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当执判》过酒

2、第2章

　　人间有法律，地府有条例。

　　规矩之下是方圆。

　　再不要说到哪里都求平等的话，只会被当成傻子对待。没有谁会把你当孩子哄，只要有意识存在，就分三六九等。

　　地府也不例外。

　　这套规矩，荣华在人间就背会了。

　　荣华心头复活的小路乱撞了几个回合后，终于被按捺住。

　　也不是没见过人间绝色，百花齐放的二十一世纪，渐欲迷人眼。

　　不过是重新启动的程序要刷一下存在感。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不过轮回尔尔。复活的小鹿又算什么大事。

　　既然跳脱不了，不如欣然接受。

　　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最擅长做的就是自我安慰。

　　跟着秦乾走的路已经脱离了鬼门关。

　　呼~荣华呼吸着地府专属的空气。强自镇定下来。

　　按照秦乾的说法，接下来是外放回来的魂要去领导跟前报个到。

　　打工人的常见流程。

　　好像还有什么禁制要解除？

　　不管了，让秦盏解决吧。

　　她只需要欣赏这一路的风景和“美色”，跟这么一个极品在一起，被卖了就卖了吧。

　　生前跟陌生人在一起，总要提防着，如今她只是个魂，还能贪图她什么？

　　或许，她也想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被贪图的。

　　定了心神，接下来的路也好走许多。

　　在见过阴间十三站、鬼门关，奈何桥这些以后，再见什么也不觉稀奇。

　　何况只是一头拉车的梅花鹿，除了会在天上飞，跟童话故事里的也没多大区别。

　　车厢里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古风版的商务舱。

　　只是路程有些颠簸，她不自觉握紧扶手。

　　旁边的秦乾淡定自若，她只能更用力的握紧扶手，不改神色。

　　一路风景闪过，美轮美奂、似梦似幻、怪诞虚幻......

　　断桥、城池、古风小道。

　　这开场与东方玄幻的描述，大差不差。

　　不过看电视和身临其境还是有差别的。刚按捺住的小鹿又在以另一种方式闹腾......

　　荣华努力克制自己别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秦乾仍旧事无巨细，观察入微，但凡她面露一丝疑惑，那温润如玉又附带磁性的声音立马在旁边响起。

　　一路上但凡荣华眼神停留超过三秒的地方，都被拉出来解释了一遍。

　　说的也不啰嗦，能清楚把握她的接受程度。

　　导致荣华不得不时刻注意自己的表情变化。

　　果然跟聪明人在一起也很累。

　　并不是她懒于学习，只是她此刻的脑子太乱，实在装不下太多新知识。

　　日后免不了还要再解释一遍。

　　省得给人增加麻烦的同时，还显得自己愚笨。

　　一路走来，荣华原以为地府都是寂静无声，水淡无波之存在。

　　直到她听见如市集吵闹一般的声音。

　　这里人头攒动、炊烟四起，琳琅商铺有序排列，除建筑风格差异之外，若是不明说，荣华只觉得自己身处另一时空的人间世界。

　　原来鬼魂并不都是狰狞凶狠的模样，他们与人的表情一致，会说会笑，面带慈祥。

　　秦乾道：“这里名为禁城。是地府中心。穿过这条街巷便是冥楼，那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繁华，这种繁华不似车水马龙，不似灯红酒绿，是一种她从未领略过的繁华。是一种会让她感到不知所措的繁华。

　　一双双目光凝聚投来，每个眼神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将站在这里的她从里到外扒光所有，毫无保留。

　　那一瞬间，恐惧和茫然盈满全身。

　　荣华强制自己心头的小鹿再一次撞死。而后怔怔道：“那个，秦乾，你确定我是你要找的人吗？茫茫人海，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颠覆性太强的事物实在很难接受。怨不得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会发疯；怨不得穿越到古代的主人公会惶恐。

　　这里就像另一个国度，一个她陌生，无法融入的国度。荣华此刻担心自己是否能在这个环境安身立命。

　　因为秦乾说过，让她留下来。秦乾很认真，她不想让他失望。

　　“不会，你就是荣华，你就是我要找到人。”

　　荣华被他话语里的坚定和自信所打动，将心里话如实说出，“若我说我此刻生了些许怯意。你是否会感到失望？”

　　秦乾淡若一笑，“为何要失望？你肯将真实想法告知，就是对我最大的认可。”

　　荣华暗自叨咕，谁敢不认可你，你可是掌握人生命运的执判。万一自己不能如他所愿留下，去人间投胎时还能厚着脸皮求个优待，让自己的下一世好过些。

　　毕竟这才是她一开始的目的。

　　看出她的不安，秦乾耐心安慰，“不必紧张，一切有我。你终究是要回来的。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你面对。”

　　秦乾很笃定。他那伴着光亮和无限柔情的眼眸让人心安。

　　荣华的理智再一次晕眩在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美色误人果然不假！

　　那便冲冠一怒为红颜！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重新投胎，有什么不敢试的。小小执判，盘它！

　　地府怎么说也是个千万年的“大公司”，福利待遇啥的应该不差。当领导的也不会这么没气度去为难她一个犯错回来的小职员。

　　于是，荣华把那刚萌生出来的怯意被掐死在摇篮里。

　　随着秦乾亦步亦趋。

　　时间分秒划过，终点尚在远方。

　　路过人多的地方，故事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呦，这不是荣华吗？总算是回来了。出去一趟怎么还变傻了？这一趟人生经历想必是十分满意，久不能忘怀啊！”一副欠揍嘴脸的前同事。

　　荣华冷眼旁观。

　　温润如玉的秦乾踹了他一脚，散场。

　　“这魂犯了什么大错，竟是由你亲自来押？”珠翠环钗的女老板。

　　荣华事不关己。

　　秦乾敷衍几句，在裙钗中挣脱，散场。

　　“你这小姑娘总爱来我这听故事看戏，欠下的茶水费还没结就跑人间躲债去了，游玩一趟回来竟说不记得老头子我了？”面容和蔼却满嘴胡话的老爷爷。

　　荣华不明所以。

　　秦乾费力周旋，三十六计金蝉脱壳，散场。

　　一路上凑过来打招呼的，荣华一个都不认识，只面带笑容点头哈腰，有什么，秦乾会帮她解围。

　　必要时拉着她逃跑。

　　荣华深感，人美心善的形容词也不一定要局限性别。

　　终于，穿过了不知多少的岔路，又爬上一栋小楼，荣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板。

　　......

　　只能说，好看的皮囊在哪个地方都不会太多。

　　不过庆幸的是没有像她活着的时候的扒皮老板。

　　撇除这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以她如今的处境也不允许要求太多。

　　这一路走来接受新鲜事物的洗礼，和别人尊敬的目光，让荣华觉得留在这里当执判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去处。（除去某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之前留下来的烂账。）

　　好歹也是个官。

　　人世间那被命运左右的人生，还是留给喜欢挑战的人吧。

　　她疲惫了。

　　而且还有秦乾在。

　　能让她心头小鹿复活过来的人，就这么错过就算喝了孟婆汤也会留遗憾。

　　打定主意。

　　那就要好好表现！

　　荣华恭敬鞠躬：“老板好。”

　　椅子上那一身似红又泛绿的官服抖了抖，膀大腰圆的身形显得官服有些紧俏。

　　荣华感受着一股目光在身上游走，强大的气场迫使她不敢抬头对视。

　　她鲜少有这般认怂的时候，但此刻只能安慰自己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那游走的目光离开后，紧接着是一股爽朗又带着点憨厚的声音。

　　话语里透着些许心疼和欣慰。“可算是回来了。到底变化太大，不仔细打量都认不出来。难为你了。”

　　荣华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敢抬头观望。

　　原来是个福相的老板，瞧着平易近人，应该是个好相处的角儿。

　　“我在鬼门关偶遇的，正瞧见她被送去往生道投胎，急忙截了下来。”秦乾解释。

　　老板无奈一笑。“还是你小子眼尖，若不是你送来，当面撞见我也未必认得。”

　　荣华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与他二人的风格迥异。

　　身处这古色古香的环境，衣衫褴褛的她像是个上门要饭的叫花子！

　　怪只怪那辆宝马把她撞倒在地上摩擦，不然她的形象还能好点。

　　一般这种情况她还是少说话的好。

　　很明显他们也没有让她说话的意思。

　　从秦乾口中，她得知他们的直属老板名叫东逵。

　　嗯，是个很霸气的名字。

　　东逵执笔在簿子上写些什么，一边写一边道：“早点回来也好，西部太忙，我多怕你忙不过来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

　　秦乾犹豫片刻，“不过，上头需要你去解释一下。”

　　“小事，这么多年的惩罚也够了。哪个区域没点破事，谁还敢真的跟我较真。我西部本就只有两个执判，谁要敢多言，就把工作分给他们去做，看谁受不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东逵又看了她一眼，叹道：“行了，没什么事就带她回去吧，接下来还需要你多教教。既然回来了，你也收收心。”

　　“她身上还有禁忌，先解了才能带她回去。”

　　......

　　荣华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正胡思乱想，突然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看见东逵将一张燃烧后的符纸放进水里，她脑子里的雾水就更多了。

　　因为这杯水是给她喝的！

　　在秦乾的示意下，荣华不敢有所迟疑，生怕破坏了秦乾给她铺好的路。

　　还没消化他们聊了什么，荣华就被秦乾带了出来。

　　第一次地府‘面试’比她想象的早结束。

　　从秦乾的表情看来，她是被录取了。

　　哦，应该说是返聘。

　　她就这么获得了地府的编制？有点不真实感，连带着身体都变得轻飘飘。

　　“谢谢你，秦乾。”这一路的指点和关照，若是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太不懂事了。

　　可若是只有一句谢谢，也太不懂事。

　　秦乾一笑，眉眼弯弯，“不必与我客气，我们之间的交情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你只需记得，我不会做有害于你的事。”

　　秦乾坚定的话语，打消了她心底最后一丝疑虑。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盈满全身。

　　原来这就是被偏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