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命》朱绯澪潞

20、第20章：余彩霞

　　我叫余彩霞。

　　是个非常普通又容易记住的名字，光是在读书的时候，就碰到过有两个人的名字跟我一样，只是姓氏不同而已。

　　名字不过是一个人的叫法，相同名字的人，人生也有可能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我是这么想的。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爸妈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忙碌了大半生，也只能在三四线的小城市里买个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

　　我从小的学习成绩不差也不好，一直是班里的中游。直到上了高中，开始倍感压力，高三时的几次模拟都表明了自己的分数想上本科都困难。

　　“如果上大专了，也只是浪费几年时间吧。干脆早点出来工作，累积经验还实际点。”父母都这样对我说。

　　我点点头。

　　在以前，我就被一直灌输这些理解:要认清现实，做人不能太狂妄自大，想着异想天开地一步登天，那些泼天的富贵千万不能去碰。

　　所以，我在高中毕业之后，便进厂打工了。

　　我进的上一间制衣厂，规模不大，但胜在福利跟设施还算完善，也有补贴。

　　当我拿着第一份工资，买了人生中第一部手机，再请父母亲在外面小饭馆吃了一顿饭时，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当时，小厂还是需要很多人工踩缝纫机的，在厂里基本是女性占了多数。

　　进来的人下至有我这样刚成年和毕业，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干什么好的；上至有已经抱了孙子的老奶奶，退休了之后又不想光闲着，来做做临时工或短工的。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且制衣厂里大家坐得都比较近，做事的时候难免会经常唠嗑起来。下至今天早餐没吃好，上厕所蹲坑时间长了点怀疑自己身体出了点小毛病；上至民生大事，百姓福祉等，都能聊出来个天花乱坠。

　　可越聊越多，当大家意见有所出入的时候，经常会将小事闹成了矛盾。久而久之，厂里有些互相看某人不爽的，最后成了小团队，形成了对立面。

　　主管马大姐知道了这个情况，跟她们商量过了之后，也有些劝不住。

　　马大姐于是暗中派了我这自由人一个任务，希望能够帮忙调节一下，免得破坏了厂里的氛围，怕大家带着这种负面情绪工作，导致生产效率低下。

　　我初来乍到，人微言轻，又没什么社会经验，判断不出来该帮谁好。只能时不时地用着“也还好”、“不应该”、“大家算是同事，没这么大的仇怨”等等的话语想着去缓和一下，希望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没。

　　结果她们狂风骤雨般反驳着我:

　　“是同事就非得跟她很熟吗？经常跟别人聊家常，她非要插点自己的见解。”

　　“天天进门了就要显摆一下自己的项链，以为我们不知道她是傍了个有点小钱的老男人。有几分姿色就搔首弄姿，恶心。”

　　“那老太婆就更别说了，老眼昏花就早点回家待着去吧，剪个线口老把一堆衣服剪破害我要替她处理手尾返工。这样的都不炒鱿鱼，干脆我自己先走算了。”

　　......

　　吵到最后愈演愈烈。

　　女人的心思连我自己都难以捉摸，只要不偏帮哪一边，就会将你同样视为敌人。

　　几个月过去了，原本还算是相对中立的我，到最后，却被莫名其妙孤立了。

　　“这人际关系闹心的程度，比我以前的宿舍还要恐怖多了。”我在自己工位上，自顾自地叹气道。

　　“彩霞，你看下这意见书，下班之后在上面写下你的看法吧，我收集一下。”主管马大姐递给了我两张纸。

　　我定睛一看，上面居然是什么“网络销售意向表”。

　　我了解了一番，原来是近期兴起的网络购物，老板下了决心也要掺一脚尝试一下。

　　皆因小厂的发展前景很不好，人工制品虽然精细，但始终比不过大厂已经开始投入了先进的机械来减少损耗和提升效率。

　　甚至有的，已经成了流水线了，人力资源花费上少了很多，只需要着装维护机器就好了，而且那产量根本没得比。

　　如果再这样下去，这间厂离倒闭也不远了。

　　我有些厌烦了这些老前辈的碎言碎语和宫廷剧般的内斗了，决定试着当网络客服看看。

　　厂长将员工宿舍里空置的一间改造了一下，就变成了“网络部”的上班地点了。

　　我没试过当销售类的工作，唯一算是经验的，应当是从小陪我妈在菜市场买菜时，那比谁都狠的砍价能力，绝对不会漏薅一根葱、一片蒜。

　　然而卖不像买，完全是在角色对调之下，我一开始只能笼统地回答对方价钱、尺寸、用料与发货的问题等等，基本是按照马大姐预设好的语句来回答。

　　加上以前只在学校的电脑课上有接触过计算机，不娴熟地操作鼠标与键，连我自己都觉得相当的滑稽。

　　“马大姐，我是不是做得不太好...这一个星期过去，才卖出去十几件。”

　　我望着发货界面，盘点着销售订单，加上新招聘来的人，我在这五个人里就是垫底的。

　　我很沮丧，觉得自己对这一类高科技东西的适应能力很差，就连买了几个月的手机，到现在都只会发短信和打电话。

　　“谁没个第一次嗷，慢慢来，不着急。”马大姐一向看起来人都不错，倒是安慰着。

　　然而我听过之前的同事说，她私下一直有一份工作能力评定表，记录着各个人该不该待在厂里。能力太差的，一般都会用各种理由来扣减工资，直到挨不住了之后，让你自己卷铺盖滚蛋。

　　我也不想第一份工就这样没掉，以后去别的地方，一听说我是能力太差被炒鱿鱼的，那不是等着吃闭门羹吗？

　　那段时间里，我下班了之后也没急着走，只为了看看销售量多的同事都是怎么跟客户对话的，发现了，居然也是在跟别人聊家常般说说话而已。

　　“这真的是在卖东西吗？”我摸不着头脑。

　　可就是越能聊起来，就越能博取到客户的信任或者同情，给对方一种话很投机的感觉。

　　“怪不得，那几个很能唠叨的转了过来也都卖得不少。”

　　我也学着像她们那样，没事多跟客户聊两句，加上自己下班后抽两个小时出来练打字，现在同时应付几个人的聊天已经游刃有余多了。

　　两年过去了，我成了客服部的副主管。虽然工资没涨很多，但现在也不用自己忙着干销售了，主要是培训新人和指导一下突发严重情况的处理。

　　正值大好年华，自己的时间一下子空出来了不少，下了班总想找点事干，也想享受青春的悸动，邂逅一段美丽的爱情。

　　人有了几个小钱，总离不开消费。

　　况且老扎在女人堆里，自己也想让别人羡慕羡慕自己。

　　我想是时候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

　　于是我将头发烫成了最时髦的大波浪，穿上以前不敢奢望的大众名牌，化上了精致的妆容。

　　我的样貌不算出众，身材只能算是纤瘦苗条，但没有前凸后翘的玲珑感，撑不起那种展现曲线的衣服。

　　纵然有自知之明，但我依旧足够年轻，这本钱令我仍充满期待地等着王子的出现，俘虏自己的芳心。

　　只是没想到，王子，是那么风流成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