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据先秦时期的典籍中记载，曾规定“庶人无故不食珍”的饮食礼制。
兼之民间食物匮乏，生产力低下，牛羊猪犬等牲畜的肉类都与庶人无缘。当时的庶民百姓想要吃口新鲜的食物很难，只有在祭祀时才能吃到鱼类。平时的餐桌上多是以稻、梁、黍、豆类和蔬菜等为主，更是难见荤腥。
到春秋战国后期，战乱频繁，礼乐崩坏，庶民百姓不再如前期那般受到礼制约束，平时餐桌上也能见到荤腥了。
但想要吃到一口新鲜肉类依旧困难，且如今百姓家里养的猪基本没有进行阉割，猪肉吃起来又膻又腥，多是拿来腌制成肉干。
这样不仅可以吃很久，还能耐存放。
能有得吃就不错了，至于如何烹饪，味道好不好，基本不讲究这些。
百里超然却不这么认为，民以食为天，吃饭这等大事，怎么能不讲究。
他去野外没开发的山林徒步的时候，都要带上锅碗瓢盆自己做饭。
何况这会眼前的条件这么差，他的伤还没好全，再不改善饮食犒劳自己，他在秦国混得再有出息有啥用。
不如一碗蒸肉盖饭来得实惠。
百里超然连续吃了十几天夢做的饭菜后，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撸起手袖就要开干。
夢脸色大变，没想到百里超然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她将柴刀一丢就要拦住他，很是自责地说：“良人想吃什么，跟我说就是了，怎么能亲自做饭？”
她就没见过有士族自己做饭的。
哪怕良人已经不是士人，可也是前士人。被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来笑话良人。
百里超然轻松而笑：“夢，那是他们的事，他们笑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我以前就很想下厨了，你今日拦着我，明日我也会做。”
他态度坚决，像是较着劲儿。
夢想拦又不敢使莽力，就怕伤到他，这正合百里超然的意，轻松地越过她来到厨房。
厨房设在院里，上方搭着小棚避雨，下方围着一圈石砖，将地面垫高，以免下雨时雨水浸湿堆放在灶口旁的柴火。
百里超然走近才发现，家里的粮食没放在外面，被夢好好地藏在屋里。
他回首，喊夢取稻米和肉干来。
夢拿来食物，有些不自在地问：“良人要做什么？”
百里超然：“做蒸肉饭。”
为了能将肉干储存得更久，时人会将猪肉、羊肉等肉类切成条状，再用粗盐搓揉，让每条肉外面的纹理都能沾到盐巴，接着挂到屋檐、梁上阴干。
阴好的肉条，需要用带有香味的树叶等干物熏制，等再也滴不出油脂，就可以存放起来。
夢做的猪肉干，只简单地用谷糠熏制而成，凑到鼻尖细嗅，只闻到一股明显的肉腥味。
这样的肉干在百里超然的眼中是极其不合格的，放在以前他碰都不会碰。
他想了想，切出三分之一的肉干，浸泡到水里。
夢看不懂他的操作，黑漆漆的双眼睁得圆鼓鼓的，伸直脖子往他那边瞅，见他切了那么大一块肉，顿时生出不舍。
她从未听良人说过自己会做饭，要是做坏了，岂不是浪费那么大一块肉！
接着，她又看到百里超然在筛稻谷，带有谷糠的稻粒被他一一挑出来，直至剩余的稻谷瞧着干干净净，难见杂色。
就是份量直接少一半……
夢咬咬唇，想着要不要阻住。
便看到百里超然拿着洗好地稻谷越过她，从灶具里面挑出一个蒸器，把稻谷铺平，回到灶边，将其放到灶上。
“良人，这是在蒸饭？”夢看懂了，她以前见过厨娘这么做过。
但蒸饭费米费柴，只有士人讲究饮食会这般吃。
百里超然抽空“嗯”了声，眼眸微垂看向存放调料的罐子，随着脑袋转动，额间一缕发丝摇摇微动。
调料都用罐子密封放着，从外看分辨不出来。
百里超然想了想，回头看向夢：“你来帮我烧火。”
夢闻言，麻利地卷起衣袖，拿出日常存放的火种，捧着干草小心点燃，放到灶口里鼓吹。
一抹火苗飘起，红艳的火光便快速地裹挟着干草，热烈地燃烧起来。
有夢的帮助，百里超然将重心放到调料上。
饭菜好不好吃，全靠调料如何。
条件简陋也有简陋的法子，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简单的盐巴也能把食材原本的味道激发出来。
不过……这个法子不适用在这里。
百里超然只有一块腌制过的肉干，以及找出来的酱。
这酱便是秦民们最爱吃的豆酱，可以说是酱油的前身。但这酱不是液体，更像发酵好的豆豉，庶民百姓通常将酱拌在粥、糜里直接吃，祭祀时，会用它抹在肉和鱼上面，蒸熟了吃。
反正吃法很简单。
之前，夢就拿着酱拌粥喂百里超然。
只有酱还不够，百里超然问：“家里可有花椒？”
夢听后，摇了摇头。
百里超然吸了一口气，不抱希望地又问：“姜呢？”上次夢煮鱼羹就没有放姜，想来也是没有的。
果不其然，夢再次摇了摇头。
夢不解：“良人要花椒和姜做什么？”
百里超然见她不知，耐心地说：“花椒有奇香，吃着有辛辣之味，本只作为香料用来祭拜神仙，后来楚国人用它当调料，还做出来了闻名已久的椒柏酒，这酒能饮，也能做调味烹饪食物。”
“至于姜，要是用来佐餐，则可以用香油和醋腌制，要是拿来调味，可与鱼一起烹饪，能去鱼腥。下回你煮鱼羹，就可用姜切丝，放进去一同煮。”
夢听得两眼惊奇，忍不住夸道：“良人懂得真多。”
百里超然脸上浮现一丝赧然，说：“这些都是书上写的，我看过就记住了。”
夢自然相信，但不妨碍她觉得百里超然厉害。
现在百里超然想要的东西家里都没有，这就不好办了。夢转念一想，家里还有别的调料呀。
她把装醋的罐子拿出来，高兴道：“良人可以用醋呀！”
时人爱吃酸，特别是行伍之人，在行军时会用皮袋装醋挂在腰间，驻扎歇息时会以醋代酒，平日里做饭也用醋烹饪调料。
这习惯也延续到百姓的生活之中，用醋酿肉，也是一道绝佳美食。
平时只有祭祀时候才能吃到。
夢想着酿肉的滋味，嘴里不自觉地分泌出唾液，喉咙滚动地咽了咽口水。
百里超然遗憾摇头：“蒸肉饭是咸香口味，用醋就不对味了。”
说到咸味，百里超然和夢两人的目光一同转向装着酱的罐子。
家里也就这酱咸味十足了。
无法，百里超然退求其次地挖出一勺酱到碗中，拿勺子给它碾碎，放着备用。
肉干在水中浸泡许久，摸着依旧干硬，百里超然拿着菜刀试了试，发现能切开，便把这块肉干切成薄片。
百里超然扫视一圈，发现家里连锅状的器皿都没有，一问夢，才知道她平日里都是用土瓮做饭。
至于炒菜，这个时候是没有炒菜的，蔬菜通常混在粥和汤里煮。
百里超然：“……”
等积分攒够了，他一定要先学做器具！
他心里对着系统嚷嚷两声，转头看到家里只有一个灶台，顿时无奈轻笑，看来灶台也要安排上。
虽然内心急切地想要改变现状，但百里超然这阵子已摸清系统的尿性，想要学到系统里面的技能，就得老老实实做任务。
他轻叹气，不置一词地等米饭蒸好。
再拿土瓮煸肉。
肉干煸出油润润的荤脂，百里超然立时把碾碎的豆酱放进去，一并炒制到迸发出咸香味。
土瓮壁厚不好控火，百里超然皱着眉炒得小心翼翼，在快糊之前，迅速地用勺子把肉片捞出来。
这一系列动作熟稔而快速，看得夢眼花缭乱。
她甚至忘记怀疑百里超然为何会有这等厨艺，整个人已经被空中飘散着的香味吸引。
莫说别的，光是闻着香味，她就食欲大开，迫不及待地想尝这肉好不好吃。
想到自己变得这么馋，夢羞愧地捂了捂脸。
见百里超然没发现她的异样，夢心虚地眨动眼睛，还好良人没看到她发馋。
煸好的肉片，还需要放在米饭里蒸半刻钟，这样一来，肉片的油脂和豆豉的咸味就会渗透入米饭，简易版的蒸肉饭就做好了。
百里超然拿碗盛好饭，看着夢呆呆地没反应，笑着把碗放到她手上。
夢盯着碗有些茫然。
百里超然笑道：“吃吧，尝尝我做的饭。”
夢听后，立即把碗推到百里超然面前，认真道：“良人先吃。”
百里超然不明白地看她。
夢继续说：“良人吃了，我再吃。”
百里超然有些无奈：“我们是夫妻，没有我先吃的道理。再说就是一碗蒸肉饭，以后我还要做更多好吃的，难不成你都要等我先吃？”
夢平日里很听百里超然的话，这时却不怕他，坚决摇头说自己不吃，要他吃。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现在让她跟着一同吃，她反而有些惶恐。
他该怎么纠正夢这个习惯？
想到这属于时代性的问题，百里超然就苦恼，他的细言细语不仅没带来好的效果，反倒是令夢在某方面更加固执。
像是要维护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百里超然开心不起来。
他沉默半晌，神色严肃道：“你不吃，我便也不吃了。”
说罢，顺势便要把蒸饭倒在地上。
夢吃惊地瞪大眼，眼疾手快地把碗稳稳地捧在手里，也不劝百里超然了，生气地喊出内心的想法：“良人怎么能不爱惜粮食，要是良人不吃，我……我就吃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
百里超然立时换上笑脸：“你吃我也吃，咱们以后不说谁先吃的话。”
夢无语，良人果然用的激将法。
不过碗里的蒸饭飘出来的肉香味很快勾去她的注意力，夢拿着勺子挖一小口尝进嘴里，肉质不柴，嚼着咸香十足，米饭软糯不硬，不似以前吃过的任何粗粝米粥。
明明用的是相同的肉干，相同的稻谷，为何良人做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她一口接着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百里超然看着她吃得头都不抬，欣慰地笑了笑：“别急，锅里还有。”
夢敷衍地嗯嗯两声，埋头继续吃。
吃完饭，夢把吃得一粒米都不剩的蒸器和碗筷刷洗干净，擦拭着双手回屋，就看到百里超然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她站定一会儿，脸色涨红地转身出去。
她定是疯了。
才会想问良人下次什么时候做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