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夏》萙肆叁

16、苏静湉

　　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
　　不过一会儿，教室里人就走了大半，余锦书动作不慌不忙，思考这个周末除了作业，额外时间专攻哪个学科。
　　霞光穿过玻璃落进教室里，柔和的光线映照在余锦书的脸上。
　　墨黑色的碎发软软的搭在前额，双眸沉静又明亮，高挺的小巧的鼻子，下面紧接着是粉嫩饱满的唇，白皙的颈分明的锁骨，完完全全的巧夺天工恰到好处。
　　长发被编成精致的鱼骨辫，侧放在左边的肩膀上，随意的垂下来，明礼的校服穿在身上，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背影又直又挺，像一枝桀骜灿烂的梅花，风雪压不跨她的脊梁，反而让她变得更加的热烈。
　　“哐哐”，凉夏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眼生动，姝色鲜活。
　　“锦书，收拾好了吗？回家了。”
　　余锦书见到凉夏，笑了起来，就像冬日红梅绽放，绚烂的热烈。
　　“好，”少女的声音清冽又好听。
　　一行人渐行渐远，隐隐的谈话声传来。
　　余锦书：“贺邵南？你怎么又在这里，你住的地方不是不顺路吗。”
　　贺邵南：“呀，大小姐竟然知道我住在哪里，真关心我。”
　　余锦书：“谁关心你啊，神经病吧。”
　　秦霖：“不是，老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呢。”
　　余锦书：“哎，江涉，你不是和他一个小区的吗，我和凉夏自己回去就行。”
　　黎璃：“那怎么行，你们两个女生回去我不放心。”
　　一行人走远，渐渐听不到交谈声。
　　剩余在教室里的人面面相视，其实多少都有些后悔跟风孤立余锦书。
　　事情发展近一周，几乎明礼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余锦书风雨不动，照常上学，唯一变化的是每天放学凉夏一行人都会来班级门口接她一起回家。
　　一行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他们的态度。
　　情绪过去，热闹过了之后，反而有而来越多的人开始进行独立的思考。
　　渐渐贴吧里面也出现了一些不同的理智的声音。
　　校园里争论的消息满天飞。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一伙人吃完饭后，以邓玲为首的一群人刚好从食堂回来，两边碰巧遇上，其中一个女生经过时正好和同伴说了一句：“余锦书根本不像论坛里说的那样嘛，你看，她给我的发夹，好漂亮，她见我喜欢，就送给我了，还给我这家店的链接。里面的东西都很好看”
　　这几天论坛上风向变了，早前一直附和邓玲的人也少了起来，甚至还有之前骂过余锦书的人跑到自己跟前劝自己少说一点。
　　什么玩意儿，墙头草一吹就到。
　　正憋着一肚子火呢，邓玲听了突然就发起了脾气，矛头对准那个女生：“人家送送你几个发夹，就跟个宝似的，真行，余锦书都能被夸人好，什么人都喜欢，看来自个儿人也不怎么样。”
　　那个女生也真的觉得莫名奇妙，又向来不是个人气吞声的性格，走路上都能被个不认识的人骂，哪里忍得住，立马回击道：“人家余锦书一没犯法，二没做道德上有愧于人的事情，人家长得盘靓条顺，讨人喜欢，轮得着你这些妖魔鬼怪来教训。”
　　正值中午，附近学生不少，不知道谁起的头，附近学生细细碎碎发出哄笑声。
　　邓玲听到不少人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这个事情余锦书就没什么问题，我都不懂之前一群人到底在攻击她什么，攻击她被人欺负了还击，攻击她在危急关头自卫？人家长得漂亮就是有心机？指不定是什么人在背后偷偷嫉妒呢。”
　　“哎，这事骂得最凶的就是邓玲，之前她告白的人好像说喜欢的是余锦书那样的，她自己嫉妒吧。”
　　“今天班主任还在班上说了，让我们不要被一些别人的言论引导，反正话里话外意思让我觉得之前对余锦书的言论太绝对了。”
　　“哎，最近放学老看到余锦书和一堆人一起回家的吗，感觉有这么多朋友支持的人不是坏人吧，更何况我还看到江涉大佬都在一起走呢。”
　　“是啊，我觉得江涉都把她当朋友的人，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你们没听到昨天有个傻逼跑到江涉面前去问这个事情，江涉当场就说了，“一个女孩子，不过是保护自己而已，就因为没有被别人欺负到，所以要被攻击，被谩骂，这是什么道理”，我当时就觉得醍醐灌顶，余锦书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嘛。”
　　“哎，论坛里面发新视频了，你们快去看。”
　　之前那个最新发帖的女生不过是一时兴起，甚至觉得余锦书这样的女生帅呆了，后续发展成这样根本是她所没想到的。
　　舆论闹起来之后，她也很快把帖子删掉了，可当时已经闹大了，她一直都对这件事情很愧疚。
　　于是贺邵南找到她的时候，稍稍解释，她很快就把她拍到的全部内容都发给了贺邵南。
　　幸好，不负所望，视频很长，把凉夏被小混混欺负，余锦书出面保护她的事情全貌都拍了下来。
　　放在网上经过加速也不过几分钟的视频。
　　“原来是这样啊，见义勇为还要被骂，余锦书真的好惨一女的。”
　　“我当时还转发了，幸好没开骂。”
　　“骂的最厉害的不就是邓玲那一群人吗，都舞到人正主面前去了，衣服尖酸刻薄的样子我看到她都害怕。”
　　“哎，别说了，她看过来啦。”
　　“看过来怎么的，本来就说她做的不对，还不让人说了。”
　　“她还瞪别人呢。”
　　“眼神好凶啊。”
　　“她好恐怖。”
　　“有这种同学真可怕。”
　　... ...
　　邓玲气的快疯掉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啊！！！”
　　邓玲大叫着向人挥着巴掌，冲突就说这么发生的，一群人对骂，双方情绪都到了极限，只要一个人率先挥手。
　　束缚着的那根线就会骤然崩掉。
　　场面很快就口至不住了，有些拉架的混在里面，更显得场面壮观。
　　苏静湉退了两步，被邓玲的尖叫声吓到，僵硬身体，待到几秒之后，终于听到人群里面有人喊到：“来个人去叫老师啊。”
　　苏静湉终于反应过来，脚步飞快的向教学楼跑去，正巧遇到已经听到风声赶过来的老师。
　　明礼出来和睦大的乱子，好几个老师赶到，将学生们都赶回教室里去，留下几个打的最凶的人带去了办公室。
　　苏静湉回到教室里，心绪难安。
　　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我有个要站在余锦书和凉夏那边的，她确实什么也没做错。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凉夏他们会原谅我的吧，毕竟我什么都没做的，我没有骂过她们，我也没有转过帖子。
　　是，我什么都没做。
　　苏静湉想到这里，看向凉夏，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慌乱，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
　　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校方发布公告，澄清余锦书这件事情，同时对这次聚众斗殴的包括邓玲在内的主要几个人进行通告批评。
　　周一升旗仪式上，邓玲一行人对此次事件进行检讨。
　　事情很快结束，期末如往常一样到来，很快冲散了这件事情在明礼中学的影响。
　　“各科复习计划书”，“各科考前突击考点”，这类帖子又被顶了上来。
　　日子还是风平浪静的过着，余锦书的事情就好似一颗不起眼的石子落入水中，泛起的涟漪短暂的影响了一下他们的生活而已。
　　*
　　碧空如洗，微风阵阵。
　　压抑紧张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
　　为了考试，教室的桌椅打乱分开，凉夏和黎璃边说着话，边整理桌椅，将教室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凉夏”，苏静湉在身后叫她，声音期期艾艾的。
　　邓玲早走到教室门口，见到这一幕，从喉间发出“嗤”的嘲笑声，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凉夏回头看向苏静湉，不主动开口。
　　苏静湉本来一堆话准备说的，被凉夏一双清润平静的眼睛注释的，开口便已经哑然。
　　过了几秒，苏静湉还是没有开口。
　　“凉夏，”江涉背好书包，站在凉夏身边，身上穿的明礼的校服，却被穿出清冷高贵的味道。开口道：“走了，”
　　凉夏点头，“嗯。”不再回复苏静湉的话。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静湉觉得好像被重重的锤了一拳。
　　“凉夏！！！”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凉夏回头，深渊是那么的平稳：“怎么了？”
　　“我错了，对不起... ...我错了。”
　　“你该向锦书说对不起。”说完，凉夏作势又要离开。
　　苏静湉快被逼疯了，从邓玲公开检讨之后，她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在看她笑话。
　　她知道，班上的同学大多都觉得自己墙头草，余锦书闹风波，自己就远离她，邓玲被排斥，自己也不理她。
　　可是趋利避害，有什么错。
　　她觉得凉夏也绝情，眼睛通红，又叫了一声“凉夏。”
　　凉夏没有回头脚步停了一秒，继续向前走。
　　苏静湉眼见她真的不打算停下来，终于慌了，急急开口解释：“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凉夏终于停了下来，“是啊，你是什么都没做。”
　　她轻吸了一口冷气，望着周围无边的夜色，声音凌冽：“可是，你怎么能什么都没做呢。”
　　凉夏不想再听到她说任何话，拉着江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静湉整个人僵在那里。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原谅，那些凉夏付出的真挚的感情，她再也得不到了。
　　在当时躲在人群背后远离她们的时候，当凉夏看向自己 ，自己却逃离视线的时候，当别人言语羞辱她们的时候，自己没能站出来的那一刻，那份感情就已经被自己亲手丢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