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上花》赴月鸣

3、第 3 章

　　白色球体面积庞大，所有南江市的群众只能使用仰视的方法窥探它的真实目的，身份中的国王，无异于成为众矢之的，而骑士又意味着什么样的职责呢，保护国王吗？

　　夜色寂静浓稠，声之主屏蔽声音的能力逐渐散去，万籁俱静恢复成原本的嘈杂，城区离火车轨道较远，受【声】影响小，城区摆卖夜宵小吃摊，烧烤以及各种食物的香味钻入人类鼻腔，小贩大声吆喝了他们的摊点，对于这场生死游戏不甚在意

　　“现在去哪？”刀疤脸直视温殊，直觉总告诉他这个银发男人不简单，令人下意识想跟随，温殊气质艳绝，银发在夜色下勾勒着银色弧线，他说：“现在去猎杀国王，声之主不是说了吗，只要杀死国王，游戏就能结束。”

　　刀疤脸默默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秒脑海里那个身份烙印，他是奴隶，按理来说的确应该杀死国王，等待裂界被人处理完成再离开这里。

　　“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牌？”刀疤脸问。

　　“我是奴隶,依照声之主的话，我应该会有很多战友。”银发青年用储存器显示了一张电子屏幕，电子屏幕上赫然写着奴隶两个字，“这是我的脑海成像，只要找到国王杀死他，我们就能获得胜利。”

　　刀疤脸这下安下心来，转过头看向周雪岸，周雪岸一路沉默得很，这回才不着调地嗤了一句:“我是骑士。”

　　“骑士的任务是什么？”刀疤脸忍不住一探究竟，没料到周雪岸也毫不掩饰，“保护国王，阻止奴隶的反抗。”

　　刀疤脸瞪大眼睛，他们两个奴隶中间混入一个骑士，好说歹说都说不过去，于是掏出匕首下意识想先把这个骑士干掉，温殊却挡在他面前。

　　“当着我的面想收拾我的助理，先生，这样不太好吧。”温殊的话与其说是委婉的抗拒，不如说是一种警告，一种，只要刀疤脸敢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动手，就会下场凄惨的警告。

　　刀疤脸忍不住攥紧拳头，强压下这口气，恶狠狠吼道：“你他妈什么意思，我们奴隶本来就是要反抗的，你帮一个骑士，想把自己害死吗？”实际上他也怵温殊，任何人都会下意识惧怕一个来历不明，实力不明的陌生人。

　　“你是我的助理，会乖乖听从我的安排，不会做影响我利益的事，对吗？”温殊对周雪岸漫不经心散开笑意，嗓音清澈得像是古井里的水，周雪岸微微歪过头，冲温殊回应下一个笑，“当然，我亲爱的上司。”

　　周雪岸现在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温殊也乐意于这种表现，他让周雪岸提好刀，自己站出来，“我们可以组建一个临时小队，团结力量大，既然声之主说了国王拥有更高的权力，我们更应该团结一致了。”

　　“在命令别人之前，总得先曝出自己的异能吧？”刀疤脸对此不屑一顾，先打头阵：“我的异能是身体强化，可以将身体的力量和坚韧度强化到原来的三倍。”

　　温殊不等周雪岸开口，优先说：“我的异能是恶意感受，感知类的，基本没什么攻击性，他的异能也比较弱，藤蔓，他可以召唤出花藤鞭打怪物。”神他妈藤蔓鞭打怪物。

　　为了防止刀疤脸起疑，温殊摆摆手让周雪岸示范一下异能，下一秒，周雪岸掌心生出一小截荆棘条，翠绿的荆棘条逐渐变长变柔韧，被操控着在空地上抽动。

　　“看到了吗。”周雪岸冷冷地问。

　　刀疤脸颔首，双手插入裤兜里，拿出一根烟叼上，燃烧的星火炸出烟灰一片，融入空气中，刀疤脸甩了甩手臂，咬着烟冷声道：“照这么说，我们之间是你的助理实力最强，那就由你的助理来做小队的指挥。”

　　“不，不不不......”温殊伸手捧起周雪岸半边脸，银发青年薄唇含笑，眼尾衔着三分媚意，唇肉张合几下，艳丽的美人偷腥似的在周雪岸脸上亲下一口，“你让给我了，对吗？”

　　刀疤脸：“......”

　　周雪岸一道冷芒朝温殊刺过去，难以察觉的诧异也只不过存在半秒，少年任由温殊轻捧着脸，像是一只乖张而收敛戾气的大猫，亲昵地用下颌骨一下一下挨蹭温殊的脸，这是他对他大胆的奖励，“当然。”

　　刀疤脸鼻子要盯出血，这像是助理和上司吗，这简直是光明正大秀恩爱，刀疤脸活了快四十年，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被侮辱到，一嘴狗粮，还算好吃。

　　三人弃车，走路去最近的医院，因为周雪岸是c大的学生，他比较了解附近医院的位置结构，医院的停车场有一扇大门，大门十分坚硬，易守难攻，在声之主游戏的第一天，防人没有防怪物重要。

　　“医院距离这儿还有三里路，路边有一个超市，我们先去超市避难。”超市里有充足的食物，这不失为一种优选。

　　超市里显然已经乱了套，店员因为警察即使赶到，有的佩戴了警察给予的特制耳塞，耳膜并未受损，而地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肠子从嘴巴里流出来，混合着腥臭的血液，令好几个店员差点儿要现场晕过去。

　　除了他们，超市里还有其他几个异能者，一个黑帽子，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还有一个身穿和服的戏剧工作者，警察负责指挥市民领取食物，而异能者心思各异。

　　南江市的每个人都会拿到身份牌，即使是没有异能的普通市民，也可能因为声之主的恶趣味而成为众人的活靶子。

　　“哥哥，你拿到的是什么身份呀？”女孩儿骨子里长得清秀漂亮，个子不算高，却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面部瘦削没几两肉，“我拿到的是奴隶，你拿到的也是奴隶吗？”

　　温殊被女孩儿拉住衣角，周雪岸浮着眼冷冰冰朝这边看过来，温殊见女孩儿可爱，伸手在女孩儿毛茸茸的发顶上揉圈，“我也是奴隶哦。”

　　“哥哥没有骗我吧？”女孩儿眼睛很水灵，问得小心翼翼，温殊张扬地挑起一边眉梢，低声笑，“怎么会，你的异能是什么呢？”

　　“我可以控制娃娃。”女孩儿向温殊展示怀里的娃娃，黑帽子男人把他拽回去，没好气地警告，“以后不许和陌生人讲话，没看见这人很不好惹吗？”

　　温殊在超市找了个地方坐下，单手撑住下巴，慢条斯理巡视超市周围的景象，天空中巨大的白色球体依旧坠在最顶层，它有意无意观察着这边，正如这位“神明”在释放命令时与温殊对视一样。

　　国王的最高权力就是能在最底层与最上层的事物沟通，温殊拥有和声之主在这场游戏中沟通的权利，很不错，让他成为国王，让他站在最顶层，被胜负欲蒙蔽的人们举起火把将罪恶的国王杀死，直到游戏胜利。

　　可温殊既然是国王，就得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一个国王混在人群中成为奴隶，成为同样举起火把的人，当人们迷惘，失去方向的时候，国王再下一条赦免令。

　　【声之主】强大的人类与“神明”沟通，天顶那轮白色球体以人类的频率同他传话，【作为我的国王，你又有什么诉求呢？】

　　【我要和你打一个赌。】

　　【什么赌？】声之主的频率灵活，时刻彰显着它在裂界不凡的地位，却只听这个人类说：【我赌，只需要三天，游戏就会结束，如果我赢了，我想知道一则关于周雪岸的秘密】

　　【那如果你输了呢？】与怪物下注，一旦输掉所有，将会迎来噩梦般的结局。

　　【我做你的傀儡，做你的容器，怎么样？】

　　这是诱人的筹码，的确应该作为放在天平一侧与周雪岸的秘密平起平坐，声之主发出一声声诡异的如同银铃般的笑声频率，它使空间颤动，邪恶地说：【那么，祝你成功，黑网最年轻的主事人。】

　　温殊被踢出与声之主的意识沟通，其他人在超市剥削食物，煮熟的方便面热辣香味扑鼻而来，温殊都有点饿了，就在警察那领了一盒五块的方便面。

　　“方便面，吃吗？”温殊走到周雪岸面前，手里的方便面包装盒被撕开塑料膜，面饼露出来，温殊去放热水，周雪岸目送温殊远离他，眼神倏然沉寂下来，黑峻峻的眼深不见底。

　　温殊泡好方便面，年轻的银发男人偶尔孩子气地将方便面勾起，热腾腾的面条往周雪岸眼前晃了晃，仿佛在勾引周雪岸的食欲，周雪岸悄无声息敛去眼底拂过的那层霜，少年闷声轻笑。

　　“你幼稚。”周雪岸声音冷冷淡淡，眼睛上挂着的两片修长鸦羽动作细微的扇动，像是漂亮的小扇子，温殊雪白的俏脸被热气糊了水雾，他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是，我幼稚，还不是......”温殊顿了顿，心说，还不是想看你被调戏而羞红脸。

　　温殊吃完方便面差不多饱腹了，他食量不大，南江市外的天格外黑，冷冽的风往骨缝里深深探去，温殊活动活动筋骨，一双眼落在刚刚的女孩儿身上。

　　女孩儿穿了花花绿绿的小洋裙，眼睛黑洞洞的带有神采，长得是个放在橱柜里任人观赏的洋娃娃，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发绺乌黑得宛如地底最深埋藏的黑曜石，也像眼睛的颜色。

　　黑帽子正在和她交谈今晚应该怎么平安活过去，超市里的市民心惊胆战，黑帽子和女孩儿的关系似乎挺不错，她和黑帽子聊天时才会笑，面对其他人则怯生生的。

　　“你说裂界怎么到南江市来了，今晚我们该怎么办，还去那间小屋子躲着吗？”黑帽子转动黝黑眼珠，他下巴上的胡子很久没削，看上去不太美观，而女孩儿笑嘻嘻地：“我们还是待在超市吧，超市里有很多糖果，可以把肚子填的饱饱的。”

　　“可是......光填饱肚子，要是我们死在这里怎么办？”黑帽子忍不住嘟囔，他也瘦得像根枯木骨头，眼周蒙上深厚的黑眼圈，女孩儿却摇摇头，语气很是肯定：“不会的，黑帽子会平平安安出去。”

　　黑帽子伸手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丝，稚嫩的脸蛋映照在他瞳仁里，他喜欢女孩儿水灵灵的眼小巧的鼻，还有那只总能逗他开心，给他一点点希望的嘴巴。

　　女孩儿乖巧地盯着他，两人很像一对兄妹，黑帽子穿着打扮远没有女孩儿好，他的大衣灰扑扑，裤子上的破洞甚至不能防寒。

　　“你整天都抱着娃娃。”黑帽子小声吐槽着，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颗彩色糖果，糖纸颜色夺目而漂亮，宛如雨后天边那缕彩虹，糖果落在女孩儿手里，黑帽子憨厚地笑了笑，“给你。”

　　女孩儿将糖果含进嘴里，糖果的味道甜得厉害，是女孩儿喜欢吃的口味，她小嘴上扬，眼角眉梢叼住半分笑，琼浆蜜液流入黑帽子心中，他笑得像个傻子。

　　“簌簌，我们以后一起开一家糖果店怎么样？”黑帽子的提议很不错，名叫簌簌的女孩儿并未拒绝，嘻嘻笑着点头，簌簌眼里装满了细碎的光芒，是孩童对美好愿望的期待，“黑帽子哥哥让我当店长吧！”

　　“好，让你当店长，我是你的大店员。”黑帽子应声，粗粝的大掌抚过簌簌乌黑秀发，簌簌呵呵笑了，黑帽子心满意足，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梳子给簌簌梳头发。

　　温殊将这一切映入眼中，银发青年漫不经心搭起腿，没什么正经样的坐在超市的收银台边，刀疤脸将昂贵的蛋糕区洗劫一空后，大摇大摆走到温殊面前。

　　“队长，今晚怎么办？现在快九点了，我们他妈不会要原地待命吧？”刀疤脸问。

　　“没错，就是待在超市，原地待命，超市人少，怪物一般会选择攻击人更多的地方。”温殊半撑着手臂抵住下颚，“我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

　　“这他娘的叫安全？”刀疤脸不可置信，温殊玩味地挑起眉，手指朝周雪岸的方向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而正安安静静坐下剥糖纸的少年恰好对上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唇沿却勾勒出半边浅笑，兴致要高不高，温殊故意做出担心他不能会意的神色，“周岸，过来。”

　　周雪岸站起身，高挑的身形在灯光下投向阴影，阴影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在银发青年脚跟边停留，周雪岸薄薄的上眼睑撩开大半边，“什么事。”

　　温殊毫不畏惧他一脸死气的样子，“这个刀疤脸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说该怎么处理？”

　　周雪岸故作思索，单手撑起下巴摩挲，眼尾上挑，“要不把他先杀了吧。”语气惊人的平静。

　　刀疤脸黑了脸色，攥紧拳头就要和周雪岸打起来，无视的痛苦固然难耐，刀疤脸火气烧得更大，“啪嗒”一声响指，温殊放下腿，银发在脸侧凌乱，眼角缀了天生魅意的红，温殊不耐烦地说：“周岸，我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你现在去外面跑两圈，有没有事让他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刀疤脸动作一顿，旋即察觉到周雪岸缓慢上扬的嘴角，周雪岸知道温殊是故意的，但他并不戳破，反道：“上司命令助理干活，是不是要给点奖赏？”

　　“那你得拿出讨奖赏的姿态，”银发男狐狸得意地摇尾巴，伸手将周雪岸勾近自己，“脸过来，宝宝。”

　　在刀疤脸如同晴天霹雳的目光下，少年俯下身，顺从虔诚地在为他的国王祈祷，国王收到祷告，樱唇在少年脸部微微触碰下一个热吻，冷冽香气伴随暧昧的“啵唧”声冲进周雪岸脑海，周雪岸心里肃然软下几分。

　　“Alice。”周雪岸淡声说。

　　“嗯。”

　　“我不想去跑圈了。”周雪岸声音很轻，温殊的下眼睑触碰到一截微凉，是周雪岸的指尖，温柔地在碾按辗转，“好漂亮的眼睛。”

　　周雪岸这句话摸不着头脑，温殊忽地推开他，周雪岸动作一僵，似乎有什么话到嘴边又滴溜溜转回肚子里，温殊还未等周雪岸开口，抬起手臂指向超市外。

　　“你胆子大，你带他去跑。”

　　上位者的指令不可撼动，周雪岸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阴翳，刀疤男心下了然，恐同直男大口呼吸，还没等周雪岸先出去，自己便疯狂冲向超市外。

　　“……”

　　温殊翘起二郎腿，如同高坐云端的银发神祇，性情依旧随性浪荡，“愣着干什么，亲爱的现在还不去跑，是想让我推着你的屁股催你吗？”

　　他恐同，你对他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