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朋友[ABO]》尔夕

46、遥遥相望

　　“谢，谢谢。”幸年回过神来，接过路绥递来的东西，犹豫着问道，“你要进来坐一下吗？”

　　“不打扰了。”路绥的目光从他身后，移到他脸上，盯了他片刻就转身离开。

　　幸年觉得他肯定误会了，下意识地想解释一下，“路绥。”

　　路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幸年，眸光隐隐闪动。可这时，幸年又意识到，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没必要解释这些。

　　“那个……”他想了想说，“你回去路上慢点。”

　　路绥嘴角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沉默地点了点头，就继续朝电梯口走去。

　　幸年跟过去，站在电梯门口目送他离开。

　　电梯门在两人中间缓缓合上，好像在慢慢把他们隔成两个世界。幸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掌心被指甲硌得有点疼。路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直到电梯门合拢，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幸年面前。

　　幸年突然间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缓缓地垂下了头。

　　这时，方彦停走到他旁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幸年。”

　　幸年看向他，平静地说：“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方彦停怔了怔，神色紧张了起来，“你生气了吗，幸年？”

　　“不是。”幸年摇摇头，一字一句十分清晰，“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以前是，以后也是，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方彦停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继续做朋友也不行吗？”

　　“你说过的，人都是喜欢求而不得的东西，要满足不满足的状态，最能勾着人往里陷，所以……我不能跟你做朋友了。”幸年从容不迫地说完，就静静地看着他。

　　方彦停苦笑了一下，“竟然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抱歉，但是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事。”幸年诚恳道。

　　方彦停缓慢地点点头，有点失落地说：“我知道了，那……以后在学校见到，还能一起上课吗？”

　　“等你想法转变了再说吧。”幸年的态度没有动容。

　　方彦停又笑了笑，带着自嘲的意味，“果然你对他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也放不下你，你为什么还会跟他接触？”

　　幸年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不是的，他没有放不下我，我们之间……有很多事，真的很多，我们两个谁也不可能忘记对方的，会始终有一份朋友的情谊在，但也仅此而已了。”

　　方彦停听他说完，轻叹了口气，“你啊，真的不太会看人。”

　　幸年不以为然，但没有说话。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要有事还是可以找我，”方彦停戏谑地眨了眨眼，“后悔了也可以找我。”

　　幸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谢谢你。”

　　于是从这晚起，方彦停也离开了他的生活。

　　幸年发现，人类的一生，似乎就是在不停地遇见，不停地分别。能留下的，都是缘分，而缘分，从来稀有。

　　第二天，他把这次相亲的情况，完整地给李昌庭讲述了一遍。李昌庭也深感意外，郑重地跟幸年保证，以后给他挑选结婚对象时会仔细一点。而幸年想的是，最好挑不到合适的人选。

　　后面几天，他忙碌于李思旻的婚事，帮着准备婚礼需要的东西，作为伴郎，他还要熟悉整个婚礼流程。

　　一周之后，李思旻和陈昀书的婚礼到来。幸年全程参与了整个接亲过程，虽然并不太理解这些繁复仪式的意义，还是会被喜气热闹的氛围所感染。

　　在酒店里举行仪式的时候，他站在李思旻身旁，偶尔望一眼台下，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路绥。

　　“你曾经说，你觉得我是个恋爱脑，其实我看你时也一样，”陈昀书语调温柔地说着他的誓词，“又或者说，爱情只能存在于两个恋爱脑之间，但凡我们精明一点，算计一点，这份感情也就不存在了，所以这辈子，希望我们能一直做两个恋爱脑，一直这样傻下去。”

　　听到最后一句时，幸年忽然找到了路绥的位置。他也在看向这边，隔着满座宾客，两人遥遥相望，中间是一片玫瑰和绣球结成的花海。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带着的那种疏离感似乎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在外，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还有对岸的幸年。

　　这一刻，连空气中的分子都活跃了起来。幸年的心跳突然乱了一点，逃避性地收回了目光。

　　后面新人敬酒的时候，幸年和另一个伴郎跟在两人身边，给他们倒酒，旁边还有推着小车的服务生跟随。李思旻和陈昀书和酒量都不大，喝的是香槟，于是轮到第三桌的时候，有人开始闹玩笑了。

　　“大喜的日子，两位新人怎么这么拘谨。”说话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看着新人手里刚喝完的酒杯，眼里闪着捉弄的意味。

　　这种情况陈昀书早有预料，客气地笑着回道：“我跟思旻酒量都不太行，喝多了闹笑话就不好了。”

　　“那两位伴郎呢？”中年男人退了一步，将话题引向了旁人。

　　幸年正在想怎么回应，陈昀书的伴郎先把话接了过去，“昀书酒量确实有限，跟梁哥没法比，这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来代他敬大家一杯吧。”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的服务生，后者很有眼力见地从小车里拿了只新的杯子出来，还开了一瓶白酒。五十多度的酒，跟这桌人喝的一样。服务生先倒了半杯，抬头观察众人的神色，见没反对的就放下了酒瓶。

　　陈昀书的伴郎一饮而尽，众人笑哄了一阵，而那个姓梁的，又将目光投降了幸年。

　　李思旻适时地替他解围：“我弟弟酒量更不行，他就算了吧。”

　　“我看你们两个都是在谦虚，胤承酒量那么好，你们俩应该也差不到哪去。”梁姓男子笑着说。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梁总兴致这么高，我看是你没喝尽兴吧，不如你单独敬新人一杯？”

　　幸年闻声看去，自从来到这一桌，他就一直忍着不看那个方向。但那个人到底是在为他解围，幸年不能不投去感激的眼神。

　　路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梁姓男子，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在座的旁观者，不知情的都一脸困惑，知情的则已经开始憋笑了。

　　按理说喝酒的场合，闹一闹玩笑也无妨，有时还指着这类人来活跃气氛，但要是挑错了对象，那就有好戏看了。

　　梁姓男子眼里也流露出疑惑，他今天来得晚，还没跟这个年轻人说上几句话，也没摸清他的身份和脾气，一时间拿不准他是什么意图，迟疑地笑着说：“您不起个头，我哪敢呢。”

　　有人开始打圆场了，笑着说年纪大的带头才行。

　　但路绥无视打圆场的话，端着杯子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他对两位新人说了句“新婚快乐”，就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幸年倒吸了口气，那一杯应该得有一百多毫升了，他不敢想路绥是怎么喝下去的。上次在李昌庭家，他尝过一点这种酒，辛辣苦涩，咽下时食管仿佛被灼烧了一样……

　　可是路绥却能喝得面不改色，放下杯子后，他重新坐下，目光淡淡地望向姓梁的。

　　姓梁的更是一头雾水了，这明明是个闹新人的场合，怎么变成了他俩拼酒。

　　而在场跟路绥要好的，这会开始替他报仇了，在梁姓男子左手边的一个，眼疾手快地拿起酒瓶给他的杯子添满了，还夸着他的酒量劝他快喝，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梁姓男子倒也还算痛快，起身向新人敬了这一杯，只是喝得稍显勉强，喝完之后粗壮的脖子渐渐开始变红。

　　一场闹剧至此总算收尾。

　　离开这一桌时，幸年刚好从路绥身后走过，他迅速地弯下腰，在路绥脑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一切顺利，幸年滴酒未沾，一直到整场婚宴结束。

　　散场时，两家人都站在门口送客。路绥经过时，幸年递给他一份伴手礼，这次他收下了。

　　周围人多，幸年压低了声音道：“刚刚的事谢谢你。”

　　路绥勾了勾嘴角说：“没事。”

　　“你没喝醉吧？”幸年细细地观察他的脸色，路绥喝了酒不会红脸，看不出什么来。

　　“没有，没喝多少。”路绥回答得轻描淡写。

　　幸年却因为这句话心里紧了一下，忍不住劝道：“还是少喝点吧，虽然你们Alpha的代谢能力强，喝多了肯定也不好。”

　　这一点，幸年早就想劝他了，路绥烟抽的少，但酒是真的很能喝，两人还住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醉醺醺地回家。

　　路绥神色莫名地点了点头，又问幸年：“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幸年今天穿了身西装，膝盖都被遮住了，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他活动了一下腿给路绥看，“没事了，最近在抹那个凝胶。”

　　路绥又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幸年出声道：“那个……你回去路上慢一点。”

　　“好。”路绥说完，刚要转身，又突然停住，“对了，你最近在找一本书？”

　　幸年对他突然的疑问措不及防，呆呆地回道：“啊，是的。”

　　上学期末，有位专业课老师推荐了几本校外教材。其中有一本幸年想买英文原版的，跑了很多家书店都没能找到，就发了条朋友圈求助，可惜别人也找不到。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要是路绥不提，幸年都已经忘了。

　　“那本书我有，你要的话可以拿给你，”路绥说完，又别有深意地补了一句，“但是只有一本。”

　　“一本就够了呀。”幸年有些不解。

　　路绥敛眸道：“你的同学，不需要吗？”

　　幸年恍然大悟，这倒正好是个解释清楚的机会，他想了想说：“我跟那个同学最近都没再联系，他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路绥抬起眸来，眼里露出一丝意外，随即风轻云淡，“好，明天我找个时间拿给你。”

　　幸年笑着跟他道谢，因为这件小事，几天来因忙碌而疲惫的心，也开始雀跃了起来。

　　第二天，他从早上就开始等路绥的消息，一直到中午都没有等到，幸年忍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

　　[什么时候给我书呀？]

　　聊天界面上，能看到路绥之前发的那句“我们离婚吧”，幸年看着，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他返回主界面，等着路绥的回复。

　　不一会，路绥的消息发了过来。
　　[今天一直在开会，等下班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可以吗？]

　　从他的公司来这边，根本就不顺路，幸年想了想，回道：
　　[要不我去找你拿？你不用跑一趟了。]

　　[也行]
　　这条后面跟着一个定位。

　　于是幸年匆匆吃了个午饭，就打车前往路绥的公司。

　　来到楼下时，幸年望着那栋巍峨的大楼，不免有些感慨。他来现实世界的第一个落脚处，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