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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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该知道的。
救人对谢忱来说，是奢侈。
更何况是对他来说不相关之人。
莫风看着默不作声的谢忱，极为不忿的站出来替他大人打抱不平道：“桑姑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眼下我们伤兵累累，百废待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回去重振百姓，坚守陇县，你却只顾一个小孩的性命放弃一城之人，只怕现在的我们贸然追上去全部功亏一篑，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大人为了救你们.......”
“够了。”
莫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忱冷声喝断了。
桑莞在心底轻笑着，嘴角扯出苦涩而苍白的弧度：“大人可真是高贵，救人还要权衡利弊，人命在你谢忱眼里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
谢忱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那张脸，依然冰冷得令人心颤。
桑沚咳了一声，唤了一声“莞丫头”。
桑莞这才将视线落在自己爹身上，不再多言。
马车被毁，回京自是不可能的了，索性莫风将一行人带回了陇县官府内的一家别院让永阳侯休息养伤。
谢忱还特地吩咐了莫风送上好的药材过去，只是没想到莫风刚到了桑沚的屋门外，就听见桑莞在里面自哀自怨，还说着他们大人的坏话。
“早知道如此，我便不会求他，究竟是怎样冷血的一个人，才会连人命都可以置若罔闻！”
桑莞气呼呼的给父亲倒茶，门外的莫风听闻后，顿时怒从心生，猛地推门走了进去将药直接扔在了桌上。
眼神阴狠，看上去简直跟谢忱如出一辙。
不愧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我家大人让我来送药，桑姑娘若是不想用冷血之人赠的药，扔了便是！”
莫风咬牙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还在气头上的桑莞被这话激的当即火冒三丈，抓起桌子边放着白色瓷瓶内装的药膏抬手就扔还给莫风的手里。
“谁稀罕他的药。”
莫风接住瓷瓶，又瞪她一眼，这才愤然转身，临出门前又撂下一句：“我家大人的好心真是喂了狗，自己身上有伤不管，偏偏让我来这儿受你们的鸟气！哼。”
莫风摔门出去的动静不小，桑莞看了父亲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桑沚叹了口气，温柔道：“莞莞，你不该对谢大人这般无礼，人家跟咱非亲非故，却屡次相救，是咱们欠了他的情，人生在世有苦难言之人比比皆是，或许，谢大人有他自己的考量。”
桑莞抿紧了唇，沉默不语。
西侧的厢房内，谢忱坐在书案前正在写着什么，听见莫风回来的动静，并没发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停下了笔，将信纸装在信封内递了过去，淡淡道：“你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交给陛下，切记，千万不要耽搁。”
莫风刚刚虽被惹得不快，但还是在谢忱的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点点头应了声“是”，便接过信正要走。
“等等。”
谢忱叫住他：“药送去了吗，桑大人可上药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莫风心中便升起几分火气，闷声答道：“送去了，又被送回来了。”
谢忱皱眉，目光落在莫风脸上片刻，问道：“怎么，她没领情？”
他的声音淡漠如水，似乎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莫风有些委屈，忍不住嘟囔了句：“大人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您回来还没上药呢。”
谢忱的脸微沉了些，看了一眼自己左臂的伤。
虽是穿着玄衣，但袖口处早已被血迹浸染出一片湿濡。
若不是莫风提醒，他倒是确实忘记自己也受了伤。
“去拿药吧，顺道将军医找来。”
谢忱说罢，便端起桌上的茶壶往自己杯中倒了些热水。
莫风刚要转身，门外突然又响起守卫传报的声音：“大人，桑姑娘来了。”
也不知是今日沏的茶水太烫还是谢忱喝的太急，声音落下的那刻，他呛了嗓子，忍不住轻咳两声，随即又恢复成了一贯的冷峻模样，只是，被茶碗紧紧握着的手，隐约露出几分苍白的颜色。
谢忱冷峻的目光投向了门口。
声音清朗干净，“进来。”
很快，桑莞便缓步踏入房间，一身绿裙的她，在昏暗的烛光，犹如幽兰绽放，娉婷而立。
她朝着谢忱盈盈拜下还未发声，对上谢忱的目光，忽的愣了愣。
那双眸子深邃漆黑，像夜空一样望不到尽头，深不见底，又冷冽森寒。
桑莞的脚步滞了滞，垂下了眼帘。
“我从军医那拿了些药，不知道大人受伤可曾上药。”
谢忱先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望向了莫风。
看着他不自觉的将眼神投向别处，谢忱便知道是谁告诉她自己受伤了的事情。
所谓真情如金，恩情如山。
桑莞不想欠别人的，尤其是谢忱……
面对桑莞突如其来的关怀，谢忱有瞬间的怔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淡淡嗯了声，便示意莫风接下药瓶。
莫风收敛起方才因为桑莞的无理而升起的火气，接过了药，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句：“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桑莞瞪他。
她能安什么心，若不是父亲非要她来，她根本懒得跑这趟腿。
谢忱皱眉。
莫风赶忙识趣地闭了嘴，将药放在谢忱手里，转身退了出去。
桑莞送完了药本也是想要走的，可不经意一撇看到谢忱发白的脸和胳膊上的伤时，她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请军医来还要好些时辰，大人的伤势耽搁不得，要不我来为大人上药，就算是报答了大人今日相救之恩。”
她这神情不像担心他，倒像是怕与谢忱继续纠葛不清似的。
谢忱眼睛眯了眯，冷冷的盯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
上药便要宽衣解带。
谢忱脱下外面的长袍，却碍于胳膊的伤无法伸展。
桑莞见状，鬼使神差的走近了他，帮他将里衣褪了下来。
没有顾虑到男女有别，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均有一瞬的僵硬。
“大人除了胳膊上的伤还有别处受伤吗？”
桑莞率先回神后便慌乱的移开视线，假装不在意的问着。
谢忱绷着脸摇了摇头，坐在榻上没再动。
桑莞拿起药膏认真的涂抹，眼神不敢望向别处，只是两人坐的太近了，以至于，鼻息间萦绕的都是谢忱身上独特味道。
不由的，桑莞的呼吸慢了几分。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她与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子共处屋中，且还是同处一室。
谢忱倒不以为然，只是在看到桑莞泛红的耳尖儿后，他心里莫名多了一丝异样。
“你不必担心十七，凌子霄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他若是将十七杀了，拿什么跟我们抗衡？”
谢忱突然开口打破静谧。
桑莞上药的手顿了顿，随即低头，没有说话。
她不愿让人瞧出她心中的情绪。
谢忱看在眼里，心思百转。
他又道：“明天一早，我便会安排人护送你和桑大人回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况且若让太后和圣上得知你擅自来陇县救父的事，免不了要追究责任。”
听他这般说，桑莞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坚定道：“我不走。”
谢忱蹙眉，冷声道：“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我没有胡闹，十七被抓，我答应了他要带他去京城，现在我怎能丢下他离开？”
“难道你还想留在这找死不成？”
谢忱的性子素来冷峻，此时这副怒容，更显骇人。
桑莞的心跳不由得漏掉一拍，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却在触及谢忱冰霜覆盖的脸庞后又咽了回去。
“也是了，敢自己来这种地方，桑姑娘自是不怕死的。”
谢忱凉凉的嘲讽了她一番，直接将里衣套回了身上。
桑莞攥紧了手指，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怕死呢。
她怕极了。
只是，她不能就这么离开。
谢忱见她这般模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重了，便稍稍放缓语调：“我答应你，我会把十七带回来的。”
他极少给人承诺，对姑娘家更是头一次。
桑莞咬唇望着谢忱，一瞬不瞬。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一个“索命鬼”给的承诺。
可除似乎了相信，她别无选择了。
许久，桑莞才点头，强压下满腹酸涩，朝谢忱福了礼，一字未说的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纤瘦而单薄，似风一吹就倒了似的。
可偏生，在那孤零零的背脊后，有一股倔强支撑着。
这股倔强，让谢忱有一丝熟悉感，又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的。
抬头看月，谢忱微眯了下眼睛，眸色晦暗不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