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小鸟 ...

  •   对了,怎么回去呢?

      与门关上的同时,雀肆突然想到。

      然后就听到了极其萎靡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我来接你了……”

      雀肆粗暴的把手背手指上的干涸的血在对方的身上趿了几下。

      “你干啥!”白鸠被对方的行为吓得往后一退,紧接着看见白衬衫上蹭开的一片粗粝的红黑。

      他皱起眉,看向对方的手。

      而雀肆可不管这些,听着对方炸毛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刚才摸到的那串乱七八糟的数字都变得顺脑了不少。

      “走吧。”他背着手,左手上的盲杖被轻巧的拎着,并不挨着地。

      有时候白鸠真觉得奇怪,对方明明是盲人,但对待盲杖这种东西却几乎像是在对待一个挂件似得,仿佛可有可无一样。

      不,就是可有可无。

      “亲爱的,你左撇子吗?”最后白鸠还是略过了血迹的问题,紧走几步,与对方并肩而行。

      “你不早猜出来了?右撇子?”雀肆头微微往他偏,嘴角因为他的识趣略微上扬,又很快捋平。

      “台阶……亲爱的。”

      白鸠稍微拉了他一下。

      两人的步履再次相错。

      等雀肆下了台阶后,他才再次开口,故作埋怨的语气熟练的编排着:“我还是更喜欢小少爷这个称呼一点。”

      “是吗?”雀肆对此不可置否。

      被窗框分割的投下的光块无声的越过两人的脚步。

      在短暂的沉默后,雀肆再次开口。

      “那我叫你小鸟吧。”

      “为什么啊?”这次是白鸠偏过头。

      雀肆正巧走到一面窗户前,偏向中午的光线盈溢着盛在他的上睫毛上,在那对瑰奇的眸子上投下一片细碎的光影。

      像是过度曝光的一幕,就连发丝的边缘都变成模糊的一片光晕。

      他没转头。

      “因为白鸠是右撇子,很无聊的字谜。”

      他好像是觉得晒,这几步走的更快了一点。

      光线很快的远离他们,白鸠也从刚才的那一幕晃神里脱离。

      “挺不错的字谜。”

      “嗯哼。”雀肆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

      **

      例会上没什么东西,就是老生常谈的服从问题,一些没什么卵用的洗脑包,唯一有用的信息大概就是家长接待会的时间,然后就是一些什么“不允许说出实情不然就怎么怎么惨,什么说出来也没用”之类的东西。

      五月一日,嗯,记住了。

      在跑操完之后,就是早饭时间。

      三月的早上六点,天色就连破晓都算不上,只是蓝的浅了些,而那轮浅淡的月亮还沉默的缀在头顶。

      白鸠跟着几乎算是扛着一个人全力跑了十几分钟还脚步平缓呼吸稳定的楚归雁,不由得觉得人与人的参差,真的比人和猪还要大。

      “季云卿……很能打,也很有人格魅力。”步履匆匆之间,楚归雁突然开口。

      “嗯?昂。”白鸠不太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又是几步:“他……人很好。”

      白鸠抬起头:“是这吗?”

      “嗯。”楚归雁没有再继续那番莫名其妙的对话,两人一尸沉默的走进食堂。

      食堂很大,地板踩起来却滑溜溜又黏兮兮的,在进食堂没多久,脱力装死人的季云卿就勉强脱离楚归雁的搀扶独立行走了。

      白鸠突然发现,从他们一进食堂开始,戴着红袖章的巡查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往这里撇,他试着稍微离旁边两人稍微远一点,结果发现,对方就是在盯着自己的这两个室友。

      奇了怪了,他想,他们曾经到底是干什么了能被这么针对啊?

      他和季云卿打了个招呼就去自己拿饭了。

      然后就发现自己好像也被针对了。

      食堂是划片区的,贴了班级。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好像也被针对了。

      具体表现在他一走过去这些人就莫名其妙的噤声,然后用他们拙劣的演技来夸张自己对他的不屑。

      在一片巨人观一样的表象里,只有麻木而充满的恶意的笑是真实的。

      对此,白鸠相当淡定。

      Excuse me?这年头演戏已经不需要演技的支撑了吗?

      其次,这些人是幼儿园还没毕业吗?手段之幼稚,恶意之单薄,令人发笑的玩意。

      最后,这些人是真的智力障碍吗?对方一唆使你就真上是吧?其实这所学校是一所专门招收残疾人的学校对吧?

      脑残的同学,眼瞎(客观)的盟友,虚弱的同寝和耳聋的他。

      哈哈,真是地狱笑话。

      白鸠不以为意的情绪直到食堂大妈打饭的那一刻。

      “哐哐哐。”

      只见那个小小的窗口里,有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抡着一柄疑似马勺的东西从旁边的大桶里舀起一勺不可言说的东西,往他的餐盘里哐的一扣,然后往旁边偏了偏头。

      “啊?”白鸠端着这份疑似午餐的东西僵在原地。

      “下一个!”食堂大妈看起来已经有点烦了,铁质的马勺在盛饭窗口敲出几声巨响。

      他也赶紧往旁边站了几步,走向下一个窗口。

      这个窗口稍微好一点,是大米饭,至少从表面上看看不出什么大毛病。

      打好饭后,白鸠从筷子笼里面迟疑的捡出了两支不那么脏的筷子,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准备吃饭。

      一路上,他从三个试图绊他脚背上踩了过去,躲过四个试图解他鞋带的家伙,并无视了剩余的毫无杀伤力的冷嘲热讽。

      检查了完座椅上没有胶水菜汤颜料之类东西后,他坐在桌子上,心里难免涌起一股失落感。

      就这啊……他以为至少会有人往他菜里吐唾沫或者趁机薅他头发的呢。

      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吧。

      除此之外,他目前最大的困扰就是——原来静室里吃的东西不是惩罚吗?

      面前的饭菜除了没什么馊味之外和静室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主食换了一下,但他一定要从馊了的泔水和泔水之间选一个吃掉吗?

      而且,他看了一眼旁边巡视的红袖章。

      估计还得光盘。

      “扣分”,就连宿舍里剩下的那两个人都那么忌惮,是惩罚吗?

      他皱着眉艰难的从那滩东西里扒拉出一点疑似是豆腐的东西和着饭嚼都没嚼就匆匆咽下;而那股怪异的味道却丝毫不讲理的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史。

      这他妈就是史。

      难怪班里的其他人要不变成脑残要么虚的像阳痿,天天吃这种东西,他也会想要报社的。

      被难吃打断的思绪再次连上。

      就他们进静室前挨得那顿揍就足以看出来这里不是什么善处了,那些教官也各个人高马大的,看上去能一拳抡死三个他。

      为什么呢?

      惩罚?应该是体罚吧。

      起义?

      还有那俩人倒欠的巨额分数。

      哎……好麻烦,但他们俩好像已经卷进这股麻烦里了。

      好难吃。

      他凑凑合合的勉强压着反胃吃掉了这一盘东西,幸好食堂阿姨一向延续着他们手抖的传统,东西本质上不多,不然要是真吐出来了先不说扣分,面子肯定先丢完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周颂生和桐雀与季云卿和楚归雁相对着坐在一张桌子上,沉默的氛围蔓延着,几个人只是匆匆的把食物划拉进胃里,对于味道更是早已麻木。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周颂生。

      她搁下筷子,甜美的面孔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你们真放弃了?”

      季云卿咽下口中的食物:“嗯,你们还没?”

      “差不多吧,但……”她趴在餐桌上,看向一旁的桐雀。

      “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桐雀听见这话着急忙慌的抬起头:“不是的,很快就能……我们已经……”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声音只是无力的重复着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话语。

      楚归雁搁下筷子:“如果你想要新队友的话,我也有两个推荐。”

      季云卿转过头去看他:“那俩小破孩儿?嗯……确实。”

      他把头转回来:“如果是真要我推荐的话,那俩确实不错。”

      盘里最后一点饭被扫进口里:“说句自恋的啊,他俩,有当年我们俩的风采。”

      “不过呢……”季云卿放下筷子:“这都要他们自己来选,我没有决定权。”

      “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那些,甚至我们的身份估计也早早的猜到了,如果想要招揽的话,最好尽快。”

      “不然就按照我们当年的人格魅力来算,别等你过去时对方已经有了一溜小弟了。”

      桐雀抱着碗,小声吐槽:“估计你也没藏吧。”

      “行,你腿多注意,别到时候梅雨季直接扣得超过最高记录就行。”

      说着,她站起身来,一边的桐雀也匆匆忙忙的扒拉掉最后一口饭,然后紧跟着旁边那人一起离席。

      在路过楚归雁时,她隐蔽的塞了包烟给他。

      然后在对方看过来时,悄悄做了几个口型

      ‘大姐的意思’

      做完后,她就匆匆回过头,跑到了周颂生旁边,一会就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楚归雁最后也只是把烟揣进了自己衣服内衬里。

      “走吧。”坐他旁边的季云卿也站了起来,“一会要上课了。”

      “嗯。”

      “顺便去叫一下那个……那个白头发的呃……”

      “白鸠。”楚归雁适时的提醒道。

      不过他的提醒稍微晚了一点,因为对方已经来了。

      一分钟前

      聊完了吗?

      白鸠记下了坐在舍友前面的那两个女生的样子,话说之前没注意,周颂生长的完全就是一张很具有迷惑性的标准的甜妹脸,但个子……站起来感觉比他还高啊。

      旁边那个小个子的姑娘和她站在一起……嘶,老鹰和麻雀?

      暂且把这个奇怪既视感甩在脑后,他端着空着的餐盘走到两人身边。

      “嘀————距离上课还有10分钟,请各位同学快速回到教室,安静等待上课……”

      食堂和教室离的并不远,从后门走的话只要横穿操场就能到达教学楼了。

      早读开始时六点半,但王思文早早的就在讲台上候着了。

      讲台旁边就是几个被王思文算账的学生,有男有女,一副如丧考皮的站着。

      白鸠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随着人逐渐填满这个教室,铃声响起。

      所有人都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开始念。

      白鸠微微低头,想着这老登估计是要杀鸡儆猴。

      果不其然,和铃声一起响起来的,就是老登的骂声。

      “看看这群没有集体荣誉感的家伙,天天他妈的跟个混混一样在外面荡,不上学啊?以后男的出去当鸭,女的出去□□?既然你们父母送你们来这个学校,我就要肯定……”

      之后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极其难听的话。

      白鸠悄悄的把助听器拿了下来。

      有些东西,听了脏耳朵。

      其他教室也在早读,读的东西都差不多,就那本没什么用的洗脑册子。

      “遵守规则,感恩学校,感恩父母,不顶撞师长……”

      这些字句和讲台边上已经开始哭的同学和那些极其刺耳极尽挖苦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说实话,有种很荒诞的感觉。

      台上已经开始打人了。

      “你们自己动手,如果不够重,那就我来!自己报数,每人十下,谁敢装就扣三分!”

      白鸠把头低了下去。

      这个世界还是颠的有点离谱了。

      最后还是有两个人被扣了分,白鸠悄悄看过,这两人的手都肿了,微微蜷着。

      “嘀————下课时间……”

      随着铃声,时针正式走到七的格子上。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上课,这些人也没什么作妖的机会,下课也基本上睡倒了一片。

      这个虚假的平衡一直维持到第三节课下课。

      这节课下课,他去卫生间上厕所,结果刚洗好手准备出去时,几个人就姗姗来迟的登上了戏幕。

      该说不出意料吗?格外粗劣的跟踪技术,不如说根本就只是光明正大的跟着罢了。

      厕所隔间的门被推搡着关上。

      “你就是那个聋子吧,还染着个破白毛,还长得这么精致,不会是女的吧,进男厕所干什么啊,找*吗……”

      千篇一律的台词般的谩骂止步与他们扯上他头发的那一刻。

      “啊!!嗯呜呜呜!!……”

      为首的那个男生被白鸠抓着胳膊踩着脑袋摁进了蹲坑;手下的关节在巨大的力道下发出哀嚎般的嘎达声。

      白鸠的脸色在他去扯头发的那一刻就冷了下来,总是带了点笑的眉眼拉平,原本柔和的灰色眼眸此时也如尖晶石般锐利。

      “啊……啊啊啊啊啊!!”另外两人被这瞬息变化的变化吓得夺门而逃,连滚带爬的被后方飞出的鞋子砸中了脑袋。

      吓跑那两个之后,白鸠才慢悠悠的把被扯到的那一缕头发捋顺了别致耳后。

      “这可是亲爱的给我编的,要是扯坏了他又要生气了。”

      他又打不过雀肆,万一以后对方都不给自己梳头了怎么办。

      他上哪再去找手艺那么好的人。

      脚下的人趁机扑腾着想要用脚去踹他,却反被对方的另一只脚踹了。

      “你很烦内。”白鸠一脚把人踹老实了之后才慢悠悠的用他那种撒娇样的语气故作天真的埋怨着,踩在对方脑袋上的那只脚却越发的用力。

      “不要挣扎呀,不然一会我万一没踩准把你吊踩炸了,你可就真的要去做女的了。”

      对方瞬间安静下来。

      “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脚下的脑袋疯狂摇头。

      “不敢就好。”

      头上的力度渐松。

      就在那人以为自己要得救的时候,却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

      厕所隔间外的拖把倾斜,正抵着疯狂转动的门锁。

      “咳咳咳咳……救……!!”

      与此同时

      “嘀————上课时间即将开始……”

      巨大的广播音干脆的掩埋了这人刺耳的求救声,为了躲避监控挑选的偏离人群的办公室变成天然的囚笼,原本用来锁人的拖把此时却锁住了他自己。

      白鸠满意打了个响指:“时机正好。”

      厕所大门合上,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都远离了他的范围,他一蹦一跳的回到教室,被一众惊悚又忌惮的眼神簇拥着坐下。

      “嘀————正式开始上课,同学们……”

      白鸠抬起眼,看向黑板。

      就像完美嵌合的榫卯或者哥德堡机械。

      就如他之前所说的。

      ————时机正好。

      **

      时间回到现在

      “五月一日家长探监?”

      雀肆无所谓的偏过头,“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来?”

      “嗯,当然————不会。”

      他拉长了语调,挑拨着无人期待的结尾。

      “哎,亲爱的,你觉得我们寝室那俩,什么身份?”

      “嗯,起义失败的家伙?”雀肆稍作思考,吐出一个几乎与对方完全相同的想法。

      “心有灵犀一点通~亲爱的果然最懂我。”白鸠倒着走了几步,还朝对方比了个无人观赏的心。

      “不要恶心我,谢谢。”

      就在这样谈论废料的时间里,两人已经走到了食堂。

      在拿完饭之后,两人随便找了张台子坐下。

      这俩一坐下,旁边的人就莫名其妙的全跑了。

      雀肆敲了敲盘子,盘里的面条跟着晃了晃:“你趁我不在干什么了。”

      “你猜?”白鸠弯着眼睛,很开心的样子。

      有什么好猜的,不就是报复的狠了一点而已,把那群人吓到了而已。

      雀肆夹起一根面条:“不猜……嗯?”

      他皱起眉,又不信邪的嚼了一下嘴里的玩意。

      面条入口即化,汤汁怪异难言。

      什么玩意?

      见此,白鸠终于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

      他也不恼,只是淡定的放下筷子,然后轻易的说出了破防之词:“你笑什么,你也要吃的。”

      对面的笑声瞬间萎靡。

      和白鸠的愁眉苦脸不同,雀肆的适应力很强,在皱着眉吃了两口后,非常干脆的就选择了短痛,趁大脑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直接划拉完了大半碗:“后续处理好了吗?”

      说到这里,对面就没声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吸引完仇恨后什么都没干就把人放了?”

      “倒也没有啦……”白鸠心虚的四处张望:“主要是为了让他被扣分我就直接把人锁在厕所里了,结果就下课了。”

      然后下课就被派过来接人了。

      雀肆深吸一口气:“你小子是真不靠谱啊。”

      “但我保证我一点线索都没留,全程演绎,就算查我也是完美受害者。”

      “除了人证?”

      “除了人证。”

      “行吧。”雀肆叹了口气,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折损目前唯一的盟友。

      吃完午饭就是午休,回教室后,他发现自己的课桌里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堆垃圾。

      桌面上贴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纸,白鸠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呃……又木存……等下。”他把桌子上的纸拿下来,试图对其解码。

      在眯着眼破译的一会,他才勉强看懂这狗刨一样的字体:“小树林……不来是孬种……哈?”

      雀肆笑了,不是被气笑的,是真的想笑。

      首先,你给一个盲人用书信下战书。

      其次,战书上一没有时间,二没有具体地点,三连下战书的人的名字都没有写,这打个鸡毛啊。

      什么三无产品啊(乐)

      最后,这语气,不来是孬种……这么无力天真的威胁,他有小学三年级吗?

      “亲爱的,去吗?”白鸠扬了扬手里的纸:“如果怕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来陪你啦。”

      不过这封信有一点说对了,如果不去的话,很可能会被标记为认人拿捏的软柿子,再加上老登的针对,以后估计要有数不尽的麻烦呢。

      而且,往他桌肚里塞垃圾……

      “去啊。”他伸出手,接住对方拍来的所谓“战书”。

      “怎么不去,小鸟?”

      “当然,亲爱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小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