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上花》赴月鸣

2、第 2 章

　　温殊叼起糖放嘴里含，清香的葡萄味充满口腔内壁，被舌苔汲取香甜味道，温殊喜欢这种味道，摆摆手朝周雪岸说：“这糖味道不错。”

　　温殊舌尖抵住糖块往上颚抬，旋即糖块落下，黏腻地在口齿间打转，又“啪嗒”一声脆响被嚼碎，周雪岸说话声恰巧与咬糖声同频，“那要不要奖励我叫几声好听的？”

　　“没得想。”温殊拒绝得干脆，周雪岸知道强求不来，抿了抿嘴，冷冰冰地说：“南江市出现的三级裂界，你不管？”

　　“你从哪知道的？”你明明是个学生。

　　“随便在校园路过就能听到，很难么？”周雪岸回答的声音显得玩味，温殊语调拖长，漫不经心得很,“那是他时空逆旅局该管的东西。”

　　“......”周雪岸沉默半晌，秃然一笑，“看得出你很讨厌时空逆旅局，为什么？”

　　“你别忘了我们的关系，”温殊冷下脸，声线骤然降温到零下的寒冷，“互相利用的伴侣，有什么资格打探对方的私事？”

　　“哦？”周雪岸没什么起伏，“可先想超过界限的是你啊亲爱的，怎么能将坏人的身份都往我身上推呢？”

　　“相互推责，我可以把恶人做满。”

　　“是吗，”周雪岸垂下眼低笑，笑声极浅，像是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亲爱的，我还是更喜欢你在床上的样子，生动，友善，还听话。”

　　温殊表情平淡自如，摇下小半截车窗，任由冬日冷风卷进来，搔刮着人的皮肤和内心，试图将周雪岸挑起的火降下来，寒冷空气打在温殊脸上，青年银发如丝般浮动，眼底颤染出几分戾气，都被他尽数收起。

　　渐渐入夜了，温殊默默闭上眼，若有所思，突然一声巨响打破即将入夜的宁静，这附近分明是时空逆旅局划分的最佳安全区之一，怎么会出现裂界？温殊凝神，加快车速准备加速离开这片即将沦为是非之地的地方。

　　“轰轰轰！”车辆撞击在一起引发了道路秩序混乱，有人报警，警车赶到时，道路上的车辆都被挤压成一段段废铁，机油漏出，给乌黑的柏油路刷上带有巨大气味的润/滑/剂，夜幕阴沉下来，这种速度极快，生物拥有的赫兹超过应有范围，人类的耳膜完全无法承受。

　　在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情况下，秩序崩了盘，车辆燃烧起的烈焰染红半边天，火苗疯了似的窜起，烧红的铁块经过爆炸，火花飞溅，交警的指挥能力有限。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百分之八十的人类未曾经历过裂界的侵扰，裂界是地球空间的动荡，裂界会产生各种“主人”，而这次南江市往这边扩散开的裂痕，恰好是所有“主人”的其中之一，声之主。

　　“往西郊路走！远离城区！“交警指挥道路，他们佩戴了时空逆旅局特殊制造的助听器，这种高维材质能隔绝三级裂界的【声】，进行一定程度的领导指挥作用。

　　“我的天啊，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处于裂界区域几米外的小年轻死死盯住裂界中那片景象，他今天原本只想帮女朋友去超市买面膜，“超市不会关门吧？赶紧去看看。”

　　交警刚想拦住小年轻，【声】的范围再次扩大，小年轻浑身颤栗，“啪！”得一声，小年轻跪倒在地面，痛苦恐惧的脸是他生前最后的表情，小年轻嘴里滑出血淋淋的人体器官，是【声】把他的脏器一点一点震出来了。

　　有经验不足的年轻交警看到立刻捂住嘴干呕，年纪较大的警察抚慰他们，“别怕，我们能活着走出去的，血淋淋的场面适应了就好了。”

　　银发青年将车加大马力，迈巴赫在路上飞鸣，一闪而过的星火划破空气，【声】继续扩散开，巨大的震动轰鸣将大树倒塌，粗壮的干横贯在道路前，温殊猛地踩下急刹车。

　　声之主有意留下这片区域的任何一人，它将整个南江市铸成一套堡垒，用战火控制每一位参与者的人身自由，来自裂界的怪物，自有一套属于它的玩乐法则。

　　“砰！”温殊眼神阴沉如水，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声之主的频率波动明显在向他们的位置移动，温殊扔出一对特殊耳塞，“戴上。”

　　周雪岸接过耳塞戴上耳朵，温殊打开车门，继续指挥：“下车！”周雪岸现在倒是乖，跟他下车后，温殊拿出通讯器拨打了时空逆旅局的专业通讯电话。

　　“滋滋滋……”通讯器信号一般，卡壳现象严重，机械电流声模糊粗糙，几秒钟后，通讯器那边传来一个斯文男声。

　　“时空逆旅局亲爱的VIP贵宾温先生，感谢你拨打呼救热线，我是……凯撒，现在时空逆旅局处于人手紧缺状态，请问，你有什么事？”斯文男声语气不疾不徐，说得温殊一阵愠怒，“时空逆旅局不会派人来处理南江市的裂界？三级裂界已经足以损害市民的人身安全了。”

　　倒不是温殊在乎什么其他人的人身安全，他单纯觉得时空逆旅局有病。偏偏对面的人声音顿了顿，紧接着脱出的依旧是优雅而不急促的语调：“很抱歉温先生，我们接到的裂界警报太多了，大部分高强度异能者都被派去处理首都的七级裂界，目前心有余而力不足。”

　　去你妈的！温殊差点儿就要骂出来，银发青年对时空逆旅局向来没什么好脾气，眉眼紧蹙，眉宛如柳叶般压下那双黑眸中冷冷戾气，“你们是觉得南江市的裂界会自己愈合，还是觉得声之主是吃素的？”

　　质问声铿锵有力，温殊指尖攥紧通讯器那块铁皮表面，冰凉的铁皮像是要擦出火星子，映出远处熊熊烈火，周雪岸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眼底却丝毫不掩饰兴致。

　　“温先生，我们再次表示抱歉，南江市我们派出了一位五级异能者，他刚从A国度假回来，大概只需要一小时就能到达您所在的位置附近。”男声话音一落，温殊冷着脸骂了一句“一群废物”，“滋”地截断通讯器。

　　“周雪岸，会用刀吗。”温殊忽然问。

　　“不会。”周雪岸回答得干脆，眸光沉沉，他不知从哪来的一本书，展开书页，平静的面容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石像，“会看书算么？”

　　“……”

　　温殊掀起衣袖，一截雪白腕部上装有一个特制储存器，储存器上蓝光一闪，一把修长的钢刀被扔在周雪岸面前，温殊长腿轻推，周雪岸罕见在脸上默默打出三个问号。

　　“看什么看，捡起来拿着，防身武器，小心从哪窜出来一只怪物把你小命丢了。”温殊字句刻薄，周雪岸视线在他脸上上下打量，忽地轻笑出声，俯身将地上的钢刀捡起，放在手里掂量几下，“我拿不动。”

　　拿不动？全c国最轻量级的特制钢刀，连小学生都能拿来砍树，拿不动也是够弥天大谎的，温殊没理会他，而是招招手，“跟上。”

　　温殊没有解除裂界的打算，裂界中会产生声之主制造的怪物，没有固定时间固定位置，温殊现在只想带着这个拖油瓶找地方蹲点等到一切安全，这都是安全逆旅局的活，他凭什么要管，他甚至都暗自计划好等这次结束后他去西沙群岛度假一个月。

　　“前面的！是谁！”二人前方不远处的小二楼下，一声粗犷凶悍地喊声传来，温殊微眯起眼大步流星走向小二楼下，粗犷声音的主人很快现出原形。

　　是一个身穿白色背心，肌肉线条粗粝分明，壮实腱子肉一块又一块结扎在隆起的皮肉上，寸头刀疤脸，穿着南方特有的拖板鞋，看上去有些邋遢，但不像是好惹的种。

　　“你们是异能者？”刀疤脸紧紧盯着两人，他手里握了把小型匕首，警惕看向眼前两个年轻男人，银发男人尤为显眼，一头与常人不同的怪异银发，很难不让人怀疑有问题，银发男人笑意盈盈朝他走过来，“你好，我是Alice，旁边是我的助理，周岸。”

　　银发男人举动文质彬彬，倒惹得人怀疑他是个来这里演出的外国混血儿明星，刀疤脸少许松懈警惕，往周雪岸身上瞟了一眼，“你们不像是助理和上司。”像是一对被迫按在一起行动的仇人。

　　“谁知道呢。”温殊指尖温雅地勾起一串银发绕着圈，“我和我的助理来南江市准备安排进行演唱会，谁知道在路上会碰上裂界，三级裂界……真是可怕，我可不想小命夭折在这儿。”

　　“你知道这个三级裂界的中心在哪儿吗？”刀疤脸低声问道，银发青年摊开手，懒散十足地撩起眼皮，“你指望我不如指望我的助理，毕竟他手里拿着刀，不是吗？”

　　一旁的周雪岸慵懒无力地提着刀在地上拖，刀尖成了个大拖把，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噪声，吵得刀疤脸心烦，“他不是你助理吗？你能不能让他好好拿刀？”

　　“那你得问他。”刀疤脸大揣着步伐走过去，周雪岸面无表情地重复：“拿不动。”

　　“……”我不会遇上了两个只能看不能用的废物？

　　“滴！”

　　“滴！”

　　“滴！”

　　温殊手腕上佩戴的储存器发出警报声，储存器对裂界生成的非自然物质具有特殊感应，这个预警说明，声之主，那个在暗处搅动一切的“主人”，正在采取一系列行动。

　　“声之主动了。”刀疤脸咬牙出声，“三级裂界，像我这种普通的二级异能者……该死，早知道不跑这里来进货了。”

　　温殊下一刻拿出手机，他的手机是由黑网装配的特制信号流，及时整个南江市断电，他的手机也不会失去信号，于是温殊调出他们现在所处位置的地图。

　　他们现在处在黑石轨道附近，这里靠近南江市的铁路，原本是通行火车的地方，现在却充斥硝烟和火焰的焦糊味，车辆之间的火越烧越大，附近普通居民不愿意撤离，都在祈求能下一场雨扑灭大火。

　　声之主这么久都不现身，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温殊的储存器同时具备和时空逆旅局高级检测器一样的作用，可以用三天时间检测到裂界的中心点，以此填补上裂界空缺，或者……使裂界愈合。

　　“快看！天上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球体！”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月食？今天气象报道有月食现象吗？”

　　“这也太奇怪了，这个白色球体，开始泛起黑色了！”

　　城区居民不满这种诡异现象，而天空穹顶那轮球体霸占月亮的位置，视觉观感上比月亮更大，像是从夜空中诞生了一只属于上苍的眼睛，眼珠缓缓转动发出悲鸣，南江市上空传来的超频赫兹屏蔽了来自每个人口中的所有杂声。

　　声音的主人不允许有人在它发出鸣唤时被打扰，它霸道地占据南江市耀眼的苍穹，吞噬掉顶空那片星海，恐怖的，充满控制力的俯瞰每一处人类生存的土地。

　　温殊也听不到周围人的声线，他将周雪岸拉在身边，以防这小孩忽然走丢，他仰起头，像是仰望夜空一样仰望天上的白色球体。

　　这次不是虔诚的信徒，而是恶毒的潜在杀害者，夜色逐渐浓稠，温殊有那么一刻感受到自己被诡异的“神明”清冷注视着。

　　【现在一定有许多人类在彷徨，他们一定会疑惑天上出现的月亮是什么，而我只能告诉他们，这是我的躯体，也是我监视你们一举一动的眼。】

　　“主人”的声音以一种怪诞般的频率转化成人类能听懂的语言，它渴望被每一个人类听懂，因为它的游戏马上开始。

　　【我是伟大的声之主，现在，我要用声音和各位进行一场令人血脉喷张的游戏，三分钟后，每一个人类都将得到身份的烙印，他们分为国王，骑士，和奴隶，他们各司其职，掌管着猎杀与被猎杀的生存关系。】

　　【而我们优秀的国王，享有最高权力，同样，只要所有奴隶反抗成功杀死那个国王，我们便视为游戏结束，所以，亲爱的声音的奴隶啊，请你们放肆挥舞火把，杀死那个可恶的国王。】

　　【游戏，现在开始。】

　　赶往南江市的地铁倏地停下，高大英挺的士兵从首都赶来，他们的领袖佩戴胸章，被恭送入南江市的站点检票口，领袖垂下眼眸注视高级检测器上的数字。

　　阿拉伯数字从三，变成了七。

　　这是一个，七级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