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虫改造进行时》胡萝宝

11、漂亮

　　瑟里安送陈景月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怔怔地回过神，转而想去找自己的飞行器。

　　但就在他转身时，却看到一辆意外的飞行器静静地停驻在不远处，其独特的造型与线条格外醒目，也格外熟悉。

　　瑟里安：……完了。

　　兰登悠然地坐在座椅上，注视着瑟里安一步步向他的飞行器靠近。尽管对方的脸上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但他却莫名能感觉出一丝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兰登轻轻抬手，主动打开了舱门，片刻后，瑟里安便坐了进来。

　　“雄主……”

　　瑟里安还没说完话，就被兰登打断，“到操作室里去。”

　　瑟里安愣了一下，随后回应：“好的。雄主，是直接回家吗？”

　　“不，去极夜会场。”

　　瑟里安的动作顿了一下。极夜会场，帝国几乎不会有虫不知道这个地方。作为帝国最大的竞技场，那里充满了黑暗与交易，是雄虫放纵的乐园，也是雌虫绝望的深渊。

　　瑟里安虽然没有亲身涉足过，但关于它的种种传闻早已耳熟能详。

　　他坐在操作室内，心情复杂地输入了极夜会场的名字作为目的地。随着飞行器的启动，他感受到了轻微的震动。

　　舱室内静悄悄的，除了兰登均匀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这种宁静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猜测兰登的心思。

　　他刚刚看到自己和陈景月一起出来了吗？他认出陈景月了吗？还有，他为什么要要来军部？

　　瑟里安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兰登是来接自己下班的，雄虫接雌虫下班，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星网上是百分之百会被当成冷笑话的。

　　他想了一下，目光落到操作屏上闪着绿光的目的地，猜测可能跟这个会场有关。

　　行驶了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瑟里安将飞行器开进会场的专属停机坪，然后落后兰登一步下来。

　　一下飞行器，就有工作虫迎了上来，看得出兰登是这里的常客。

　　“兰登公爵，日安。您里面请。”

　　工作虫员带着两虫穿过走廊，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着斑驳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气息。

　　随着深入，走廊的尽头逐渐显现出一扇巨大的铁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腾。

　　工作虫员上前，在门上的一处凹槽轻轻一按，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铁门缓缓开启，露出了竞技场令虫心悸的景象。

　　竞技场内，灯光如炽热的火焰，无情地照亮了血腥的舞台。看台之上，层层叠叠的雄虫观众或坐或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些雄虫的脸上，无一例外地覆盖着各式各样的面罩，巧妙地隐藏了主虫的真容。

　　他们的表情虽不可见，但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却如同被精心雕琢过一般，惊虫地相似，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劣与病态的兴奋。

　　舞台中央，两只雌虫正在互相厮杀。他们的身上布满了伤痕与血痕，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一旦停下，等待他们的将是死神的镰刀。

　　随着兰登与瑟里安在VIP座位区落座，一只工作虫员缓缓走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尊敬的兰登公爵，欢迎您体验我们最新推出的‘沉浸式观战’玩法。”他边说边轻轻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个设计精巧的面罩。

　　“这些面罩，是我们特别为追求极致观战体验的贵宾准备的。”工作虫员拿起面罩，向兰登展示道，“它能够捕捉雌虫在竞技场中受到的所有伤害和痛苦的生物信号，并将这些信号经过复杂的算法处理后，转化为雄虫大脑中的愉悦感。简而言之，当雌虫受到伤害时，他们的痛苦会被面罩捕捉，并转化为雄虫能感受到的快乐电波，这些电波刺激雄虫的大脑产生愉悦反应。”

　　怪不得。兰登看了一眼看台，今天几乎看台上的所有雄虫都戴着面罩。

　　他接过面罩，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饶有兴趣的模样，而瑟里安看着那面罩，心里却颤了一下。

　　台上的雌虫们在极限中挣扎，汗水与痛苦交织，却没有虫敢有丝毫懈怠。从看台上雄虫们那或冷漠或兴奋的反应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场表演对雌虫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煎熬。

　　兰登轻敲面罩，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戴上这面罩，是能让两只雌虫的痛苦同时传递给我，还是我可以选择其中一只？”

　　工作虫员闻言，脸上堆满了职业的微笑，解释道：“这面罩的功能非常灵活，您可以根据个虫喜好选择接收两只雌虫的痛苦，或是专注于其中一只。”

　　兰登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么，接下来的节目安排如何？还有几场？”

　　“今晚还有最后两场比斗。”

　　兰登微微颔首，随即做出了一个令虫意外的决定：“把他带去进行下一场比斗的准备，并确保我的感官体验与他相连。”说着，他指了一下旁边的瑟里安。

　　瑟里安和工作虫员都愣了，工作虫员再眼拙也能认出来这是帝国少将瑟里安，这是一只应该在战场上奋战的虫，让他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上去打架博雄虫开心？

　　“公爵，这……”

　　“嗯？”

　　“没事没事。”工作虫员连忙点头哈腰，对瑟里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瑟里安少将，这边请。”

　　在这一刻，瑟里安终于领悟了兰登的真正意图。对方一定是看到了他与陈景月的交谈，这番举动，不过是对他的一种警告与羞辱。

　　在兰登的眼中，他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摆布的蝼蚁，随时可以被碾入尘埃。兰登让他踏入这竞技场，是因为身为雄虫特有的掌控欲，更是在向他宣告，他可以逼迫他做任何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兰登欠了一下身，然后跟上了工作虫员的脚步。

　　而在他的身后，001正绕着兰登上窜下跳：“宿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让你老婆和别的虫打架？”

　　兰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不过是让他切磋一下技艺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你骗谁呢！你这是在伤害瑟里安，我可是有权对你进行电击惩罚的！”

　　“他不会受伤。瑟里安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历经战火洗礼，战功赫赫。再添两次功勋，就能坐上中将的位置了。他这样的虫，会在这种地方受伤吗？”

　　“啊……”001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瑟里安作为小说中最受欢迎的配角，就是因为他那令虫瞩目的战绩与非凡的实力。

　　“我这样做，也是推进任务的一部分。”

　　“真的假的？”001眼睛亮了一下，“展开说说。”

　　“不。”

　　“为什么不？说给我听听嘛，我又不会告诉别虫。”

　　兰登没再理它，偏过头，把视线放到舞台上。

　　他乱说的，才不是为了什么任务。

　　他虽然对这只雌虫没有什么感情，也不介意对方心里还藏了只虫子，但他也没大度到可以毫无芥蒂地看着自己的雌虫和其他雄虫目无旁虫地卿卿我我。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必要给瑟里安上一课，让他明白作为已婚雌虫应有的界限与分寸。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癖好而已。瑟里安那样一本正经的虫，就应该用血液或是某种液体弄脏他的身体与头发，那样才好看。

　　瑟里安被工作虫员带到后场做准备，工作虫员递给他两个手环，“红色的是连接面罩的传感手环，蓝色的是抑制手环。”

　　雌虫具有强大自愈能力，抑制手环可以压制其自愈速度，使其在受伤后难以迅速恢复。

　　雌虫的自愈能力本是他们在恶劣环境中生存的重要依仗，但在这里，却成了雄虫们取乐的工具。他们喜欢看雌虫们在痛苦中挣扎，喜欢看他们明明拥有快速恢复的力量却无法使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戴上手环，站在后场闭目凝神，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置身于黑色地带的中心，竞技场内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昏黄的光柱将擂台切割成一块块光与影的交错地带。

　　对手雌虫的身影在另一侧缓缓站起，他的体型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肌肉在皮肤的包裹下紧绷而有力，眼神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随着号角声骤然响起，对面的雌虫率先发难，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向瑟里安压来。

　　瑟里安身形灵活，轻松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击。雌虫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落空，激起地面阵阵尘土，却连瑟里安的衣角都没能触及。

　　雌虫见状，攻击更加凶猛，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瑟里安则在对方的攻势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精准至极，仿佛能够预见雌虫的每一个动作。

　　看台上，雄虫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两虫之间，他们看出了瑟里安只避不攻的战术。

　　这种打法让雄虫们感到困惑与不满，他们纷纷起哄，要求瑟里安展开反击，让比赛更加激烈刺激。

　　雌虫也被这种类似挑衅的行为激怒，他凶狠地皱起眉头，“你在犹豫什么？动手吧！”

　　言罢，他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每一击都蕴含着足以致命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只避让不进攻的策略对瑟里安而言，逐渐变成了一场体力与意志的双重考验。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汗水如同从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襟。

　　雌虫的攻击越来越密集，每当对方那庞大的身躯朝他扑来时，瑟里安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冲击力。

　　但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响——他不能杀死这只雌虫。

　　雌虫出现在这里，是生存本能的驱使，是这片畸形社会中无奈的选择。同为雌虫，他能深刻体会到那份挣扎与绝望，因此，他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拒绝成为这场残酷游戏的刽子手。

　　恍惚间，一记重拳如闪电般击中了他的肩膀。这一击势大力沉，瑟里安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与此同时的看台上，兰登的感官通过脸上的面罩，接收到了一股陌生的情绪信号。那是一种混合了娱乐、刺激与隐约不安的感觉。

　　兰登确实感到一股兴奋感冲击着自己的大脑皮层，但这感觉又有点奇怪。好像这情绪不受控制，是强行穿透了他的身体，侵入了他的脑海。

　　总之，这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他很浅地皱了一下眉，认为这面罩还有待改进，于是干脆利落地取了下来。

　　而在雌虫的重拳尚未完全收回之际，瑟里安猛地伸出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向了雌虫的腹部。两只虫都被巨大的力量震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看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雄虫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以为期待已久的激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瑟里安站了起来。他不再一味地躲避雌虫的攻击，而是开始寻找对方的破绽。

　　雌虫虽然受伤，但他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不断尝试起身，这正好给了瑟里安观察他攻势破绽的机会。

　　他注意到，雌虫在试图起身时，由于疼痛，防御出现了短暂的松懈，尤其是左侧的侧翼部分，防御最为薄弱。

　　瑟里安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速调整自己的站位，将重心微微后移，双腿微曲。

　　就在雌虫又一次尝试起身，身体即将达到最高点，防御最为不稳定的瞬间，瑟里安猛然爆发。

　　他右脚猛踏地面，借助反作用力，整个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雌虫。同时，右臂紧贴着身体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指尖凝聚着强大的力量，对准雌虫左侧侧翼的破绽。

　　“砰！”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瑟里安的拳头精准无误地击中了雌虫的侧翼。这一击，他并没有使用全力，但足以让雌虫再次失去平衡。

　　雌虫重重地摔回地面，身体因为剧痛而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这一次，他再努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站起来了。

　　看台上，原本嘈杂的声浪瞬间被一阵更为激烈的惊呼声所取代。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雄虫们的呐喊汇聚成一股洪流，声音尖锐而刺耳，企图将瑟里安引向暴力的深渊，让他对地上的雌虫痛下杀手。

　　雌虫躺在地上，身体仿佛被重锤击中，疼痛难忍。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只看见一片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动。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击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耗尽。此刻的他，只能无助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瑟里安决定性的一击，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在向他挥手。

　　然而，瑟里安对周围雄虫们的呼喊声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不受干扰地穿越过层层密布的虫群，在这片喧嚣之中，如同精准的箭矢，准确无误地锁定住看台中心的兰登。

　　当两虫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操控，变得缓慢而沉重。

　　瑟里安额头上的鲜血，在这凝固的瞬间里，缓缓地滑落，最终滴落在脸庞上，与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

　　真是……

　　“漂亮死了。”兰登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