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庄秋水

3、第二章 焦头琴

　　就在那个小厮指的阳台撒谎能够，站着一名女子。身上是上好的水绢，作成的长衣，没换个角度，便折射出一种亦真亦幻的颜色。香肩袒露，白皙的脖颈与性感的锁骨尽显无疑，脖子上一条金丝环带恰如其份。

　　“那便是阮红烟吧！”彭凌枫自言自语道，“只可惜这看不到正脸呢，有点高。”

　　似乎是回应他一般，阮红烟四顾之后，抬头上仰，引得微斜的发髻上的一金凤含翠的钗子一阵的摇晃。

　　那是怎样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面部线条不论哪个地方，都柔媚到了极点，双唇薄如翼，高挺不失圆润的鼻梁，上挑的眉角。怕是连和尚看了，都会春心打动。

　　阮红烟嘴角含笑，向来的人一一颌首，然而，诸云毅和彭凌枫却注意到，那本该转目生情的丹凤眼中，充满了讽笑。

　　“她怕是恨死这种生活了吧！”两人相视一刻，交换结论，结果一致。

　　就在他四顾的片刻，小童们已经把琴搬上来了。

　　七弦古琴，在琴尾处有白荷的雕纹，一直延伸到琴身，可谓是大胆。琴身是回音共鸣处，为了□□琴音的纯正，很少会在身处加上装饰。而这琴，要么就是浪费的试验品，要么就是天人之作。整个琴是一块木头，在亲头处有焦痕，正是上好的焦头琴。

　　这焦头琴比一般的琴要窄，横放在栏杆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阮红烟，这头牌就坐在几凳上，拨动了今夜的第一音。

　　低沉的琴音掩盖了人们喧闹的声音，这令阮红烟觉得不错，双手抚上琴弦，头斜看向手指，开始了她的第一曲。

　　铮然一声，如同宝剑出鞘，白虹的剑光划破夜空；叮咚续响，似儿女情长，共语誓言；低音回荡，像英雄末路，誓死如归。在场的人们，都纷纷回到那英雄倍出，可歌可泣的年代，最后一个音被手指按住，嗡嗡的声音终于让诸云毅回了魂。

　　没人料到，阮红烟的第一曲，竟是【广陵散】。

　　诸云毅按住怦怦的脉搏，抬眼看向对面的彭凌枫，好一会才说：“枫，这女人……”

　　“古怪”枫接了他的话，灌了口酒，说：“就在刚才，我差点都想把剑。只觉得身前身后都有无穷的压力，唯一的想法…就是拔剑把周围都砍了。”

　　“恩。”云毅点点头，同意枫的想法，“真不知道这算什么！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感觉。”说完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大部分人都是呆住的，就连阮红烟自己，也保持着奏琴的样子没动一丝。

　　不知道哪个角落，有人独自鼓起掌来，就着，全场掌声雷动。

　　“云毅兄，依我看，似乎是多虑了。”枫盯着阮红烟，说。

　　“怎么说？”

　　“哪个女人，并不会武功，琴音里好像也没有夹杂内力。否则，你我早就死了。”

　　“……总之，不能轻敌，派人看住她。”云毅沉思一会儿，说到。

　　“嗯，我吩咐下去。”枫应到，“怎么，不走么？”

　　“不了，我也对这女人起兴趣了，不看白不看。”云毅拈起一白瓷杯，看着纯色的琼浆在里面轻摇，眼睛眯成一条缝。

　　枫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重新坐下，看着对面楼上的头牌。

　　阮红烟休息一会儿，重新抱起琴，令人惊讶的竖着靠在肩上，就像一把琵琶一般。同样的，她也像弹琵琶一般弹着这较窄的七弦琴，轻唱到：

　　煦风舞春悦，往思化春愁，愁续泪千羽。

　　泪羽纷繁坠，随风成落樱，携思飞君畔。

　　将心付盈风，乘风渡万峰，月下影成双。

　　纵是两相隔，何苦空哀思，何苦独寂伤。

　　抑万千思恋，默默为君祈，默默为君守。

　　【以上，出自（樱人），作词；石田顺三】

　　终于歇了场，阮红烟疲倦的进了房间，反手一推，将门合上，就开始解那繁琐的衣带。孰料，越缠越紧。

　　“喂，你很早就在那儿了吧，还不过来帮忙。”阮红烟向虚空喊了一声。

　　“是，‘公主’大人。”梁上立即有人应声。黑暗中有人翻下来，一双灵巧的手抓住阮红烟的衣带，轻而易举的解了开来。

　　“去你的‘公主’！”阮红烟看衣服发部分已除下，一把推开身前的人，走到桌前，掌了灯。

　　在昏暗暖光下，这才看清屋里的两人。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瓣薄唇，一样的面容！

　　两个“阮红烟”？

　　后来的那个，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但也不完全，领口袖口都绣着金凤，黑色的衣摆上绣着黑色曼陀罗。

　　一开始的阮红烟，踢了踢脚边的衣服说：“女人的衣服，果然还是女人来弄。”衣服前襟半开，露出平坦的前胸。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红霜苑头牌，“阮红烟”竟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