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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静室不日常 ...

  •   时间回到现在。

      “真能打啊。”雀肆评价道。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亲爱的能把手拿开了吗?)

      “别出声,快到重点了。”

      “嗯。”

      门外

      陈关鸠三步并做两步,抡着对讲机直直的砸到了那人的后脑勺上。

      就在那个壮硕的教官倒下的同时,看到监控的同事们终于到达现场,两个早已力竭的人自然敌不过一群养精蓄锐的教官,瞬间被三瓜俩枣的痛殴了一顿。

      那个三白眼教官捂着渗血的后脑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哼,给我往死里打,让这俩狗崽子看看这里到底还是不是他们过家家的地方!”

      雀肆在心里读着数。

      他垂眸,移开捂着那人嘴的手。

      “离这里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有哪些。”

      白鸠稍微过了一下脑子。“门卫,门卫旁边的小楼。”

      “门外有一对新帮手,你来组织措辞。”

      “有多能打啊,能让亲爱的这么看重。”白鸠旁若无人(确实没人)的笑吟吟的把魅力不要钱一样的一股脑倒到在场唯一的听众上。

      然后被毫无感觉的听众嫌弃的避开了。

      “别他妈的恶心我。”

      白鸠现在说话已经不怎么难以辨认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语调旁枝斜逸,大小七上八下,像个外国人。

      哦,还有点气短。

      隔壁传来猛地关门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试探以及需要沟通的活不必多说,默认是落在雀肆身上的。

      “所以,让我稍微休息一会,不要吵,做一个合格的室友,明白?”

      白鸠从善如流的捻起虚空拉链,笑眯眯地把它从左拉到右,顺带比了个OK的手势。

      说实话,这一幕是有点讽刺的意思的,但雀肆非常满意。

      虽然除了昂贵布料的细小摩擦声之外他没听见其他的声音,但这就是最好的状态,沉默即默认。

      雀肆从白鸠身上翻下来,半佝偻着胳膊扣下帽子,迫不及待的合上了早已摇摇欲坠的眼皮。

      终于……

      “哐!”

      他睁开眼,说不上呲目欲裂,反而有种总算来了的疲倦感。

      他熟练的揉了揉眼睛,本就睡眠不足的泪腺补偿性的分泌出咸苦的眼泪,连带着雀肆低垂的浓黑睫毛和微微泛红的下眼睑,再加上各种近乎暗示一般尽心设计的丝滑小连招,几乎在那俩人眼睛适应静室昏暗光线的瞬间就营造出了那种恐惧中带着委屈,委屈中带着惊厥的氛围。

      白鸠也在那个瞬间悄咪咪往他那里靠了靠,然后悄悄的拧了一下大腿肉。

      他拧……怎么拧不动。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鸠悄悄眼睫,瞥向旁边人的嘴型。

      “你他妈掐的是我的腿。”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气声,可能是为了不破坏自己整体的表情,但想刀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白鸠猛地低头,这下不用回忆往昔了。

      他现在就要变成往昔了。

      思及此,他脸上泫然欲泣的恐惧不禁又真实了几分。

      推开门的李炝感觉刚才自己好像眼花了一下。

      他刚才好像看见那个黑头发的小孩眼睛里有股杀意。

      但定睛一看,那明明就是一个悲伤柔弱到无法自理的小可怜嘛。

      他一边给后面名义上的前辈让道一边悄悄揉了揉眼睛。

      他就说早上五点就起床巡逻是不人道的吧,现在好了,都出现幻觉了。

      早上那个领头的老手教官又踱着步子背着手走了进来。

      这次他没有再整什么虚头巴脑的说辞,只是从新人的手里拿过那两张合同,慢悠悠的蹲下,把遮住了所有合同内容就剩了个签名区的东西摊在了两人的面前。

      “想必经过一上午的思考,你们应该已经想好了吧。”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点在合同上,纵横沟壑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两人,他每敲一下手指,面前的两人就抖一下,尤其是那个白头发的,脸都快吓成金纸来了。

      他不由得将自己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像是被戏耍一样的尴尬感抛之脑后,他就说人的脑补最为致命,看把那帮蠢货吓得,两个小孩一个两个能打,那十个八个呢?二十个呢?

      他就说他就说早上五点就起床巡逻是不人道的,不然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呢?

      为了演出那种惊弓之鸟感觉而数着对方拍子的雀肆:无语

      被雀肆掐着腿跟着节奏一起抖,疼到面若金纸的白鸠:傻逼

      笔芯被塞到了雀肆手里,他装作吓到哆嗦的在纸上摸索,指尖划过签名区旁边唯一能摸出来的微小凹陷,但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那一串龙飞凤舞到难以辨认是中文还是英语的应当是名字的东西到底是那几个字,李炝就不耐烦的抓着他的手指摁到了签名区。

      “就这,快点签。”

      于是他只能装作不情不愿的墨迹了一会,就草草签上了自己极具艺术感的签名。

      对面好像很急的样子,他前脚刚签好,后脚手下的纸就被猛地抽走,而半蹲半坐在他旁边还在凹造型的白鸠只来得及看见一串字符莫名其妙又极具艺术性的被写出来,和旁边的那一坨难以辨认的的东西隐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还没等他彻底对着“雀肆”这两个字捋清楚那玩意的哪一笔是哪一笔,他的手里也被塞了根笔芯。

      他装作不经意的往上看了眼给他塞笔的那位瘦的跟麻杆似得的“新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人的身上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暂时也搞不清楚这点感觉的来源,于是他只能暂且搁置下解密进程,匆匆忙忙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虽然字迹略显潦草,但也算的上隽秀。

      和旁边的东西一对比,更显得熠熠生辉。

      手里的笔芯照例被没收,那俩人好像还有点其他的事,只说等五天后,只要他们在这五天里不作妖不犯事就铁定能出来进入青少年矫正中心这个温馨的大家庭。

      静室是一天一顿饭,下午会送过来。

      说完这些,那扇铁门就又“哐!”的关上了。

      而已经将近一整天粒米未进的两人对这顿饭不报任何希望。

      随着门的合拢,两人的表情跟着变得冷漠敷衍。

      “王致远。”雀肆突然开口,说完后又比了比口型让对方小点声。

      “啊?”白鸠不解,不是针对小声,而是那个名字。

      他试探性的开口:“合同?”

      雀肆点了点头。

      “怎么看出来的?”白鸠的脑细胞突然就散装了,他实在不理解对方是怎对着那一坨线头与长长短短的疑似撇捺的东西成功解码的。

      ‘我的字’而对方只是懒散的做了做口型

      ‘和他差不多’

      **

      此时的隔壁。

      陈关雎把贴在墙上的耳朵龇牙咧嘴的收回来,脸上被砂石划开的擦伤沾上了墙面上的灰尘。

      陈关鸠适时微微抬手,想用沾湿的外套擦干净他的伤口,却被他哥避开,还摁着不让他乱动。

      他由于当时下手太狠被重点对待,身上的伤比陈关雎重上不少,举手的动作也难免牵扯到其他地方的伤处。

      这是他哥的解释,而他对此只是垂眼,一副消极抵抗的意思。

      刚刚蹭在墙面上的血迹本来在一片灰败里并不刺目,但就像是自动开了光环一样,令他心神不定。

      “我知道咳咳,咳咳咳……你不服气咳,我自己擅自揽责的行为。”

      陈关雎和他靠的很近,近到对方颈部上淤黑的手印都触目惊心到分毫毕现的地步。

      于是他只能再次偏离视线。

      “知道你还做。”

      这句话的语气多少有点嗔怪的意思,虽然因为双胞胎的缘故,两人总是能明白对方的心思与未尽之意,但情绪发泄总是必不可少。

      而陈关雎一听这句话就松了口气,还愿意发脾气就是好事,有时候他们明明互相知道对方的心思却依然冷战的时候才是最麻烦的。

      “我错了嘛老弟,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撒娇般讨饶,矫情又恶劣,估计下次还会明知故犯。

      但谁让陈关鸠就吃这套呢?更何况如果他哥真的要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哪怕就是杀人逃亡,他估计也会毫不迟疑的当上他的共犯。

      杀人就递刀,逃亡就跟着,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只是不喜欢他哥受伤。

      仅此而已。

      “你又在想咳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哎咳咳嗯别低头……”

      陈关雎正在熟练的帮着对方处理下颌的一道口子。

      陈关鸠也条件反射似得昂起头,又微微把耳朵偏向他哥。

      “隔壁在签合同,不知道是什么合同,估计就是自愿进入概不负责什么的吧。”

      耳边响起的几乎是气声,还因为嗓子的原因时不时的缺字少字,但凭着几乎无解的对彼此的理解以及玄学般作弊的直觉,完全算的上是无障碍沟通。

      “隔壁跟我们估计差不多,是刚来的。”

      “这下忽悠都忽悠不动了,估计我们外面的惨状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了。”陈关雎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这不是正好,至少说明我们足够能打不是吗?”

      “我是说我们俩现在属于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这是劣势,很可能对方根本不愿意铤而走险。”他抖了抖外套,总算是把伤口弄干净了。

      静室里陷入一片静默。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后,陈关鸠也只憋出了这句话。

      **

      “哐啷。”

      雀肆睡眼惺忪的坐起来,肌肉的酸痛在一觉过后更加的清晰,就像一周里最难受的时间是周日的晚上是一个道理。

      而此时的白鸠正凑到门口,去看那个所谓的“晚餐”。

      刚才被推进来的是一个铁碗,里面装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疑似是泔水的玩意,上面搁者两个布满密密麻麻各色点点的馒头,碗是平底的,不大,这些所谓的疑似食物的东西说实话别说两个人吃一天,就是一个人吃都够呛,可能是怕他们有力气搞事?

      思及此,他转头看了看离地两三米,窄得要死的窗户;又看了看除了不隔音(雀肆语)外厚实的能防弹的铁门。

      笑死,他除非是泰森转世才能跑路吧。

      更何况泰森还没死。

      他捻了捻碗,发现碗是那种很软的锡纸碗,强度估计就跟外面那种装花甲粉丝的一次性碗差不多,小孩子用用力就能直接对折的那种,估计是为了防止他们自杀之类的吧。

      OK,现在锡纸碗的来源找到了。

      肩头被拍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还有点犯困的雀肆。

      "饭来了?"

      “嗯。”

      白鸠拿起那一个馒头掰开仔细一看,脸色都白了,鸡皮疙瘩窜了一背。

      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都是虫子。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5.2的视力以及极佳的记忆力,以至于他闭上眼睛,那些微毫的虫子腿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雀肆直接顺着白鸠的手拿走了对方馒头。

      馒头刚拿到手里他就皱起眉,这玩意怎么一股馊味,表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凸起,他谨慎的揪了一个小凸起在指尖碾了碾,然后故作淡定的把馒头往白鸠身上一放,放完的瞬间,他就已经窜到了水龙头前面开始洗手。

      而默不作声的围观了全程的白鸠终于毫无表情管理意识的爆笑出声。

      然后就被雀肆制裁了。

      “痛痛痛痛痛!!!!我错了亲爱的!亲爱的对不起!!————”

      隔壁:?这是怎么了?

      结束后两人面色凝重的围着那个铝箔纸碗,双双默不作声。

      最后还是雀肆先开的口。

      “往好处想,虫类的蛋白质是牛肉的三倍。”

      但对方很显然并不在意他这点小小的安慰。

      白鸠呵呵两声:“拧掉头就能吃是吧,那你猜,为什么人类会去养殖牛而不是虫。”

      雀肆面无表情的摁死里心里难得出现一次的好心。

      “首先,有人类食用并养殖虫类,其次,根据他们的说法,五天后我们就出去了,五天不吃也饿不死。”

      “当然,也不排除出去后继续吃这个的可能性。”

      “介时,我一定会妥善处理你的尸体,以保证你死无葬生之地的。”

      “我错了。”

      白鸠快速滑跪。

      于是两人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馒头。

      雀肆虽说从小就过的不怎么地,但吃这方面还真没有怎么被亏待过;白鸠就更别说了,从小物质条件的丰盈到过头的地步,在昨天之前,毫不夸张的比喻,他洗澡用依云都觉得喇皮肤。

      雀肆拿着馒头,有些艰难的张开嘴咬了一口。

      面粉发馊发酸,不敢想是什么的东西在嘴里嘎吱作响渗出黏糊糊的东西,胃里翻腾着,就连食道都痉挛着想要把这个诡异的东西挤出去。

      就当是芝麻馒头了。

      最后他都没敢嚼几下就匆匆的把东西咽了下去,然后等脑子缓了一会。

      对方小心翼翼望过来。

      “还好吗?”

      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评价道:“难吃,能吃。”

      于是白鸠也英勇就义般的咬了一口。

      然后跟着沉默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这一顿。

      那碗疑似克家菜的东西谁都没碰,最后直接倒进了蹲坑,冲进下水道。

      **

      等两人平复情绪的时候,墙壁传来一阵敲击声。

      豁,还活着呢。

      雀肆向白鸠打了个手势,于是两只洗的发红的手又牵到了一起。

      他敲了敲墙,算作回应。

      对面传来一道有点虚弱的声音。

      “你好?”

      “你好。”

      雀肆的声音平铺直叙,颇有种大佬的淡定。

      “那个,我和我弟是今天刚被抓来的,你们应该在这里待了很久吧,可以跟我们说说这里的情况吗?”

      假的。

      上午的签合同的事他们听见了,这是想让他们装大佬,借此掏出情报。

      于是他以退为进:“我们也是昨天才来。”

      对面也不气馁:“你们是哪里人啊?”

      “蒲绳人。”他语调不变。

      “哇好巧!我们也是!”

      “啊……那确实挺巧”

      是巧,青乡过来六小时,一来一回十二小时,这俩人中午被在门外挨打,照这么算,难不成那些人凌晨十二点就出门抓人?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踢皮球,五分钟后,雀肆装作不敌,吐出了一点没什么卵用的情报。

      比如,合同的本质确实是卖身契;再比如,合同不签就出不了这个小空间。

      对方也给出了点情报————警察上门是上午十点十几,而他们居住在陈阳市。

      很好,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他翻腾的情绪勉强平和了些。

      作为附赠,或者说试探,他告诉了这对双胞胎他来之前的地址。

      对方绷着的弦终于松了松,声音带了点笑意:“谢谢。”

      雀肆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声音:“嗯。”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雀肆松开用于全程选择性同声传译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嘶啊——”

      “我的头发!!”

      价值几十万的头发狼狈的被压得掉了好几根,而白鸠正捧着那几根头发,手指发颤,声音凄哀,不像演的。

      雀肆难得有点心虚,他之前悄悄摸过白鸠的头发,顺滑柔软又不时蓬松,像是昂贵的绸缎,不难想象主人对其的爱护,更何况在之前的相处里对方就已经展现出了对于这一头头发非同一般的看重。

      而且他思考了一下自己映象里的大少爷这种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生物,觉得可能昂贵并不是一种错觉。

      “对不起。”他果断道歉,白鸠的哀嚎被他哽的顿了一下。

      “你有发绳吗?我给你扎起来吧。”

      这下白鸠彻底嚎不出来了,他有些迟疑的转头上下扫了一眼对方:眉眼锋锐昳丽,皮肤苍白,气质冷漠高挑,看上去完全就是食指不沾阴阳水在学校贼受欢迎那一类冷酷校霸。

      他本来应该答应对方,然后再因为对方笨手笨脚的手艺再讹一笔人情,但事关自己的头发……

      “快点,过时不候。”雀肆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他很少去干这种需要亲密接触的活(打架除外)

      啊啊啊啊可恶的过时不候,他为了所谓的限定至少多花了10%的马内,这种营销话术就应该立即滚出销售界!

      “……亲爱的……你要轻一点哦,要像对待自己的头发一样对待我的头发哦。”他最后还是弱弱的叮嘱了一句。

      “我自己的头发从来没打理过。”

      “那!……”

      修长的手指插入发丝,那人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内容却森森发寒:“闭嘴,不然现在我把你的头发薅下来。”

      白鸠不说话了。

      他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

      发丝被一簇簇捋顺。

      “……欸?”

      原本他都做好了疼到哭出来的准备了,但对方的手艺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就连一些打结的发尾都被耐心的解开,全程除了一点轻微的拉扯感之外竟然一点都不痛。

      发丝穿插,交叠,每一小段都像是有人用尺子比着编出来的,编完后雀肆手一伸,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的捋下腕上的发绳放到他手上。

      盘靓条顺的龙骨辫被微微扯松一点,然后绕着最上面盘起来,最后再把发绳一套,大部分家长都不会的盘发就完成了。

      雀肆松开手,拍了拍对方的肩。

      “好了,你动吧。”

      白鸠摸了摸后面严丝合缝的盘发,由衷的感叹道:“亲爱的,如果以后你出去长大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我这里应聘造型师。”

      “滚。”

      “好嘞亲爱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静室不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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