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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除恶务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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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智擒反叛余党一事,成了京中最近热议的消息,甚至许多茶馆中的说书先生纷纷推出了新的故事。内容就是为了一网打尽所有反叛余党,徐家二夫人如何做假与簪花楼的贾随儿亲近,徐家两位公子又如何故意当众发生争执,大夫人如何与二夫人争吵,就连徐家小姐小小年纪也演了一出苦肉计,在贾随儿面前哭闹求情。
这样的故事每天在不同茶楼轮番上演,听讲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甚至有许多都是太学的学生。
有人在下面问,“徐家既然知道有人故意挑拨,为何一开始不管?”
说书先生回答,“这就叫‘引蛇出洞’啊各位,这贾随儿只是一枚棋子,除去她轻松,怎能诱得出幕后主使呢?”
又有人问,“徐家难道查不出贾随儿身后的主使是谁吗?为何一定要二夫人出面?不怕夫人出什么意外么?”
说书先生捻着胡子答,“徐大人乃是国君亲封的光?卿,不能以势压人,若无确凿证据又如何能定那旬灿罪名?再说这位二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有胆有识,令人敬佩!”
这先生聪明的紧,夸了一番钱琉璃却只字未提为何一定要她犯险。
茶楼雅座里坐着的两人放下茶盏,一人轻笑出声道,“大哥,若不是娘闹着非要亲自捉这犯人,爹又怎会同意她与那贾随儿亲近!”
另一人笑着答,“是啊,这么多年,我头一次见小娘那么坚持呢!”
“我知道原因!因为她替大娘冤!她要亲自为大娘出气!”
“嗯,我也知道,爹娘也知道!”
“其实娘这么做也确实除去了后患,那旬礼被诛,一个弄不好会被人说成斩草除根,有了娘这条计策,再也不会有人置喙。”
“是啊!小娘这做法连带着把我们府里也清干净了,省得外面人还以为我们徐家是什么地方,随便就能安排人进来胡搅!”
“大哥,说起来小妹闹得那一场真令人吃惊,我都没料到她能如此入戏,那眼泪珠子掉的。”
“哈哈哈…… 说起这点来,爹昨天还感叹,柔儿这点像极了小娘,演得也太像了。”
贾随儿被囚后,一直像个死人,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琉璃听说后求青鸾让她亲自入狱去探望一次。
青鸾本不愿她去那种腌臜之地,但琉璃一再恳请,青鸾只得顺她的意思安排。
牢头知道是传闻中的那位二夫人亲来审讯,特地把随儿提到一间单独监室关押,还把牢里打扫的干净。
琉璃推门进来,缓步走到桌边坐下。
“随儿。”她轻轻开口唤道。
“夫人莫不是来看我的笑话么?”
“说笑了,我是来劝你的,劝你如实招供。”
“噢?夫人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我知你是被迫参与,你有个弟弟被旬灿扣在手中,他,贾厢现在在徐府。”
“什么?”随儿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眼里充满殷切的盯着琉璃,“夫人,此话可当真?我弟弟真的在徐府?”随着她的动作,铁链哗啦啦响成一片。
“随儿,以现在的境地,我已无欺骗你的必要。救出贾厢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光禄卿大人早就查知他所在,我引出旬灿那天,车骑中郎将就同时派人救了他出来。”琉璃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缓缓打开道,“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信物。”
那是一条小小红绳手串,手串正中缀着一枚青玉的平安符。
“贾厢说这是你亲手编给他的,拿这个给你,你必定认得出。”
随儿双手接过那手链,手指不停颤抖,嘴里说道,“是的,我认得这平安扣,这是我编给他的,这块玉不够通透,但那时我也只买得起这样的玉。”
琉璃看着随儿通红流泪的眼睛,发白干裂的嘴唇,额角垂下的发丝也因多日未整理混着汗水油污,心下有些不忍,轻声道,“你的后顾之忧已除去,难道你还要保那旬灿吗?”
随儿两手紧攥那条手串,用力按在胸前,眼泪不停掉下来,却坚定的摇头。
“我愿说,所有我知道的,我都愿意说!”
琉璃轻轻点头,“那我让相公去安排。”她欲起身,想了想又坐定道,“琉璃,见到你前我们一家就猜到了你的意图,所以我并不是有意骗你。你放心,相公早就说过,你最多是从犯,充为官婢也能见到你弟弟,不过,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是过不上了。”
“夫人,”随儿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却被铁链拴住动弹不得,“夫人,随儿知道的必定都说出来,请你,请你善待我弟弟,将来总有一日,我,我还能见的到他。”
“这你放心,相公把贾厢安排在庄子里做活,我们徐家不兴苛待下人那一套,只要他不生异心,没有过不好的道理。”
随儿就地跪下,给琉璃行了个大礼,“随儿谢谢夫人拯救,可以离开簪花楼,可以救出小弟,随儿愿为夫人公子立长生牌位,来生当牛做马回报。”
琉璃轻轻摇头,“我相公常说,活好此世,不想来生,对得起天地,不辜负所爱之人,便不负此生。我不用你当牛做马,更不图你什么牌位,只愿你想起今日这誓言时,不辜负自己。”
“谢……谢谢夫人……”随儿已经泣不成声。
很多年以后,已是琉璃贴身侍女的随儿终于问出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夫人,当初你们到底是如何猜到我是旬灿的人的?是谁猜出来的?”
琉璃闻言先是笑,笑够了才回答她,“是端儿奕儿兄弟两个,见到你那一天,撺掇他们去簪花楼的那个太学生是旬礼一名部下的儿子,不过那是后来查出的。最初是端儿疑心,你那样的舞技容貌,哪怕他们是光?卿的儿子们,也没道理特意看中,再说端儿还故意说要带上弟弟同去见你,你却同意了。后来仔细想想,许多高门大户巴结你你都丝毫不给面子,却主动攀上他们兄弟。这些还不算,若说你想攀高枝,放着年龄合适的端儿和大娘子你不攀附,却来亲近我这二娘,且当时奕儿才十岁出头,你说说,你是不是全身破绽?”
“这……这些全是两位公子发现的?”
“是啊!想不到吧,当年端儿才不过十五岁,奕儿更小,才十岁!”
“……”
琉璃眼角全是皱纹,看她却仍是忍不住笑意,“想说什么就说!”
“随儿真是服了徐家全家,从上到下,个个都是属狐狸的!”
“哈哈哈……”琉璃放声大笑。
“随儿,相公曾说过……”
“活好此世,不想来生,对得起天地,不辜负所爱之人,便不负此生。夫人,多少年前随儿就记住这番话了!”
“是啊,我们都愿为了所爱之人奸诈狡猾,也都愿为了所爱之人付出所有啊!”
“嗯,是啊……”
青鸾上书,疾言厉色的痛斥旬灿无视法理君恩,居心叵测谋害重臣,请求杀掉旬灿以正法典还徐家公道。国君问大公子应如何应对,大公子直言,“该杀!”
又过半月,远在离郡的陈荟也发来请愿书信,国君令陈庄在朝堂上读出,大意是:儿臣年少轻狂做错许多事,唯愿陈国昌盛之心从来不曾改变,如今得知有旬灿等枉法小人,意欲谋害国之重臣,实应行重典重罚,杀之以儆效尤。
国君陈瑠缓缓听完,问朝堂众臣下,“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
陈瑠又看向陈庄,“庄儿觉得如何?”
他一言问出,朝堂众臣皆是心里一松。大公子早先就说过该杀,现在小公子也如此说,陈瑠还特意问大公子如何,可见,此事要以“该杀”为结论了。
就这样,旬灿及两个叔叔一个弟弟被当街腰斩,而观斩的民众们还“热情”的投掷了各种烂菜叶臭鸡蛋,还有人扔石头的,最终被护卫拦下,怕这三人还没上刑场就已被活活砸死了。
“徐家都是大善人,你们真是混蛋!”
“徐大人费心研究药方救了我们全家,你们该死!”
“杀光旬家人!”
“旬家没一个好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旬礼就不是好东西!”
“当时就应该连这几个一起宰了!”
……骂声四起,百姓跟随押着犯人的囚车慢慢前行,直到行刑台四周才被拦住。囚车打开,三名囚犯依次从车上下来,个个垂头丧气,面容惨淡。光着膀子的刽子手再一次紧了紧裤腰,拎起准备好的大刀,眼神阴鸷的挨个看了看三个囚犯。那目光仿佛在说:嗯,看着都还好剁!
远处设置了高高的监斩台,台上坐了两人,一人是京兆尹,另一人是廷尉。
台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人群向一处聚集,后面看热闹的人问,“那边怎么了?”前头有人高声喊道,“是徐大人来了!”
果然,青鸾缓缓攀上高台,与两位监斩官略一寒暄后竟又下台,一路走到行刑台旁。在台旁站定后,他同台下百姓一般仰头看着台上的三个犯人,目光阴寒。
京兆尹“这,这”两声,扭头去看身边的廷尉,“大人,这……”
廷尉无奈苦笑,“随他吧,我们做我们的事!”
等待日头近午验明正身后,廷尉扔下手中的签子,高声道,“斩!”
手起刀落,一颗头颅随着飞溅的鲜血滚落,第二次挥起刀时,刀上的血珠子也随着飞起来,沉闷的“噗”的一声,第二颗脑袋也滚落,鲜红的血顺着台角流下来。
刽子手立起刀刃看了看,嘴里嘀咕了一句“妈的,卷了。”
台下的人听不到,可趴跪在行刑台上的旬灿却听的清清楚楚。
两个叔叔的鲜血流了满台子,那红的发黑的血像毒药一样,早把旬灿薰得快要喘不上气来,早知道自己是与他们同样的下场,但听到刽子手嘟哝的两个字,他更是抖如筛糠,已经吓尿了裤子。
刽子手走到他身边,不禁被旬灿湿掉的裤子逗得笑了出来,他呵呵两声说道,“旬公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看着眼前软成一堆烂肉的旬灿,刽子手低下头去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叫罗三,你去了地府莫要为难徐大人,记住我名字,投生了也来找我!”直起身他又高声道,“旬公子,这刀卷了刃口,为难您受苦了!”
说罢,他挥起刀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