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桃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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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宛吟挑开纱帘，床上正躺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歪歪扭扭地靠着，瞧见她时眼睛里头满是诧异。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桃玉姑娘，奴是傅家的。”傅宛吟立在屋中，不卑不亢道。
桃玉不傻，她赤脚下床，打量着傅宛吟：“你别说，你长得是有些像他，不过比那死东西俊俏得多，不若我跟了你，倒也算是两厢情愿。”桃玉香肩半露，似个没骨头的人靠在傅宛吟身上。
傅宛吟不着痕迹地别开身子，说道：“我家主子如今正重病在床，没得空来会见佳人，这才托付奴前来给姑娘带话。”
听到傅宛吟说他家主子重病在床，桃玉兴致却更高。
“一把年纪了，还当自己是二三十岁的少年郎君，呸，活该在床上躺着。”
一把年纪，一把年纪，傅宛吟怔住，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傅宸源狎妓，但为什么不能是傅望平呢？傅望平若不是在花月楼留有耳目，又怎能那么快抓住傅宸源。
桃玉见傅宛吟呆楞着，将下巴轻轻地摆在傅宛吟肩膀之上，妩媚道：“小郎君，这话可莫同你主子说，只怕说完他就要来寻奴的不痛快。”
傅宛吟淡淡笑着，回道：“姑娘放心，奴的嘴是最严的。只是老爷记挂着姑娘，这才让奴来问姑娘好。”
“平日里不见他记挂，如今病得起不来身反倒念着我这里的好。”桃玉冷哼一声，“男人这种东西，口是心非罢了，瞧着也不过是怕我这来新的恩情，忘了他个老东西。”
傅宛吟从腰间取出一根金簪，塞到桃玉手中，又嘶哑着声音说道：“姑娘哪里的话，这是老爷特意叮嘱我，说是一定要带给姑娘的。”
桃玉瞧着手中桃花鎏金嵌宝石簪，这根簪子样式着实精巧，她把玩着，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道：“这位姑娘，你不是傅望平差来的。你来我这儿，到底所为何事？”
傅宛吟一愣，不再沉声答话，而是恢复自个儿的声音，带着婉转清脆说道：“终究还是没瞒住桃玉姑娘。”
“姑娘说话滴水不漏，只是我们这种见惯男子的一眼便能瞧出，女人靠在身上不想动手动脚的男人大概都不正常。”桃玉将簪子插进发间，带着媚意道，“要么好男风，要么脑子有问题。”
“第三种便是女扮男装。”傅宛吟接着道。
“姑娘连耳洞都遮上了，实在心细。只是姑娘着实纤细了些，外头的龟奴不敢仔细瞧您，我却能认出您这腰间系了不少布料才撑起。”桃玉回到床榻上，懒懒躺着。
“本不想戳穿姑娘，以为是那死东西的女儿，想要替她母亲探一探我的底细。但姑娘出手大方，我就明白，姑娘同那死东西不是一路人。毕竟他每次来时，只会给些银子，哪里会带这般精贵的首饰。”
傅宛吟打量着桃玉的屋子里头摆设倒不奢靡，还有木雕做装饰，她镇定自若地在桌边坐下：“你就不怕，我是他女儿所以出手才大方吗？”
“姑娘，有句话说来是话糙理不糙，王/八的儿子变不成龙。[1]”桃玉将肩上掉落的披帛穿好，“傅望平这么抠门一人，又怎会生出多大方的女儿呢？”
“桃玉姑娘不去衙门里头当仵作，当真可惜。”
桃玉摇着扇子，慢悠悠道：“仵作有什么好的，风里来雨里去的，还得闻臭味，一天到晚的多折腾，哪里赶得上花月楼潇洒。”
傅宛吟起身将茶水递到桃玉手中，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看着她：“我竟不知，桃玉姑娘对仵作也略有涉猎。”
“谁还没听过几个话本子。”桃玉顺着傅宛吟的手，饮下杯中茶水，对着她抛媚眼，“要我说，臭男人哪里有女人贴心，不若奴跟了姑娘，给姑娘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也是一桩美事。”
傅宛吟倒没什么，一旁的珊瑚倒是握紧拳头。寒松院里头本来就挤，再来个人，那姑娘的荷包又要被掏。
桃玉眼波流转，瞧见珊瑚手握成拳头，咯咯笑着：“只怕是姑娘后头这位，头一个不许呢。”
傅宛吟将茶杯握在手心，从容不迫道：“若是桃玉姑娘愿意，我今日便能赎你，只是你需要替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你求什么我悉数应允。”
桃玉听完后，先是神色一僵，而后手轻轻捂着嘴，笑着道：“姑娘开哪里的玩笑，奴出了花月楼，还不知道能去干什么呢，还不如在这混着。”
“我从不轻易许诺。”傅宛吟踱步着，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后，傅宛吟回到床边低头看向桃玉，“桃玉姑娘若是想，后头差人来傅家，就说找傅家大姑娘便是。”
“傅家大姑娘，傅家大姑娘。”桃玉呢喃着，而后抬头媚声道，“得了姑娘许诺，自然要给姑娘便利，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想知道的？”
傅宛吟坐在床边，正襟危坐道：“你同他认识多久了？”他指的便是傅望平。
“姑娘莫说，我也忘了，约莫十年吧。”
傅宛吟接着问道：“傅家除了我可有人知道？”
桃玉摇摇头：“您是第一个。”
那日傅宸源来花月楼，不知怎么的恰好点上桃玉的牌子。桃玉一听是傅家的，便知道不靠谱，悄悄遣了龟奴去寻傅望平。毕竟老/子儿子爬上同一个人的床，总归是不好听的。
桃玉做这行当已有十年，但人伦纲常她还是终究跨不出去。一个十五岁不到的毛头小子，牙刚长齐便来狎妓，她也不知这些王公贵族是怎么想的。
傅宸源被他老/子提走，连带着好几日傅望平都未曾来她这。她也派人悄悄打听过消息，小厮只说傅望平重病，连点卯都告了病假。
桃玉乐得舒坦，她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那些小花招如今用起来不新鲜，没什么人寻她作乐。楼里头的老鸨早就想把她发配出去，但傅望平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官儿，每次来也只点她，给钱也不必那些年轻姑娘们少，因此老鸨也只能忍着给她一间屋子。
花月楼嘛，不管美丑，哪怕是无盐女，只要能赚钱，便是好东西。桃玉想得开，说这些时候半是自嘲半是认真，看着似是带上那一点子真心。
傅宛吟听完，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向桃玉：“桃玉姑娘，多谢解惑。”
傅宛吟将银票放在桃玉手中，又塞一锭银子给她：“首饰姑娘拿着不方便，银子是最好的。”
桃玉不知收还是不收时，却听见有人踹门而入，她一把苟住傅宛吟的脖颈，扯松她的腰带，将她紧紧抱住。
桃玉又冲着外头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来姑奶奶这都不敲门。”
一柄刀挑开纱帘，傅宛吟余光便瞧见一道紫色猛狮纹贴里的身影。
完了，是陆谏。
“殿前司拿人，还要过你的门路不成？”陆谏身后的禁军厉声道。
桃玉慌忙拉着傅宛吟一起跪下，一旁的珊瑚瞧见傅宛吟使给她的眼色，立刻匍在地上。
“奴婢不敢，屋子里头只有小郎君同他的小厮，不知官爷要捉的人在哪。”桃玉瑟缩道
陆谏眼力好，他瞧见那小郎君似玉的耳垂羞得通红，脸都快埋进床里头。
他未开口，转身离开。
听见陆谏领着人离开的脚步声，傅宛吟终于松开气，她整理着衣服，将腰带系好，又对桃玉说道：“今日多谢桃玉姑娘，后头若是有叨扰姑娘，烦请见谅。”
桃玉将衣服穿好，又将发间桃花鎏金嵌宝石簪取下还给傅宛吟：“这簪子太过贵重，桃玉受之有愧。”
傅宛吟摇摇头：“桃玉姑娘，你便当是拿人手软吧，这是今日的谢礼。若是后头我叔父再来寻你，还请保密。”说话间，珊瑚已经上前扶着傅宛吟下床。
傅宛吟头发未乱，她回眸粲然一笑，桃玉都觉得有些恍惚。
“桃玉姑娘，若是决定了，去缠金阁递信便可。”
桃玉呆呆地看着傅宛吟离开，她手上还攥着傅宛吟方才塞给她的银子。
回过神来一看，里头的银子抵得上傅望平来三月给之数。许是怕老鸨分钱时候不好糊弄，傅大姑娘另外给了不少大的小的。
桃玉捏紧银子，将钱藏在床下夹缝里。
***
傅宛吟身上染了不少脂粉气，她正准备下楼回府时，身后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傅郎君。”
傅宛吟回眸，便是陆谏靠在墙边，一双狐狸眼带着戏谑看向她。
陆谏悠哉游哉地走过来，附在她耳边道：“傅大姑娘这又是哪出戏？”
“我！”傅宛吟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陆谏一把抓住，掉了个头恰好挡在身后。陆谏身形高大，将傅宛吟遮了个严严实实。
“赵掌柜，怎么有心思来寻本指挥使的不痛快？”陆谏声音凛然，对着来人说道。哪怕是傅宛吟这般同他不过几面之缘的，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
但来人却是不卑不亢回道：“小的不过是见指挥使寻人，怕是楼中贵客哪里得罪指挥使，这才前来讨嫌。”
“知道讨嫌那便滚吧。”陆谏冷漠道。
花月楼掌柜许是瞧出陆谏手中长刀顷刻偏要出鞘，很有眼色地道：“不打搅指挥使大人，小的先行告退。”
傅宛吟松上一口气，她这身装扮也就瞒瞒夜色下看不清她脸的龟奴小厮，其余的见一个戳穿一个。若是被花月楼掌柜的撞见，只怕是真的糟糕。
“走。”陆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着比对赵掌柜要温和那么一点点，但语气里头仍是不耐烦。
傅宛吟自知理亏，能跟着陆谏出去还免得多事，只得低头跟上他的步伐。
陆谏的手下远远瞧见指挥使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男子，瘦小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很能打人的男子。他们当即低下头，只瞧着地面，心里头却在嘀咕。
咱们家指挥使，应当不好男风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桃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