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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预言了 ...

  •   取名前,我尽量和每个姑娘都交谈几句,但就同杨老太一样,这些乡村女子成日所面对的只有庄稼地里的黄土和干不完的家务,见识格外受限。

      当我问及她们的喜好或愿望,少有能给出精确回答的,大多数人在听到这些问题时,都表现出一种无措的茫然。

      我不敢往深了问,怕勾起不可收拾的念想,而她们没有能挣开一切的翅膀,最终会徒然让灵魂在痛苦中燃烧殆尽。

      于是我改了口问她们:“你好好回忆一下,长这么大哪天最高兴,是为的啥?”

      有小女孩说她割草养大了一窝野兔子,去集市卖掉之后,爹娘给她买了几块饴糖和花朵形的糕点,那是她第一次吃饴糖,第一次看到那样漂亮的糕点,心里很高兴,但那天她也为与兔子分别感到了难过。

      我想了想,给她取名「满」,配上「余」姓,希望她余生多意满,少有两难全。

      秀才爷在一旁安静听着,对比之前的审视,这次表情中多了几分赞同,只是在看到我写出来的「余满」二字之后,那赞同又转瞬消失。

      “这……这是什么字?怎么……”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我猜得出来,无外乎是说怎么都是错别字或是这字缺胳膊短腿的。

      没办法,对我来说,繁体字就跟这里的方言一样,我能勉强认出来,但真的不会写。

      不过既然他问了,这事也能成为我塑造人设的素材。

      于是我答:“这是仙界的一种文字,在仙界的几千种文字中,这一种使用人数最多,也同此界文字最为相像。”

      周遭一阵吸气声:“几千种文字?!”

      我继续装杯:“不止有几千种文字,还有几千种语言。”

      我叽里呱啦将好几种语言里的“你好”依次说了个遍,越说众人的神色越震惊。

      伴随着最后一句“萨瓦迪卡”说完,小孩子们噗嗤噗嗤笑出了声,但都被身旁的大人们一掌拍在了后脑上给止住。

      四周一片寂静,我的心中很满意。很好,我的仙使人设又丰满了一点。

      我轻笑着朝下一个姑娘招手:“你说说哪天最高兴?”

      这姑娘很害羞,红着脸说去年秋天的谷子收成特别好,收谷子那天爹娘从早笑到晚,她也跟着高兴得不行。

      我给她取名「一粟」,取自「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愿她往后不管是种地还是人生,都会有高回报好收成。

      至于后两句不吉利?

      嗯,反正话都是人说的,这个世界没有李绅,我暂借一下他的话语权吧。

      秀才爷低声将诗句重复了几次,继而感慨:“老朽从未听过像这般写农事的诗,寥寥数语,有种有收,朴实却精妙,仙使当真好才气!”

      “此诗并非由我所作,而是出自仙界一位著名的诗人之手。”话语权能借,著作权我可不敢抢。

      秀才爷很是意外:“仙界也有春种秋收?”

      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此诗写的是凡间景。”

      秀才爷的脸上多了一抹好奇:“不知此诗可还有下阕?”

      我想了想,点头:“有。四海无闲田,九州有箪食。”

      抱歉啊李绅,晚辈不是故意要乱改您的诗,只是刚给人小姑娘取完「一粟」的名字,我实在不忍心将“农夫犹饿死”这句直白说出来。

      秀才爷听完这两句,面色凝重几分,朝四周望了望才略带踌躇问道:“这诗……当真描述的是人间盛景?”

      很显然,这位秀才爷是真的有几分见识。

      茂田村离京城近,生活相对平和,但在边疆处,近几年战乱频发,流民甚多。

      而朝堂明面上虽还算安稳,但皇帝的身体已每况愈下,且他成年和将成年的皇子极多,又始终不曾立储,因而私下的夺嫡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剧情设置上,这些当然都是为了男女主的上位,因为有战乱而良将不足,女主这将门之女才有出头的机会,从而挣得无数战功;又因为有多子夺嫡,不惹眼的男主才能先蛰伏后一鸣惊人。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的民生可说不上多好,春种一粟秋收万子倒是有可能,但天下皆无闲田有箪食则近乎妄想。

      不过嘛,等男女主上位后,一切就会不一样了,自带光环的帝后治理下的江山当然也是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的。

      所以我可以很确定地回答秀才爷:“很快会是。”

      当今皇帝已在位十九个年头,根据剧情,他会死在今年腊月,此时已是七月,而女主也早就积累下了赫赫战功,和男主业已达成恋人兼同盟的情意绵绵战略关系。

      只差最后一击,敌国和其他皇子就会像鞋底的小强一样彻底趴下,再也爬不起来。

      下一个春天的万物复苏时,正是太平盛世的序幕开启时。

      “此话当真?”秀才爷看我的目光已经转成了敬畏,最后一点怀疑完全消失不见。

      我轻笑:“当不当真,秀才爷且等着看便是。”

      秀才爷又咂摸了一会儿:“若真能应了这诗文,仙使为一粟取的这名字,倒着实寄意深厚。”

      他摸摸胡子,挺和善地朝一粟笑道:“一粟啊,还不多谢仙使!”

      他这话一说,后方正排队的人们都有些变脸,或羡慕或嫉妒或急切。

      而害羞的一粟姑娘趴地上就要磕头,我还没抬手去拦,小穗儿就秒速贯彻了我的想法,一把挡住了她:“俺奶说了,仙界和她这儿都不兴下跪的!”

      扶起一粟后,她又望向后方的其他姑娘:“你们也不要眼馋一粟姐,俺奶原来记忆还没回笼时就能给俺取名金穗,如今她是认得几千种文字的仙使,还能不给你们赐好听又有福的名字?总不能人人都叫一粟不是?余满的名字不也好听得紧嘛!”

      我看着小穗儿歪嘴一笑,霸总奶奶我找到自己的金牌特助啦!

      连着几次装杯,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噎,后面便收敛了很多,专注于赐名,也尽力让每个人都满意。

      秀才爷大概也意识到只夸奖“一粟”这名字有点不妥,之后就尽量对每个名字都释放一次夸夸技能。不过我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夸赞的确是出自真心。

      到日落西山离开我家小院时,全村老少包括秀才爷对我的信服度全都升至满格。

      之后的许多天,我几乎完全处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但却并没有闲着。

      我一万分不愿意用这双脚走路,所以当下第一要务是造轮椅,而这事儿花费了相当大的力气。

      其实如果对标现实中的古代,造轮椅应该不算难,毕竟孙膑和诸葛亮就都曾坐过轮椅。

      可我是享受过沙发椅那种舒适玩意儿的人,怎么可能满足于硬邦邦的木头椅子,所以我立志要搞出出行方便又不硌屁股的折叠轮椅。

      如此一来,有韧性且透气的布料、轻便但结实的支撑架,以及防颠簸的轮子三者就缺一不可。

      最首要的困难,是画出轮椅的完全结构图。

      没有纸笔电脑,我只能拿着黑炭在墙上画了擦擦了画,一边再反复询问大儿子和另外三个木匠孙子的意见,问他们有没有看懂,能不能按照图做出来。

      画了三天,木匠儿孙们才算完全搞明白了我的需求,此时小穗儿已经暗暗骂了好几次“俺大伯和俺哥咋能笨成这样”了。

      脑子稍微好使点的九孙子最后替我改动了几处,然后有点不好意思但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奶,这样式儿的俺们保证能做出来!”

      与此同时,小穗儿则是拉着其他人想办法给我搞坐垫和靠背,最终也是她一锤定音:用纳鞋底的方式钉合十几块布,中间留出折叠的空间,最后再在两侧分别逢上棉絮和布袋。

      最终呈现的效果,就像是棋格胖胖、楚河汉界扁扁的棋盘。

      人口红利也在这时显现出来了,我的儿媳女儿孙媳外孙女齐上阵,竟然四五天内就给我钉出了两大块布垫,又在两侧缝上结实的绳结,等老大的车架坐好,直接套上便可。

      我试着坐了一下,别说,还挺像现代的防痔疮坐垫,又舒服又实用。

      我很满意,夸赞了一番众人,又嘱咐她们:“你们得空的时候,就照着这个规格继续做垫子,到时候我带你们赚大钱。”

      大伙儿激动对望,纷纷露出欣喜神色。

      而确定了车架的结构之后,以大儿子为首的木匠组进展也很快,不到三天就给我呈现了轮椅架的雏形,套上布垫子之后,还真有点像模像样。

      只是看着那纯木头的架子,我总有些不放心,让比我壮实不少的二孙女余红桃坐上去试试。

      红桃儿小心翼翼地坐下,又按照我的吩咐左右晃了晃,就听见椅子下方真的传出了一声嘎吱,大儿子带领的木匠组成员齐齐变了脸色。

      其实这跟他们的技术没什么关系,是我要求木头架子不要太粗。

      “看来还是轻金属最好……”我按着脑门,闭眼回忆许多年前学过的化学知识,口中絮叨,“铁的密度是多少来着,铜的呢?好像还是铁的更小一点?古代除了金银铁铜还有啥金属来着?唉,要是有铝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还是睁眼问了下后辈们:“你们知道铝吗?”

      众人皆一脸茫然,我摆摆手:“无事,这样吧,你们替我跑一趟铁匠铺打点细铁丝和薄铁皮,用铁丝缠缚这些木架,再用铁皮裹轮子,不用全包,像马蹄铁那样垫底就行。”

      让木匠组搞懂我的需求之后,我又让他们顺便去成衣铺买碎皮子,回来再钉在轮子外沿,能有效防颠簸。

      几个孙子双眼亮晶晶看我:“奶你现在可真聪明!”

      我不屑他们的夸赞:“我一直聪明,只是以前没有现在见识广罢了。”

      这一遭花了不少钱,但所幸我穿来得还算及时,杨老太的私房钱还没被子孙们找出来,所以现在还在我的手上,而儿孙们每个月都有孝敬钱,我让他们把下个月的份额提前拿了出来。

      至于他们替我出力的跑腿和手工钱,就延后再补。

      如此这般又过了六七天,我要的轮椅才终于完工,期间应我的要求,我的女儿和儿媳们分工给我缝制了两套素色长衫和短靴布袜。

      无他,我实在太不喜欢这双脚,不想看见不愿触碰,能遮几层我就要遮几层,甚至晚上洗漱时,即便油灯昏黄,我也从不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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