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深雨

43、暗流涌动

　　陆袅袅本来是凭着本能，和芒种战斗，被突然闯入的塔菲打断后，她就像失了魂样，站在原地楞楞不动。于是张风便上去，试着能不能唤醒她，但却意外地被当做攻击目标，大约五分钟的逃跑和挣扎后，就被抓住了。
　　现在陆袅袅整面无表情地吸取张风的魔力，如果再放任不管的话，张风肯定要被吸成人干，暴毙当场了。
　　“袅袅……”
　　张风此时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作为半魔，体内魔力流干就好比一般人类三天不吃不喝，属于是濒死的状态。
　　但他还是努力呼唤着陆袅袅，希望能把她游离的意识唤回来。
　　“只可惜，现实可不是童话，哪有那么美好的希望啊。”
　　张风昏厥的前一刻，看到那该死的比尔银河，又一次倒挂着出现，脸上尽是欠揍的微笑，又说着诡异惊悚的话。
　　啊，好像揍他一拳，至少死之前，这个夙愿……
　　“别死在这里啊！你这个半吊子大学生！”珈蓝怒骂道，强行撞开薇星和救生舱，来到张风面前，一脚将他踹飞，“给我顽强地活下去！”
　　于是张风的身体就被击飞出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边上的陆袅袅愣了一下，然后才飞身追去，整个人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光，拦截并撞到张风的瞬间，释放出一股难以置信的庞大魔力，引起了巨大的爆炸。
　　震耳欲聋的声响和足以致盲的闪光过后，是久久不散的蘑菇云与灰色尘埃，简直就是一颗人形核弹，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芒种，都陷入了震惊和沉默。
　　“……好执着，居然自爆了。”芒种忍不住说道，“算了，同归于尽也好，省事。”
　　珈蓝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本来是想救张风，此时大脑已经陷入一片空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腰上缠绕了一圈黑色的咒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拖了回去，没入黑暗。

　　塔菲躺在咒波的泥淖中，感觉有点熟悉，有点厌烦。
　　咒波太作弊了，必须找到彻底的解决方法……
　　珈蓝从亚空间的上方掉落，砸到了塔菲的肚子上。
　　“噗。”塔菲吃痛，赶紧起身，把珈蓝丢下去，“嗯？你也被芒种吃了？”
　　“嗯……张风，张风被陆袅袅炸死了。”珈蓝咬唇，像是进入了emo状态，声音也开始颤抖了，“我没能救下他。”
　　“……算了，那种论外的怪物，没有专门方法是不可能打败的。”塔菲摇了摇头，将自己侦探服上的咒波拍落，“我们现在是在芒种的肚子里吧？看样子他吃人也要一定时间消化呢。好在这里的咒波侵蚀性看起来比较温和……哇，珈蓝，你怎么了？”
　　珈蓝的身体在接触到咒波淤泥的时候，就开始慢慢地熔化，蒸发，塔菲发现的时候，她的手脚已经不见了三分之一。
　　消化吗？但这也太快了吧？明明自己还好端端的？！
　　“我之前死过一次，所以，对这种东西抗性很低……我估计要回到那边的世界去了。”珈蓝自暴自弃地蹲坐在地上，任由咒波污泥浸泡腐蚀，无奈地苦笑着，“算了，本来，就该这样嘛。能来这里待那么久，我也很尽兴了。”
　　“……是要回地狱吗？”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塔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诶？我像是死后会下地狱的坏人吗？”
　　“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像是释怀了吧……”
　　“你死过一次？”塔菲更在意这个话题，虽然她凭借第三永动机关多次死里逃生，但也没有真正死过，“有那种地方吗？死后世界……你去过？”
　　“嗯。但是不能多说。”
　　“整个珈蓝镇都是从那儿来的？你们是移民……死后世界的移民？！这太扯淡了吧？”塔菲的三观有点被冲击到，“你不是骗我吧？还是说这里其实是梦境？我看到的听到的是虚假的幻象？”
　　“谁知道呢……”珈蓝随意地道，和塔菲瞎扯几句，她的双腿和双手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呐，塔菲，我们算是朋友吧？”
　　“算是吧……虽然最开始是做生意认识的，但，偶尔也会私下随便聊聊天呢。”塔菲挠了挠头，说道，也坐下来，看着珈蓝，心中五味杂陈，“真奇怪啊，你给我一种，要死了，却好像没有死的感觉。”
　　“嘿嘿。塔菲，本来呢，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照顾镇里，莉莉作为我的助手经验不够，霜雪更是一个孩子……但你肯定不会答应，你会闲麻烦，对吧？”
　　“肯定啊！而且，你为什么要现在拜托我呢？好像你死了我能活下来一样。”塔菲反问。
　　“你是我见过最精明的人，也是最能偷懒的人。”珈蓝缓缓说道，“平时吊儿郎当的，却总对任何意外都有准备，明明是一个人，也不给人孤单的感觉。”
　　塔菲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保持了沉默。
　　就当是这样吧。
　　“你肯定有办法出去吧？珈蓝镇我现在我也管不了啦，让市民自己决定要怎么办吧。”珈蓝说道，她的身体变成光粒慢慢消散，现在只剩下躯干和头了，气息越来越弱，“就当是完成朋友的夙愿，如果有机会，答应我，打败那个该死的芒种，狠狠地踹他的脸，好吗？”
　　塔菲笑了：“你啊，你啊……好，答应你，有机会出去，一定帮你报仇，杀了芒种，踩扁他的脸。”
　　“好。”珈蓝也笑了，“碰拳为誓。”
　　“拳头已经没啦，和手脚一起没啦。”
　　“那，用鼻子代替吧。”
　　珈蓝的躯干也快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于是塔菲赶紧跪下来，和她眉心对眉心，鼻碰鼻。
　　两人闭眼，感受这种最原始的，不需要语言的对话。
　　咒波侵蚀，消解了珈蓝的身体，随后再往上，包裹，继续侵蚀塔菲的身体。
　　逐渐消解。

　　与此同时。
　　“解释一下情况吧，薇星，救生舱。”芒种确认战斗结束后，环顾四周，说道，“看样子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异染总部被冲了好几次啊。”
　　薇星仍然是青鸾附身的状态，精神状态不怎么稳定，救生舱见她没有回话，也没有解除变身，便略显紧张地推开两步，向芒种简单说明了情况。
　　“王风和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劫走了？以他的水平，不应该呀。”芒种托腮沉吟，“这么说来，他应该是认识那个人？”
　　“看起来是的，王风和加入我们的时候，就隐瞒了很多情况，当时您说不深究，我之后也没问。”救生舱点了点头，“很可能是他的亲属，接他回去的吧。”
　　“回栉风沐雨？”
　　“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个女孩应该和王风和一样，就算的确出身那里，目前也不为他们站队——不然没必要逃走，直接打败我们就好了。”
　　“的确。我更在意的是王风和的死灵之书，那玩意儿深不可测，如果落入敌人手中……”
　　“王风和最近用过一次，将死去的神域复活了……我认为他应该还不能自如使用那本书的能力，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地被绑走了。”
　　芒种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将这个谜团重重的问题暂且搁置，随后转向薇星：“薇星，你现在是什么状态？能听到我说话吗？”
　　然而薇星还是一言不发，她现在的状态感觉就和鸟没什么区别——像是青鸾抢走了她身体的控制权。
　　芒种看着眼前这大鸟，以及被冰封在其中的薇星，而大鸟也用冷傲的眼神注视着他。
　　“总感觉被冒犯了，这种被盯着看的感觉很不爽。”芒种双手环抱，歪着脑袋，缓缓说道，“其实已经不是薇星，而是青鸾了，对吧？”
　　青鸾突然低头，张嘴哈一口冷气，将芒种整个人冻住，随后趾高气扬地飞走了。芒种愣了两秒钟，才挣开冰封，气得直咬牙，边上的救生舱被吓得不轻，赶紧拉住自家首领，让他不要发火。
　　“这好歹是咱们的干部……别，芒种大人千万别动手。”
　　“这是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啊！”芒种怒道，“如果是薇星，那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如果是青鸾，那就是夺舍了我得力下属的身体！”
　　“这……可能只是心情不太好呢？也许等两天，青鸾解除附身了，薇星就会回来了。”
　　“你看她有回来的意思吗？往不知道哪里飞了！”
　　两人正说着，青鸾便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妈的，我以前还嘲笑栉风沐雨的大学生个个都不中用，结果我录用的年轻干部呢？都是刚毕业的应届生是吧？好不到哪里去啊！”芒种气得几乎是急火攻心，之前和陆袅袅以及塔菲高烈度战斗的劳累，又让他咳嗽起来，有点喘不过气，“草，让我缓缓。”
　　芒种甩开救生舱，深呼吸几次，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青鸾和薇星的气息了。
　　“啧，得了，炒了得了，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到处乱跑根本无法体现对组织的忠心。”芒种哼了一声，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以免丢失太多身为异染老板的尊严，“接下来就要和邪术教团合作，我们损失这么大，肯定要想办法从教团那里补充人员，提前赶她走也算是避雷了。”
　　“从教团那里补充人员？”救生舱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诶？您是指拉那些魔法师进来吗？”
　　“是的，不然整个异染靠我们两个人领导死撑吗？鸟教和总部的一般干员都死光了，分部的干部也没剩几个，与其重新召集，不如直接从教团那里要。”
　　“……我听说教团的组织纪律，还有凝聚力，比我们还松散啊。”救生舱表示担忧。
　　“炮灰无所谓，那都是凑人数的，干干杂活就行，最关键的是主要战力，也就是干部级别的人才。”芒种如是强调，“我必须要吸血吸过来，异染独自抗线那么久，也该让教团出力了——至今为止邪术教团都没有被联合政府针对讨伐不是吗？”
　　“那也确实，一直都是我们挨打。”
　　“你已经谈妥了对吧？他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芒种问。
　　“不清楚，他们高层决定了之后，应该会通知我们的。”救生舱摇了摇头。
　　“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总部也被毁得锅干碗净了。我们直接去教团的总部找他们吧。”
　　“诶？直接去吗？”
　　“有什么问题？”
　　“没……那我先提前发个邮件告诉他们。”救生舱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编辑讯息，进入了办公模式。
　　“顺带写个通知，发给各分部，就是总部没了，异染进入休整阶段。”芒种说道。
　　“嗯，似乎每个世代，都要休整一次呢。”
　　“这也是以世代划分的主要原因，栉风沐雨和我们，每隔十几年就要血拼一次，然后再换血，再拼，直到其中一方彻底断代为止。”芒种平静地说道，“为了让这个世界不仅仅有栉风沐雨一种声音，为了让世界染上不同的颜色，我们才会在这里，背负骂名罪名，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反抗正派主流，将这份仇恨延续下去。”
　　“要是新晋的年轻人也能有芒种大人这样的觉悟就好了……只可惜，包括干部，他们大都把异染当临时庇护所，并没有认真的革命态度。”救生舱叹了口气。
　　“能有那么多人加入，我们就应该知足了。”

　　地下，魔界，主岛内陆。
　　圣塔菲事务所，不为人知的秘密地下室。
　　9527号小菲结束了今天的直播，来到这里，核验此前手机上收到的信号，随后打开了齿轮箱，输入秘钥。
　　“确认指令，已接收云端数据，正在上传……上传完毕，导入自主神经元，017替身启动。”标准的电子音响起，墙壁随之打开，推出一个水晶玻璃的培养罐，其中的液体抽干退去后，玻璃门打开，“使用日志已更新，请前往云端查看。”
　　粉色短发，双马尾，一米五出头，一马平川，十七岁的少女轻巧落地，赤身裸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一个全新的永雏塔菲。
　　“9527号小菲，为大菲汇报日志进度喵。”小菲熟练地拿来浴巾，为塔菲擦干身体，随后帮她换上一套新的侦探服，“由东南角出发至陆上探索的016号替身，携带一套标准工装，以及一个第三永动机关，在这个方位失去了信号喵。”
　　说着，墙壁上便全息投影出整个陆上的地图，聚焦放大在某一天，上面标记的红色处。
　　“异染总部……死因是？”塔菲扣好上衣的纽扣，又穿上蓝白碗，问道。
　　“咒波侵蚀喵。”
　　“携带了第三永动机关，也没能打赢啊。”塔菲托腮，沉吟道，“麻烦，咒波的解药还没研究出来……芦篱药馆那里有消息了吗？”
　　“根据无人机传来的数据情报，芦篱药馆的芦藜药师，卢象森，被不明人物掳走了，雷达在全行星范围内都搜寻不到他的魔力波段。”小菲打开一个抽屉，从几百把游标卡尺中，拿出一把放在桌上，又撒手丢出一把储物水晶，“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被带到了别的世界喵。第三永动机关没用的话，要动用第二或者第一永动机关吗？”
　　“不，没必要，根据016的死前记忆，第三永动机关的攻防能力都是足够的，只是缺少对咒波的恰当解。”塔菲拿起游标卡尺，别在腰间，又收起储物水晶，她面前，全息屏幕开始播放隐身无人机录下的战斗画面，“这样一来就只有去问魔联和栉风沐雨了，希望那些大学里面有研究人员在做这个课题，或者已经完成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估计不超过两个星期喵，邪术教团已经开始准备轰炸整个地下了，他们的四期蛊选产物，炎莲，据情报，是一个人形自走核弹。”小菲说道，“目前他们已经开始渗透进东南角，等到情报收集到位，就会开始对主岛内陆进行大规模无差别轰炸。”
　　塔菲沉默片刻，随后走到一个大保险柜前，打开后，从里面一摞的，至少二十个第三永动机关中，挑出一个，塞进储物水晶。
　　“联合政府现在已经挤不出人手来防范了，一般性兵力也远远不够，如果拦不住，那魔界基本就是完了。”塔菲沉吟道，“帮我准备一份匿名的公文，我会在适当时候发给纸鹞，让他们紧急准备……魔界不能被核爆，我还要那些宅男宅女好好活着，帮助我实现偶像梦呢。”
　　一百万粉丝也只是个开始，我想要创造的，是一个和平美好，娱乐至上，娱乐至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