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墨菲（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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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伤口”两个字，周恬眼神紧张地在周国平身上流窜，一时间哭过的面容更惨白了几分。
周国平是老刑警，周恬知道爸爸经常受伤，甚至他受过的伤比她吃的饭都多。
受伤对于周国平来说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周恬其实也习惯了。
但这次，她莫名其妙很心慌。
父女俩互相瞒着，彼此担心却又十分担心对方，最终是周恬先打破了沉默，“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周国平不动声色地给了钱程一记眼刀，上前仔细看着女儿的情况，“爸受点小伤，你不用担心我，我刚刚去拆线的时候都听说了，盛思洋他们家逼你献血？！”
一边的林燕见家长来了，便没理由再陪在这里，把给周恬买的包子塞给她，宽慰了父女俩几句，便回学校了。
周恬被批准可以明天再回来，周国平也很客气地和林老太寒暄几句，帮着老太太叫了辆出租车。
目送着林老师乘车离开，周国平不满地嘟囔一句，“你们老师也瞒着我。”
“是我不让林老师告诉你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又没逼我，我是自愿的，爸爸，我不想欠他们东西，小学时候的救命恩情，如今我算是还清了。”周恬摇摇头，眼睛还上下扫着周国平可能受伤的位置。
周国平怒了，“这种事情，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你身体多弱你知道吗？什么恩情？你当时什么情况，他什么情况？那是他自己打自己的，浪费公共资源！”
盯着女儿苍白的面容，他又非常于心不忍，转头又骂起孩子的亲妈来，“许襄也真是的！她辖区发生的事情，她就像瞎一样！什么也不告诉我，也不来看你！”
周恬心里别扭，她是爱妈妈也爱爸爸的，父母的互不谅解还是会令她心塞。
“爸，你别这样说妈妈……派出所的叔叔都说过了，大福情况不好，妈妈最近都不在所里。”
大福，就是周恬同母异父的脑瘫弟弟。
弟弟出生的时候，许襄已经是高龄产妇了，生产时，胎儿在肚子里严重缺氧，大福出生的那一刻，医生就宣告了他余生的痛苦。
周恬从前对脑瘫不甚了解，加上大福年纪小，不正常的举动不明显，她也会嫉妒弟弟获得了妈妈的更多关心，甚至一度希望弟弟赶快夭折。
现在大福长大了，异于常人的特征越来越突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嘲笑，尤其周恬去年除夕去妈妈的新家，看见大福努力挣扎地给自己系衣服扣子、一边抽搐着一边吃力地喊她姐姐，她只觉得自己从前无比恶毒。
周恬知道周国平的脾气，说完这些话赶紧又补一句，“爸你别这样说妈，你要是真生气，就骂我嘛……”
周国平感到心脏被死死揪紧。
这么多年，他何尝不知道许襄离婚的苦衷，何尝不清楚许襄为周恬牺牲了多少……
可是他每每想起许襄嚷着要离婚的话，他便咽不下这口气。
警察这个职位是他的荣耀，可在许襄的声嘶力竭中，他也清醒地发现他保护了所有该保护的人，独独除了他的小家……
许襄没有给他任何补救的机会，直接带着女儿走了。
可后来，许襄也没养好女儿……
他又有了与前妻抗争的底气。
周国平忽然有些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他真的不是个好爸爸，保护不了女儿，还总是让女儿为难……
“爸爸，你什么时候又受伤了？伤哪里了？缝了几针？”周恬也觉得有些话题没必要继续下去，转开来关心周国平的伤。
周国平听着女儿的关心，微微侧过脸去，故作玩笑地和钱程说，“老钱，你看我闺女多乖巧多懂事，你就羡慕我吧。”
钱程笑着反击，“再显摆，等我撺掇撺掇我家的臭小子，把你家的花连盆端走！”
周国平骂了句“cao”，把钱程推到一边，揽过女儿的肩，像是没事人一样，喃喃说着，“恬恬，爸爸没事，上次出任务被人划了一刀，小伤。”
周恬才不信，气道，“你少蒙我，小伤你至于休假？还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
“你这不是快高考了嘛，爸爸这是怕你担心我，况且我那么久没休假了，这次借着受点伤就想着多陪陪你。”周国平拍拍周恬，一下重，一下轻。
老父亲说完，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似是伤怀，“上了大学，爸爸就不能总在你身边了。”
周恬撇起嘴，“别这样说有歧义的话，不吉利。”
“对，对，不吉利！”周国平笑起来，笑声爽朗中，“走，爸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
周恬哼着，“这才像你嘛。”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只有爸爸和女儿的小温馨时刻。
只有钱程跟在这对父女身后，眼中隐隐担忧。
高中生的日子总是紧凑又飞快的，尤其对高三学生来说，他们有自己的时间单位。
自己不擅长的这种疑难杂症型学科是光年般的存在，其余擅长的科目则是学生们各自在高压下短暂的喘息。
对周恬来说，数学就是她难捱的寒冬。
和自身努不努力没关系，周恬从幼儿园数手指开始就在数学上瘸了，她幼儿园老师曾说，要不是看周恬学字词背古诗很快，他们可能真的会劝劝周家父母带孩子去医院看看，排查一下智障的可能性。
如今周恬虽然在年纪稳居第二，但120分上下的数学成绩永远是二十一班最底层的存在，就数学单科来看，二十一班的倒数第二名可以轻松甩周恬十多分。
其他班的学生会觉得周恬120分的数学是凡尔赛，但二十一班的学生是真的知道，别人学数学靠理解，周恬靠的是刷题+背诵足够多的解题步骤。
很多老师看她这副样子，都在劝她上大学远离数学，用恐怖的记忆力去造福社科专业。
但周恬不可能承认自己不行。
她偏要一条路走到黑。
一直到模考前的五个小时，周恬还在怒刷数学题。
她一定要拿个第一证明自己，也让周国平高兴高兴。
模拟考试那天，盛思洋也破天荒地出院来考场随便答了科数学。
他的出现仅仅引起了短暂的唏嘘与轰动，最后和医院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热搜一样，在一套数学卷子的时间里销声匿迹。
数学考试结束便放学了。
周恬在考场外没见着桑露。
周恬和桑露认识了快两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方蹦蹦哒哒地来找她，偶尔心情不好时倒是会自己缩起来emo。
桑露不是考完试会难受的性格，这多年能让她emo的只有男人和钱包，周恬心中隐隐担心，背上包就起身去了三班的教室。
下到一楼，那个曾经刺痛她、激怒她的身影，久违地映入眼帘。
周恬早听说盛思洋今天来了，心里暗自诅咒了他几句，脸上却不显情绪，全当他是空气，无视了对方喃喃的唇，绕过去进三班教室找桑露。
随着霹雳扑通的几声桌椅碰撞和喧闹的人声过后，周恬方才看清三班教室内的情形。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江禹被那个名叫孟烨迟的浪子拽着衣襟，两个各自猩红了眼，看来是要动手的前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墨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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