勃发,而她享受训练,并一直训练。

      动感单车比男同学更让她感兴趣。

      “一年。”她很干脆地回答。她没有奇怪的攀比心,这算不上丢人。

      “最近一次是和我?”

      罗轾的话一出,江浔就知道他们同时想到了疯狂伦敦周。Crazy London Week,这是个很蹩脚的造词,她知道自己和新闻专业没太多缘分。

      那周发生的事情可以算dating,因为他们其实很亲密。当然也可以不算,因为他们亲密到像是在为‘玩’而‘玩’,但dating应该是认真的,至少应该冲着relationship去。

      显然在那一周后,他们又回到了‘密友’状态。

      “不。”江浔否认的同时看见罗轾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当她说出下一句时,惊讶又被复杂的恼怒取缔。

      她说,“是和安迪。”

      在伦敦街头喊一声安迪,会有很多人回头。但罗轾也知道,安迪是她初恋的名字。

      车里安静得可怕,江浔勇敢地打破沉默:“现在我们去哪里?”

      “海边。”罗轾绷着脸发动引擎,车身微微震动,连带着江浔的心跳声都放大了数倍,“你看过这里的海吗?”

      “没有。”

      虽然巴塞罗那最著名的旅游景点是海滨风光,但她一次都没有去拜访过。

      她跟当地人语言不通,朋友不多,很少独自出门。

      生活循规守矩,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就这么定了。”

      罗轾把车子开上马路,视线变得开阔起来,他随意地说,“伦敦总是刮风下雨。”

      “是这样,巴塞罗那的天气要好很多。”

      对话的氛围又回到融洽中,他们不约而同把‘约会’的话题抛到脑后。

      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江浔心想,像他这样男人,无论在哪个国家的电影里,都是最令人心动的那个。

      罗轾是个服务型人格,不管是不是约会。

      会帮你从容地安排好一切,注意到你的所有情绪,记得每一个重要的日子,用心创造美好的回忆。

      最后用不容抗拒的注视和温暖有力的拥抱,告诉你要记得这天,他悉心安排好的这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属于他,正如他早就心甘情愿地属于你了。

      受人追捧、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心甘情愿地属于你了。

      美梦做到这个地步,就差不多可以停止。

      他们很快来到海边。

      海滩边游人如织,大多是泳衣泳裤的清凉装扮,接受夏季最后的洗礼。

      大海一望无际,极远处,和天空的湛蓝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穿得朴素又保守,混在人群中有些扎眼。

      江浔快步往海边走去,在浅滩上留下一行鞋印。

      罗轾踩着她的鞋印跟上去。

      鞋尖碰上海水,她停了步伐,弯下腰去伸手触碰,任冰凉的触感驱逐夏季的炎热。

      罗轾在身后看她。

      清凉的吊带和短裙,白色板鞋,没化妆也没打扮,柔顺的黑发垂在肩头,含苞待放的翩翩少女有着落落大方的漂亮。

      江浔是常见的亚裔长相,皮肤偏白一些,鼻骨又高,眼眶略深,如果不去细看,倒有几分混血的模样,把她和其他的亚裔区分开来。

      不管是不是混血,她都长得很漂亮。江浔的唇不是薄的那一类,而是饱满又性感的,偏偏眼睛长得很是清纯,没有烫染过的黑发让她更像传统意义上的乖乖女。

      如果她向你抛媚眼,你不知道她是在主动诱惑你,还是无意间释放了不自知的魅力。

      她可能内敛,但绝不木讷,有些时候称得上有个性。赞助商最喜爱这类性格的球员。

      江浔直起身问:“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不止。”

      她往前走了一步,“你把墨镜戴好,不要站得离我太近。”

      罗轾踩着细软的沙靠近她,有意忤逆她的话,“如果被拍到了,你就是我的小师妹。”

      洛伦佐是她现在的教练,也是罗轾以前的。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师出同门。

      “你带你的师妹来海边约会吗?”她想要调侃他。

      海风阵阵,他黑色的发丝被吹乱,她的也是。青少年的意气回到他们身上,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可以是约会,也可以单纯庆祝生日。”

      罗轾看着翻滚的海浪,阳光下的泡沫慢慢消亡,又很快产生新的。他说,“你希望是哪一种?”

      江浔没有回答。

      他自顾自地想,可以是师兄师妹,也可以是暧昧男女,最好不要是朋友,因为真让人惋惜。

      从同伴走到情人,最终,会少一个良朋。

      “谢谢你,我很开心。”江浔没看他,说得很诚恳。

      他专程来带她看海,其实就几乎她的全部了。

      “你想吃生日蛋糕吗?”罗轾走过去,贴在她耳边说。

      “蛋糕?我在控糖。”

      “我专门问了马泰奥。他说可以,就吃一点点。”

      罗轾带着她去开在海边的餐厅,店员端出提前备好的一小块,小小的托盘,小小的蛋糕,真的是‘一点点’。

      他宽大的手掌把精致的小托盘端在手里,没立刻递给她。

      江浔咬着唇,奶油草莓蛋糕是伦敦人的最爱,她很想吃。

      可拿着蛋糕的人一直毫不掩饰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想喂我吗?”

      她觉得这话听起来像调情,虽然她语气干巴巴的。

      而罗轾接着她的话也开始调情。他露出了那种派对上被美女环绕的青少年男孩才有的笑,“乐意之至。”

      “想都别想。”

      西班牙沿岸,海水蔚蓝,阳光明媚。

      美景当前,欲.望是煞风景的东西。

      罗轾最后还是把蛋糕小心地放到她手里,看她小口小口地一扫而空,再帮她揩掉唇角沾上的一点奶油渍。

      “劳拉。”

      “嗯?”

      “纽约见。”

      他们会在九月第一次打上同一项大赛,只不过他是成人组,而她是青少年组。

      –

      美国网球公开赛于八月底开赛,作为一年内最后一项大满贯赛事,且场馆翻新,今年热度空前高涨。

      准备出发去纽约那天,LM包了车送参赛的选手们去机场。因为搭档女双的缘故,江浔和内莉坐在一起。

      内莉是捷克移民,是学校里青少年单打排名最高的女选手,一家人都是运动员,姐姐是上届奥运会的高尔夫冠军。

      上了车,江浔靠窗,往外去看街景,目光略过一排排哥特式建筑。

      玻璃反光,她能感受到内莉在打量她。

      “怎么了?”江浔转过去,对上内莉的视线。

      “洛伦佐为什么会选你呢?”内莉很直白地问,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

      “选我?”

      “对,就是选你。”内莉点点头,她昂着下巴,即使与江浔并排坐,也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从罗轾之后,洛伦佐没再过带职业选手。大家都以为他准备退居二线,管点学校的行政了,结果他选了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内莉皱了下眉,“你父母和他认识?”

      “什么意思?”

      内莉口吻还算礼貌,但每一句话都站在制高点,对她并不友善。

      江浔骤然改变的语气在内莉眼里如同变相的默认,她撇撇嘴,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怪不得她们都说你走后门。”

      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江浔沉重地闭上眼,只觉得事情越发不可控。

      在比赛前的节骨眼和搭档起矛盾,这可不是好事情。

      内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

      “劳拉,你是不是和罗轾认识?”

      认识吗,应该说认识吗?

      “不认识。”

      又是罗轾。

      凯蒂问她,泰勒问她,就连学校里最高傲矜持的内莉也在问她。

      你和罗轾认识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好像她能认识大家的偶像,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是见过面。

      但他们能见多少次面?

      罗轾不曾在她的生活中停留,反过来也一样。他们本身就是天差地别的。

      “明明那天报纸上全都是你们的照片......”

      江浔坐起来,出言打断她:“内莉,我第一次打大满贯比赛,特别感谢你可以照顾我。我们不如讨论一下战术吧?”

      在英国受到的淑女教育派上用场,她居然可以临场反应,飞快地讲出一段不用得罪双方的话,还把她最不愿意参与的话题给掩埋。

      汽车引擎的嗡嗡声在她耳边无限放大,江浔看着内莉由于错愕而稍稍瞪大的双眼,脑海里不停重复着那句话。

      报纸上全都是你们的照片。

      是的,沾罗轾的光,她终于第一次上了报纸。果不其然,西班牙媒体管她叫“罗轾的新女友”。

      新闻刚出来时,罗轾立即发推澄清,于是她的名字变成了“洛伦佐的新徒弟”。闻讯而来的看客大失所望,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当然应该这样,他们只是朋友。

      或者,同门关系比朋友更安全。他们需要的只是安全,能维护彼此利益的安全。

      他们的关系,基于欲.望,这就是最深刻的利益。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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