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深雨

48、邪术头子秋长天

　　塔菲直接冲上去，一刀砍在芒种的肩膀上，后者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闪，可是构成身体的咒波却在接触到刀刃的瞬间，迅速凝固了。
　　神液中和了咒波，芒种的身体重新变回血肉，被砍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麻烦了！
　　芒种强忍疼痛，继续往后退，却被从地上升起的锁链网络拦住了去路，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射来蕴含魔力和神液的子弹，连续几发打穿了自己的躯干。
　　还有敌人？！
　　“你们！少得意忘形了！”芒种怒喝一声，身体里贮藏的咒波就大量地释放出来，如潮水汹涌，很快修复好了身体的损伤，“咒波是无敌的！”
　　大团的黑色咒波在眨眼间喷射出来，很快包裹了塔菲的身体，又变化为一个大手的形状，将她投掷出去。塔菲身上的神液也因此被消耗掉，她在空中旋转身体，后翻站在齿轮上，随后跳回来，又一刀劈在芒种当头。
　　芒种咬牙，抬手抵挡，然而铿锵一声，像是金属碰撞，塔菲手中的长剑正好在他手臂上砍出一个豁口，卡在了里面。
　　“是骨头捏。”塔菲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咒波，怎么回事喵。”
　　“去死！”芒种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明明这个永雏塔菲都被自己杀了两次，却还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嘲讽。
　　芒种猛地挥手，咒波就化为触手，以巨力掀开塔菲，然后又旋转着化为长矛刺出去。塔菲落地后，往边上灵活地一跳，躲开芒种的攻击，又取出一瓶神液，淋在身上。
　　“看你能有几瓶！”芒种喊着，冲过去一拳打向塔菲面门。
　　塔菲胸前齿轮叮当作响，她侧过身让出一步，甚至带出残影，随后一刀砍在芒种的手腕，削下一块碗口大的血肉，然后又召唤出齿轮，将芒种打飞。
　　芒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连续撞塌十几栋大楼，最后在地面上摩擦好一段距离，才停下。他挣扎着爬起来，刚抬头，又被暗中一枪崩掉了左前额，再次失去重心摔倒，等又缓过劲来，塔菲已经举着剑落到面前了。
　　到底是谁在放冷枪？
　　芒种来不及细想，第四永动机关为塔菲提供了最顶尖的力量和速度，而第三永动机关的长剑，配合神液，则可以完全破除他的咒波防御。芒种只能就地翻滚，借着咒波湿润地面，减小摩擦力，快速滑动，把身体送出去。
　　然而这对塔菲来说只是无用功，粉毛侦探将手中长剑投掷出去，这武器便如长矛一般，又似希腊神话中宙斯的雷霆，笔直地命中芒种的大腿，将他死死固定在地面上。
　　神液……在灼烧，消解自己的身体……太疼了。
　　塔菲拉着长剑剑柄上绑的锁链，就把芒种拉了回来。
　　然后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甚至有音爆，远处大楼上潜伏的张风看了，都感觉很疼。他默默地继续趴着，用狙击步枪瞄准，按照之前塔菲的指示，趁芒种动作僵直的时候针对性地补枪。
　　芒种如死尸般，僵直地站起来，摸一下自己的脸颊，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变了。
　　塔菲皱眉，将长剑横在身前，做好随时格挡的准备，并没有继续发起攻击。
　　之前的压制都是虚的，双方对彼此的试探到此为止，芒种已经失去耐心了，塔菲看得出来，他马上要动真格了。
　　空中，炎莲勉强依靠连续的高能爆炸，消耗薇星的能量，重新拿回了战斗的主导权，渐渐回到上风优势。芒种瞟他俩一眼，看出这战斗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就叹了口气。
　　“张风，开枪。”塔菲压低声音，对无线电说道，“瞄准胸口打，之前摸到他的弱点，就在心脏的位置。”
　　张风感受到了紧张焦灼的气氛，下意识地咽口水，扣下了扳机，
　　砰！
　　芒种突然抬头，怒目圆睁地表情吓了张风一跳，他伸手以极快的速度探出，就直接抓住了那颗魔力凝聚成的，附着神液的子弹。
　　捏碎了。
　　白色的神液，和黑色的咒波，是天生水火不容，接触到就必然有一方要消耗掉另一方。芒种身体里所蕴含的咒波的量，显然是要超过塔菲所能炼药的量，毕竟卢象森药馆提供的素材有限……但是，这浓度和以前也明显不同了。
　　“你们的神液……是从哪里搞来的？”芒种的手，因为神液腐蚀而出现缺口，但又迅速修复，看起来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神液，“这不是魔界或者陆上能找到的东西。”
　　确实，神液都是人工炼成的，卢象森的配方，也只是提供了用神液制造更多神液的方法——目前似乎没有办法凭空获得神液，只能依靠增殖的方法获得——那么最初的神液，是从哪里来的？
　　炎莲连续几拳打在薇星脸上，又用十几次爆炸将她死死摁在地上，他看后者差不多失去了战斗能力，就转向芒种：“要不要帮忙？我已经把薇星解决了……”
　　他转头，就看见了塔菲，瞬间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卧槽，塔菲，是塔菲！这是新衣服吗？好可爱，好帅，好漂亮！”
　　塔菲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炎莲是看自己直播的，而且还是个深度gachi粉。
　　直播的时候，都在网上，怎么抽象怎么来，线下现实里这样……emm，有点恶心。而且，炎莲显然分得清公私，并不会因为是自己的粉丝而倒戈帮自己。
　　塔菲不自觉地皱眉，抿嘴，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要把工作混淆了，现在不需要营业。
　　“啊啊啊！嫌弃的表情也好棒！菲菲公主～”炎莲怪叫着，一脸痴迷地扑了过去，结果就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撞飞了。
　　是纸鹞驾驶的蜘蛛机甲，本来以她的战斗力，在这种等级的乱斗中单打独斗是非常吃力的，但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手了。
　　薇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落冰屑碎渣，看样子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让我来！”她奋力地呐喊，声音不大，但让人感觉她的灵魂变得嘶哑了，“邪术教团！我要复仇！”
　　像是回光返照。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黑袍的魔法师从东南角飞来，到芒种的身边，皱眉问，“芒种，你和炎莲打不进去吗？不是说栉风沐雨已经没有干部了吗？”
　　“……有一个私家侦探，叫永雏塔菲的，很棘手，她手上有神液，我的咒波正好被克制。最见鬼的是，炎莲很喜欢这个侦探，看起来精神也不太正常了。”芒种说道，“还有，薇星反水了，秋长天，你想办法把她处理一下，我收拾塔菲。”
　　看样子这位就是邪术教团的现任最高领袖，蛊选的总负责人，臭名昭著的大法师秋长天了。这人三四十岁，黑发蒙面，一身长袍把身体盖的严严实实，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和咒波相似的味道。
　　塔菲并不认识秋长天，但也能隐约察觉，这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敌人。
　　人数差距渐渐的拉开了，这可不是好消息。
　　“炎莲。”
　　秋长天唤一声，炎莲就像被冰冻住一样，身体突然僵直。他本来正和纸鹞操控的蜘蛛机甲大战，这下也不得不停下来，谨慎地转过身，脸上满是恐惧。
　　“主人？”
　　“你在这儿玩什么呢？叫你炸几个城区，我看可没死多少人啊。”秋长天尖锐地指出，又用法杖一勾，将炎莲隔空拉回来，“这底下一片废墟，死掉的可没有一个人类，都是魔族，你小子，明明知道栉风沐雨已经提前撤离了居民，还对空房子轰炸不停——好玩吗？”
　　芒种顿时大惊，再用气息感知，果然方圆百里内，就是远处还没有被摧毁的城市，也没有一个人类的气息。自己太专注于寻找实力强大的对手，反而忽视了一般平民，栉风沐雨果然已经提前知道了今日进攻的消息吗？！
　　“这，这……我寻思您应该也没打算放过魔族吧？所以一起杀了呗？”炎莲面对秋长天的斥责，马上收起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变得毕恭毕敬，赔笑道，“没，怎么可能是在玩呢，您交给我的重要的工作，我当然认真完成……”
　　纸鹞控制蜘蛛机甲撤退，因为机体承受过多的爆炸，稳定度已经大幅下降，如果继续高强度作战，估计坚持不了多久。接下来该怎么办？再拖下去，东南角的邪术教团就要来了。
　　“u～a！”薇星嘶吼着冲了过来，带着一片冻结蔓延的寒冰，那杀意几乎是从眼神中溢出来了，“去死！”
　　秋长天伸手在炎莲的脑门上一点，后者就突然朝一侧飞出去，然后他就看着正朝自己发起攻击的薇星，吟唱咒文。
　　“【邪术·腐蚀之触】。”
　　七八根水桶粗细的触手从地面上升起，迅速突破冻结空气的寒冰，缠绕上薇星的身体，施加巨大的压力，甚至释放出不明的液体进行腐蚀。
　　“啊……啊……”薇星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和炎莲的战斗让她损失大量的体力，再看到毁了自己童年的元凶出现，便无法控制情绪，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u……a……”
　　“叫我秋长天，薇星，青鸾也救不了你。”秋长天冷冷地说道，随后收拳一握，“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逃走了，也不绑你回去吗？因为你不值得。”
　　触手继续收缩，薇星的四肢已经完全破碎，变成冰渣落到了地上，她的咽喉蠕动着，发出轻微的低鸣。
　　那声音，就像是麻雀将死一般。
　　铿！
　　黑色的大剑将触手切碎，随后又挑飞了秋长天手中的法杖。
　　“值不值得，她自己说了算。”
　　塔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冲出去了。
　　她稍稍后退，用齿轮锁链接住奄奄一息的薇星，让她在自己身后喘息。
　　“真令人吃惊，我记得，栉风沐雨明明是和异染敌对的。”秋长天皱眉，又勾手，法杖便主动飞回他的手里，“炎莲，作为对你的惩罚，关你半天禁闭。”
　　“诶？”炎莲刚狼狈地爬回来，就听到了秋长天这么突然的一句，“为啥？”
　　“工具人不要问为什么。”秋长天甩手，丢一团咒波到炎莲的头上，那黑色的泥巴团就瞬间化开，浸透到了炎莲的脑子里，“【一路炸过去，有什么拦住你的，就都杀掉】。”
　　炎莲下意识地想把头上的咒波泥巴甩掉，但显然这蕴含了魔力和咒文的咒波没那么简单。咒波进入炎莲的脑子里后，瞬间覆盖了他的意识，将他的眼白化为黑色，随后便接下了他身体的控制权。
　　他化身一道红白色的流光，直冲内陆中心城区而去，途径的地方引起一连串点燃蘑菇云的可怕巨大爆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能量水平也是，那简直不像之前的他。
　　塔菲感觉有点棘手，她舔了一下嘴唇，刚转身要抱着薇星走，身后，芒种就直接扑了过来。于是无奈，塔菲只能被迫回身，抽刀抵挡。
　　“你的对手是我，不要东张西望的。”芒种的右手，咒波变化为波动起伏的刀刃，砍向塔菲，即使被真实之键格挡住，也还不断渗漏咒波，滴落到塔菲身上，“认真点吧，永雏塔菲！”
　　“你很烦呐！”塔菲啧一声，凭蛮力单手振开了芒种，随后丢开薇星，用齿轮带她往后飞，“张风，带她走。纸鹞，快去喊人拦炎莲，内城区人口很密集，让他进去死伤会很惨重的！”
　　“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薇星啊？”张风趴在远处狙击地点的大楼上，听到无线电里塔菲说的话，顿时傻了。
　　“我乐意！你怎么话那么多呢？快接住！”
　　“啊？接住？”张风愣了一下，才发现一个齿轮像UFO一样朝自己飞过来，上面就躺着身躯残破，昏迷不醒的薇星，“你要我带她去哪里啊？”
　　“原来这里还有个人。”秋长天眯眼，突然就发现了张风，伸杖打出一道魔力光束，“气息太弱，我还以为是虫子呢。”
　　轰——
　　虽然威力不如炎莲的核爆，但也把张风藏身的大楼轰了个稀巴烂。张风原本以为自己就像个边缘人，在这种级别的巅峰战斗中，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但是现在……
　　为什么自己又吸引到了敌人的注意力啊？！
　　纸鹞立刻控制机甲去追赶暴走的炎莲，而张风从空中坠落，他抱着昏迷的薇星，勉强调整好姿势落地，但是双脚又受到过强的冲击，疼痛让他差点没站稳。这么一点时间的迟疑，就让他差点没能躲过秋长天的魔力轰炸。
　　轰隆隆隆隆隆……
　　纯白色的魔力流似是陨石轰炸，让张风联想起珈蓝的杀招“画灭星原”，但他没有闲情雅致欣赏这种暴力美学了。他狼狈地爬起来，把薇星背在背上，屏住呼吸撒腿就跑。
　　也不知道要跑向哪里，只知道身后是最危险的邪术法师，张风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可能不到一寸吧？魔力流的光和热，擦着自己的脚边和肩膀略过，将地面融化，变成一片岩浆。
　　“你要去哪里呢？”
　　秋长天突然出现在张风面前，是瞬间移动吗？不知道。张风来不及思考，他只想着躲后方逼来的魔力射线，根本没想到秋长天会突然出现在跟前。
　　掏枪就是一顿连续射击，注入魔力的子弹打在秋长天的手腕上，出乎张风意料地，成功打断了他的施法。秋长天也没想到，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使用那么古老的枪械，穿孔流血的手腕传来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是高攻低防的类型！有机会！
　　张风赶紧跑，同时一脚踹飞秋长天掉在地上的法杖，再连开数枪，以极高的精度击碎了杖端的水晶。也许可以尝试一战？不行，背上还背着一个薇星，必须先跑到远一点的安全的地方，把她放下来……
　　“你不会以为魔法师没有法杖，就不能使用魔法了吧？”秋长天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只是甩了甩，伤口就迅速修复了，他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地面又升起三根黑色触手，将张风连带着薇星绑住吊起来，倒悬在空中，张风拼命地挣扎，但此时他已经没法使用任何枪械了，背后用缎带绑着的薇星也被强行分开。虽然这样一来，自己是可以使用缎带的力量，但秋长天召唤出来的触手像是带有剧毒，接触的同时带来难以想象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迷过去。
　　“缎带？不是这个……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特别难闻。”秋长天控制触手攒聚成尖刺型，捅穿了薇星的胸膛，又收回，甩出一片鲜血，“老实交代，你一个一般人类，又那么年轻，怎么拥有这种和你不匹配的力量了？”
　　薇星躺在地上，剧烈地咳血，眼睛睁开，努力地，最后看一次这个世界，视线被冰霜，血雾，还有泪水朦胧，伸出想要握住什么的手，失去力量，垂下。
　　她眼里最后的光散了，身体完全化为寒冰，被挤压破碎，散落一地。
　　一只小小的，蓝白色的小鸟从地上的冰渣中扑闪着翅膀飞起，有血有肉地，温暖地，散成光，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是……是比尔……”张风被触手压迫得无法呼吸，他身体里传来卡蹦卡蹦的声音，肋骨断了好几根，“他和我有个交易……”
　　秋长天瞪大眼睛，听到那个名字，愣了一秒，随后陷入沉思，松开了对张风的束缚。于是张风掉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放过我了？
　　“我就知道，那个开赌场的恶魔，才是最难对付的。”秋长天一脚踩在张风后背，用触手撕开他的衣服，握住灰色缎带，提起，“这是什么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
　　张风扭头，看到那些缎带，竟然是从自己背后的皮肤肌肉里生长出来的，震惊之余，那种疼痛和不适，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
　　“你还是去死吧。”秋长天松手，弹指射出一团尖锐的咒波，贯穿了张风的心脏，“比尔银河，我会在殿堂之后收拾他的。”
　　噗。
　　好疼，好甜，好热。
　　也是……敌人怎么会放过自己呢？
　　好累，好困，不想思考了……有种，像是做梦的感觉。
　　我已经够努力了吧？不如，就这样，放弃算了。
　　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