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深雨

42、齿轮对决咒波

　　如果继续放任陆袅袅发狂，异染怕是要像鸟教一样灭亡了。
　　救生舱开始思考对策。
　　薇星飞到他身边，投去询问的目光。
　　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抹漆黑的颜色从陆袅袅身后的熔岩深渊中升腾，似是墨水在灼热的空气中化开。
　　经过了几十次陨石的毁灭性撞击，那里还能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吗？
　　当然有。
　　粘稠，漆黑，强有力的咒波触手，猛地拍在地上，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最后一个同样漆黑的人影，从下方飞了上来。
　　是芒种之夜。
　　被蒙住双眼的陆袅袅感受到背后一股强大的气息，便转身，控制无数灰色的缎带抽打出去。然而这些攻击全都透了过去，并没有对芒种的身体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这就是咒波，纯粹的咒波，能吸收一切，甚至连光也能吞噬的咒波。
　　陆袅袅条件反射地后退，身体虚化，消失又瞬间出现，看起来是突然平移，拉开了与芒种的距离。现在的陆袅袅，并不具备自主的意识，而是靠着银河所给予的“无目占星师”的“祝福”，一种“超意识”控制身体行动。
　　类似本能，但又超越本能。陆袅袅感受到了威胁，由以太光体构成的身躯放出耀眼夺目的闪光，同时释放出更多的魔力，从天空召唤来数以千计的陨石，砸向芒种。
　　与光芒遥遥呼应，芒种带来的黑暗，比夜更深邃，他像是无感情的死神，锁定目标后便不间断地发起猛烈攻势，把下方的熔岩湖变成了黑色泥沼。
　　砰砰砰砰砰砰。
　　只能看到陨石，咒波，闪光，黑幕，在广阔的空间中闪烁明灭，从这一边跳到另一边，魔力的波动扭曲了空间，让人无法分辨战斗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根本没法插手……”远处观望的张风，忍不住说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陆袅袅和芒种打起来了？谁占上风？”
　　“不相上下，陆袅袅的以太光体和芒种的纯粹咒波是互相克制的属性，谁的能量压过对方，谁就能赢。”塔菲戴着护目镜，看样子是看清了激烈战斗的细节，“变成消耗战了，目前看不出谁能赢，也可能打平。这个芒种比起上次厉害多了，陆袅袅也是，两个怪物。”
　　“我也看不清。”珈蓝无奈地说道，又看向同样在观战的薇星跟救生舱，“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打那两个异染的吗？”
　　“我去对付芒种，你去牵制那两个人，不要让他们搅局。”塔菲翻了翻储物水晶，拿出几瓶药水喝下，身上就泛起一层雪白的莹光，“珈蓝，你应该一个人能对付他们吧？”
　　“……只要芒种不过来的话，应该可以。”珈蓝想了想，然后说道，“在我看来还是你的压力大。”
　　“我抽了个空，回家把第三永动机关的本体拿回来了。”塔菲说着，又拿出一个奇怪的齿轮组，“我试试能不能直接绕过陆袅袅，把芒种杀掉。”
　　这个齿轮组由三个大齿轮和许多小齿轮，彼此咬合组成。三个大齿轮构成一个正三角形的三边，其中第一个大齿轮的边缘接一个小齿轮，然后是许多相同的小齿轮，弯曲到第二个大齿轮外侧，并进行杆链接。第二个大齿轮也是如此，通过小齿轮和第三个大齿轮链接，最后接回第一个大齿轮。
　　线速度与角速度的转换，半径和齿数，每一组都是一比十的放大，所以第一个大齿轮转一圈，第三个大齿轮便转100圈。按常规物理，扭矩和摩擦以及材料不会允许第三个齿轮的放大效应重新连回第一个齿轮，但塔菲的第三永动机关，打破了这一铁律。
　　这是一个无限正反馈的死循环。
　　塔菲将第三永动机关镶嵌在胸前的金色齿轮上，于是三个大齿轮的中心杆向内，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连接到了金色齿轮上。
　　如何诡异呢？像是笼罩一层迷雾，无法看清，越是想要去弄明白，就越是困惑。
　　塔菲用手指拨动金色齿轮一圈，于是第三永动机关开始加速旋转，在短短几秒内超越光速，在众人的视线中变作了一团不可观察的金色光团。
　　“【第三永动机关·线性悖论】。”因果论的魔法术式，原本需要吟唱的咒文长度是相当长的，但塔菲也通过自己的方法完成了速写，直接进入了最强的战斗模式，“芒种之夜，我来了！”
　　塔菲的背后浮现出许多虚幻的齿轮，旋转着产生巨大的推进力，让她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这个时候芒种之夜还在和陆袅袅纠缠，完全没注意边上窜出来一个塔菲，就被后者冲上来一个膝击，踹飞几百米远。
　　为了防止仍处于暴走状态的陆袅袅把自己当做敌人，塔菲立刻追上芒种，又召唤出直径几百米的巨大齿轮，猛地砸了下去。
　　砰！
　　整个荒地都出现了剧烈的震动，齿轮落地后掀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将芒种的身体压进深坑中。
　　“咒波应该是免疫物理攻击的，现在的塔菲，身体是和陆袅袅一样，幻化为纯粹的高浓度魔力了吗？”张风惊讶地感叹，“看样子有的打了。”
　　不远处的薇星和救生舱也注意到了情况，于是马上赶上去拦截塔菲。珈蓝见状，也低喝一声，手捏法诀，身上便燃烧起似是深海倒映群星的火焰，能量气息增强数倍，暴起冲去，整个人有胜似拔山倒海的气势。
　　巨大的齿轮被压在其下的咒波反卷吞噬，芒种阴沉这脸重新升入半空，用充满冰冷杀意的眼神注视着塔菲。
　　“我好像杀过你一次，在东南角安全港的竞技场。”芒种沉吟道，准确无误地回忆起他最初与塔菲的相遇，“你不是栉风沐雨的人吧？”
　　“对的，我只是来报仇罢了。好好打一架吧，芒种，这会是一场高质量对局。”老实说，塔菲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赢芒种，但她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兴奋的战斗快感了，“咒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抛去公仇私恨，我们战斗厮杀到最后的理由，都是这样，只是为了战斗而已。”芒种笑了，无关立场，他和塔菲一样，也喜欢激情的火花碰撞，“不过，对我来说，咒波就足够了。”
　　话毕，他便甩手丢出一卷咒波的长鞭，将整个天空染成同样的黑色，打向塔菲。塔菲灵巧地让开攻击，随后用游标卡尺划开芒种的身体，眨眼间切成细细千百块，再用饱含魔力的水流冲散。
　　然而这样还是不能净化咒波，芒种在半空中重新聚拢身体，突然像史莱姆一样充满弹性地延伸，画一个弧形绕到了塔菲的身后。
　　青鸾附身的薇星正好飞到，她振动翅膀打出一片片的寒冰锥刺，却被塔菲随手召唤的齿轮盾墙轻松挡下。救生舱也同时出手，他将全部的能量输出，化为巨大的念动力施加在塔菲身上，想要将她定住甚至碾死。
　　却不料塔菲的身体在受到压力后，突然化作一团水雾，里面飞出无数齿轮，逃到另一处再重新拼接成人形。塔菲轻哼一声，打一个响指，手腕处便抖落两个金色的，垒球大小的齿轮，以近乎光速旋转，奔向薇星和救生舱。
　　两人都没能看清塔菲的攻击，在意识到之前，就被击穿了腹部，血肉筋骨和内脏搅动着混成一团，由齿轮裹挟飞溅出去，从背后贯穿，散在空气中。
　　救生舱倒地后，身体开始迅速地修复，所有的损伤转移到一个突然出现的绿色柴犬身上——似乎是某种代替承伤的替身，柴犬的身体迅速溃散，消失不见，而救生舱也因此活了下来。
　　薇星的身体溃散为寒冰，又重新凝结，她再生后迅速飞入空中，拉开了和塔菲的距离。本来想再找机会攻击，珈蓝却从背后扑上来，猛地一巴掌拍下去，差点把自己打昏厥。
　　不行，必须飞起来……
　　“【焚星诀·画灭星原】。”
　　薇星刚刚离开地面，下方的珈蓝就抬起手指，念诀，广阔的天空便破开无数空洞，降下如箭雨的星光灿烂，每一道都如之前陆袅袅召唤的流星，但威力要更强大。
　　轰隆隆隆隆隆……
　　“这是世界末日了吗？太夸张了吧！”薇星艰难地在蓝紫色的光流轰炸中穿梭飞行，以免被珈蓝的攻击命中，“舱哥，我们撤退吧！这没法打！”
　　“要退就退，不要碍事。”芒种冷哼一声，便冲向塔菲，甩出咒波鞭子一顿猛抽，粉碎了齿轮盾墙，将粉毛打落下去，“没有我，异染一点事情都做不成。”
　　救生舱深呼吸，将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再次尝试对塔菲施加念动力，终于把她提了起来：“可以了，芒种，我抓到她了！”
　　然而塔菲只是吐一下口水，不让咒波留在口腔里，随后低喝一声，就挣脱了救生舱的念力控制。她又弹指甩出两个齿轮，再次击碎了救生舱的身体。
　　还是和之前一样，柴犬出现，代替承受了伤害，救生舱本人还是安然无恙，被转移到了不远处。
　　“珈蓝。这个救生舱有很多替身，你多杀他几次。”塔菲嘱咐道，随后又召唤巨型齿轮，从上方重击打落空中的薇星，“看好这两个人。”
　　“你也体谅我一下吧！”珈蓝在使用画灭星原，这个大范围能量轰炸技能的时候，是不能随意移动的，但既然塔菲要求了，她也只好中断技能的使用，先来处理救生舱和薇星，“在看了！”
　　珈蓝跳过来，一脚重击打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薇星后腰上，再次把她打趴，随后尾巴一甩，鳌针扎进薇星的脖子，释放剧毒，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并彻底昏迷。
　　随后是救生舱，这个家伙好像有替身魔法，但珈蓝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也是冲上去直接呼一巴掌。救生舱慌乱之中，只能使用念力阻止珈蓝，但无奈他之前在塔菲身上浪费了太多魔力，以至于现在几乎没有多少能量了。
　　珈蓝的身体也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就凭蛮力突破了阻拦，冲到救生舱的面前。首先是伸手，虎口猛地一钳，拗断了敌人的脖子，珈蓝看到了那诡异的，像是蔬菜做成的仿佛玩偶的小柴犬，取代救生舱出现在了他的位置。
　　替身魔法……和阴阳术的纸片小人，巫术的蛊毒人偶，有点类似吧？并不是完全消除伤害，而是转移，换言之，只要持续给予伤害，超过它能承受的量，就能伤害到本体了。
　　珈蓝深吸一口气，随后张嘴，吐出大片的蓝色高温火焰，将救生舱的替身烧成灰烬。随后救生舱的第二个替身也出现了，于是珈蓝继续烧，替身继续消耗，眨眼间就烧掉了七八个。
　　还有啊？没事，我对自己的肺活量还是很有自信的，更何况，珈蓝海蝎身体里都有最高纯度的赛斯格特水晶，根本不怕你跟我消耗。
　　珈蓝这样想着，正打算继续烧，不想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凛冽寒风，冻得自己直打哆嗦。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只圣洁美丽的蓝色大鸟，正飞在半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是神鸟青鸾，薇星的身体被冰封在它的胸口，保护得很好……这是脱离宿主，主动出来战斗了吗？
　　珈蓝这边一分神，救生舱便抓住了机会，将一个替身丢出火焰灼烧的范围，成功地逃脱。青鸾也顺势发起攻击，逼得珈蓝连连后退，战斗也进入了僵持。
　　另一边，塔菲不断对芒种施加压力，可持续的猛攻仅仅是压制住了敌人，并没有让塔菲看到明确的胜利的希望。芒种主动地转攻为守，实际上是要消耗塔菲的能量和体力，后者渐渐的也看出来了，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第三永动机关的悖论模式会对身体造成极大负担，要是再不迅速解决敌人，先倒下的就是自己了。
　　塔菲用齿轮击飞咒波泥浆，随后长出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行了，我没时间和你慢慢打了。”
　　“哦？我还以为你是故……”
　　塔菲手扳齿轮，强行停止了时间，随后飞上去，拿出一瓶自己调制的反咒波药剂，淋在手上，再伸进芒种的身体里。
　　虽然没有和卢象森交流过，但配方不同没有关系，只要效果一样……理论上，只要在对方不反抗的时候注入魔力……
　　“故意想和我多打一会儿的呢。”
　　明明没有解除时间停止，芒种却突然又动了，这让塔菲心里漏跳一拍。她条件反射地咬唇，然后意识到应该赶快远离芒种，以免被咒波拉进去。
　　“太迟了。”芒种握住塔菲伸进自己胸膛的那只手，微笑着说道，“没错，我也是故意的，故意引你上钩……顺带一提，你配的药，一点用都没有。当然，同样的，无论是齿轮还是停止时间，对我也都没用哦。”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拉扯着自己，那感觉很恶心，咒波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缓缓地蔓延吞噬自己的手臂……塔菲想要挣扎，但无奈此时的她已经浸没于咒波太深，无法调动身体里的能量。
　　甚至连领口的金色齿轮，第三永动机关的核心，也因为凑的太近，被咒波腐蚀，失去了作用。
　　大意了……不该那么急的。准备，也不够充分……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但，可惜，遇到了我。”芒种说着，便控制身体里的咒波展开，包裹吞噬了塔菲的身体，“咒波是不败的。”
　　“塔菲！”珈蓝没想到塔菲居然还是败了，而另一边，薇星和救生舱也围了上来，“可恶，这下可麻烦了。”
　　算上芒种，那可是三打一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必须赶紧走……对了，张风人呢？从刚刚开始就好像没看到他，以及陆袅袅……
　　珈蓝转头，立马就发现了张风。
　　他被陆袅袅一只手提起来，举在半空，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魔力以肉眼可见的流体状，从口鼻被牵引出来，进入陆袅袅的身体。
　　诶？他被陆袅袅……什么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