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魔法时代》穆恩十

46、46 龙心

　　四百五十年前，月桂岭一役矮人族惨败，矮人王族率领百姓被迫离开月桂丘陵以及雾山平原，由此宣告纷乱纪元的结束。族中号称“智慧之眼”的长须老祭司烧甲占卜，为族人指引方向：穿越沙漠，南方将有乐土。

　　出发前，矮人首领福斯特摔破圆盾，斩断头发，立在橡木树桩上立下誓言：

　　“不为你们找到新家园，就不再要这颗无用的头颅！”

　　于是二十六万人踏上征程，南下寻找新家园。旅途浩荡，千难万险。第一个月穿越崎岖山岭，敌视外族的兽人频频袭击；游荡的强盗小偷设下陷阱；恶魔变换外形，化作憨厚的矮人孩童，差点诱骗队伍深陷沼泽；第二个月，林妖夜歌，随心所欲改变树木的位置，将足足五千矮人先头部队困死在渺无边际的森林之中。为促使其他族人继续前进，福斯特划破五指指腹，吟诵咒语，以血肉召出不熄之火焰，点燃妖异的森林，国王以及五千同胞与林妖同归于尽。

　　怀有身孕的矮人王后露缇缇接过指挥权，继续南下。经历七个月的艰难跋涉，剩下的二十万矮人终于抵达名为“法尤姆”的大沙漠外围。黄沙漫天，除了几支零散的兽人部落外荒无人烟。族群内部疑云不散，以大臣兰雀为首的臣子质疑智慧之眼占卜的准确性，认为深入沙漠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面对众议，这位胡子花白的祭司登上土丘，对天发誓道：“此刻，向我的族人献上这条命以及无法撼动的预言！”遂拔剑自刎，以死明志。

　　王后露缇缇临盆在即，施下推迟生育的法术后下令深入法尤姆沙漠，寻找乐土。根据智慧之眼死前留下的指引，队伍向东南前进。又经历两个月的探索，克服沙漠的恶劣环境与“沙漠之灵”沙尘暴的袭击，潮湿与清风终于吹拂在行者脸上。

　　东法尤姆地势平坦，荒地与草原交杂，气候适宜，是适合居住的好地方。然而尚未歇脚，咆哮声就从远处的天际传来，与之相伴的是自高空射下的火柱：一只暗红色巨龙自立为王，霸占东法尤姆荒漠草原的全部土地，拒绝一切谈判与协商，势必消灭所有外来者。

　　大战打响前，王后露缇缇对臣子说：“我想这正是产子的好时候，让这块土地变成新生儿们的摇篮吧。”

　　在帐篷中诞下一子后，王后立刻与年仅十五岁的长子塞肯德披上铠甲，率领五万壮年族人冲向红龙。战场后方的族人撕下衣物帐篷、拆解马车木箱制成长矛木盾，甚至当即收集荒地碎石，改造出投石机等大型武器。

　　红龙口吐火焰，仅仅一击就能消灭几十上百的矮人士兵；它一跃而上便飞于空中，更是能避开矮壮矮人们的攻击。王后力竭，为长子挡下一次火龙的爪击后当场牺牲。塞肯德拾起母亲的战斧与圆盾，坐上族人赶制的投石机发射而出，直飞向红色巨龙。塞肯德极其幸运地抓住红龙突出的爪翼，与敌人进行空中搏斗。趁红龙欲喷火之际，塞肯德竟利用自己矮小的身体优势钻入其口，大喝一声并砍穿红龙的喉咙。

　　强大的敌人坠入地面，发出轰鸣巨响。正当族人们以为又失去了一位年轻的王族因而痛哭流涕时，塞肯德自龙喉中爬出。他撕开龙的胸膛并挖出其硕大心脏，以嘹亮的长嚎宣布矮人的胜利和新家园的到来。此时，距离最初出发已过十一个月，二十六万族人仅剩十万。

　　十万人休息整顿，便马不停蹄地投入进改造东法尤姆荒地草原的伟大工程中。杰出的矮人发挥种族特长，凿下石材、锯断木头，再画出完美严密的图纸规划整个城市的布局；略施咒语，使建筑原料排列整齐；树立火炬，夜晚也不辞辛劳地工作；刻画魔纹，加固建筑的地基……为了歌颂王族为寻找家园付出的巨大牺牲，高大坚固的王庭宫殿率先拔地而起。它由上百根石柱支撑，加之纯白色的大理石块平顶，整体展露出不加雕琢、朴实无华的沉稳气质。唯一一个夺人眼球的华饰之物，当属大殿王座上方，被镶嵌进黄金墙饰里的硕大心脏——正是那头红色之龙的心。

　　王宫建立之时，也是新王朝的第一任王塞肯德正式登上王位之日。经历红龙一战，年轻的王褪去所有青涩与稚嫩。只见他面容严肃地登上台阶，捧起王冠，缓缓戴在自己头上，同时向百姓宣布立王族姓氏为“龙心”。欢呼震天，矮人们不再颠沛流离，龙心王朝自此开启。

　　被简单取名为“法尤姆”的王国建国初期的一代人被称为“沙痕一代”，他们脸上被风霜烙下的刻痕成为对艰苦岁月的最佳纪念。塞肯德的弟弟也因此被取名为“沙痕·龙心”。不久，死去的老祭司智慧之眼夜间入梦，对国王道：

　　“我的王啊，不要成为龙……”

　　塞肯德惊醒，随后举行大型祭祀活动，告慰逝去的祖先与族人。并选出新任祭司，传之以“智慧之眼”的称号。

　　尽管安定之日已经到来，沙痕一代仍然停不下辛劳的习惯，他们不停建造、不停开拓、不停建立新据点。以王庭所在的“龙城”为中心，矮人们的城市快速地辐射状扩散，荒原被填得满满当当。

　　受战时思维影响，国王塞肯德下令修建要塞堡垒，提防外族可能的威胁。包括圆盾堡、绿山石堡、红鸟堡在内的一批要塞城市在边境接连拔起。同时，智慧超群且奇思妙想的矮人发明家研制出的巨型投石车、攻城矛、咒文投枪、魔水晶狙击炮等巨型武器纷纷在城墙上亮相。这促使月桂国、法罗斯王国以及翡翠众城邦纷纷表示对法尤姆地区并无敌意，和平第一。

　　初代国王塞肯德在位三十年，凭借创造天分与辛勤劳动，王国法尤姆获得高速发展，取得不容小觑的实力，为今后的发展奠定坚实基础。四十五岁时，罹患眼疾的塞肯德执意登上高墙点燃祭典火炬，意外失足摔下十层高的壁垒高墙，一代英杰就此陨落。

　　由于塞肯德之女紫珠·露缇缇·龙心尚年轻，由王弟沙痕·龙心代理执政，成为摄政王。先后生育时使用的法术对沙痕造成负面影响，使其体弱多病，身体消瘦。正因如此，沙痕与其他矮人相比性格内敛，也更加稳重，这直接影响到他的治国方式。先王塞肯德在位时，法尤姆始终保持着戒备状态，拒绝与其他种族，尤其是精灵互通往来。这一情况在沙痕掌权后即将发生改变。

　　然而东法尤姆荒漠物产相对单一，食物水源等生活资源略有不足，矮人们的生活长期以来单调艰苦。

　　摄政王沙痕立志于与其他国家构建和谐关系，以获得更大的贸易机会。为此他举办在绿山石堡举办“矮人技术交流大会”，向隔海的翡翠城邦抛出橄榄枝。不久，大会吸引来更多翡翠的小国小城以及更远一点的法罗斯王国，在友好的技术交流中，法尤姆逐渐与他国展开贸易往来。瓜果、丝绸、珠宝、乐器、牛奶、作物以及各种各样不同风味的酒等物资源源不断输送往矮人们的城市。七年后，达成心愿的沙痕·龙心在自己的书房内病逝。人们认为这位短命的王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于是称他为“带来酒香的王”。

　　紧接着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公主紫珠·露缇缇·龙心登基为王。她认为物产相对缺乏的法尤姆在对外贸易中不占优势，因此加大力度进行技术研发与资源探索，设立著名的“女王奖金”以奖励发明者与探索者。女王紫珠在位第五年，第二代祭司长出拖至地上的长长胡须，也真正成为了一位“智慧之眼”。整整三天三夜，祭司在祭坛上一动不动且一言不发，手始终指着一个方向：下方。紫珠观察他数日，安排工人向下挖掘，发掘出全大陆最大的矿穴。

　　“祭坛矿穴”蕴藏无数的贵金属、宝石以及蕴含多种元素魔力的晶石，让法尤姆王国几乎一夜之间由入超地位转向出超。源源不断的资源使法尤姆的炼金术、冶炼、机械技术再次突飞猛进。不久，月桂国的精灵使者也来到龙心王庭之前请求贸易。法尤姆迎来盛世。

　　女王紫珠寿终正寝，垂死时对儿女留下遗言：“告诉他们，不要成为龙……”

　　法尤姆王国进入平静富饶的幸福时代。

　　“沙痕一代”相继离世。

　　黄金之中，龙心之下，王座代代相承。生活和平、富足、安逸。祭坛矿穴资源充足，成为矮人们自豪自傲的底气；黄金与酒精并列成为矮人至爱之物；更多奇珍异宝进入法尤姆；珠宝业蓬勃发展，项链、戒指、耳环、手链……造型精美，华贵非凡。

　　第五任国王巴奇·龙心正是一位宝石爱好者，除了大量开采本国宝石外，还持续购入翡翠城邦的翡翠与珍珠，月桂国的银制品等。国王五十大寿时，在大臣灰雀的鼓舞下，下令重修王宫。新王宫使用了大量的黄金与宝石作为装饰，基石也彻底换成大块大块的元素至纯水晶；龙心墙饰镶嵌上一圈红宝石。其对珠宝的痴迷影响了整个矮人王族，从此，王族们总以满身华贵饰品的形象出现。外族人称之为“宝石王族”。巴奇在位期间，被称为法尤姆“最流光溢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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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任国王枫叶·龙心在位期间，试图改变王庭的奢侈之风，同时消减朝臣的巨额俸禄，遭到部分大臣抗议。不久，国王枫叶外出狩猎时遭遇魔兽群的袭击不幸遇难，成为王朝历史上最短命的王。国王之女珍妮·龙心与重臣灰雀联姻。祭司智慧之眼为国王守灵十天十夜，最后也随之仙逝。

　　没有新的祭司被选出。

　　第八任女王珍妮·龙心登基，国家稳定，生活富足。即位不久，女王珍妮迷上一种特制的樱桃酒，便命令各地大量种植樱桃并不断上贡。留下名言：“不喝酒，人生还能做什么？”龙心王庭时时刻刻飘散酒香，被人暗中成为“王的酒窖子”。在此期间，祭坛矿穴多次传来即将耗竭的谣言，均被大臣灰雀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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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祖传的嗜酒习惯，第十任国王拉斯特·龙心身体肥胖，口齿不清，大部分时间坐在轿子上，走路时需要四个侍从左右搀扶。拉斯特在位时大力扩充国库，加重国家赋税，扩大矿穴的勘探与开发，并暂停拥有百年历史的“女王奖金”的颁发。此时，法尤姆各地频繁出现矿难事件，要求提高待遇的抗议游行频发。

　　大臣黑雀提议：“陛下，为研发至高的点石成金术，我寻找一种独特魔法材料已经多时，前些天我终于从法罗斯游历归来，在那灯塔图书馆的古籍中找寻到最终的线索。伟大的王，这珍贵的材料现在就在您的头上！”

　　拉斯特抬头，只见到镶嵌在黄金之中、点缀着红宝石的硕大暗红色龙心：“可、可是……这是祖先留下的东西……特别重要……”

　　“陛下，一旦拥有点石成金术，黄金就源源不断地涌现在您的国度，到时候，哪还需要什么矿穴？哪还需要应付那些叫嚣着的刁民？”

　　于是，龙心被秘密拆卸，解除施加其上的法术，硕大龙心仍然鲜活如初。为了安抚人心，一颗由兽肉仿制的“龙心”顶替而上。

　　449年12月，一位长胡子乞丐不知如何走入王宫，站在国王拉斯特的王座之下。拉斯特问道：“你你，你是何人？”

　　长胡子乞丐只不停喃喃道：“大了……”

　　拉斯特召来护卫，欲将冒犯国王的乞丐拖走。乞丐这时提高声音：“陛下……上面那颗龙心，怎么变大了？”

　　“没有变大，一直是这样！”

　　“大了。我见过，我们王塞肯德从红龙胸膛里取出那颗心时，它大概这个大小……”

　　“胡说八道！”

　　“是大了……”

　　“拖下去，拖下去！”

　　“是大了。”

　　在盛怒的国王拉斯特的命令下，长须乞丐被斩首。与此同时，大臣黑雀潜心研究炼金术，其实验室直接建于国库之旁，随心所欲耗费大量钱财与物资，终于研制出使石头化为足以以假乱真的炼金术黄金。

　　449年12月最后一天，王族与权贵齐聚龙心王庭，庆祝新年的到来与炼金术的伟大成果。国王拉斯特豪饮，酒醉，与女侍从在王座边追赶打闹，意外撞到王座后的墙面。悬挂在墙上的“龙心”因撞击发生摇晃并坠落，砸碎国王拉斯特的脑袋。

　　新年同时到来。450年1月1日，大异变席卷整片大陆，龙心王庭的黄金国库，因炼金魔法而产生的黄金一片片褪色，变回普通石头。

　　失去魔法地基的华丽王宫轰然倒塌，珠宝、金银、翡翠、玛瑙……都被掉落的岩石与沙土掩埋在土地之下，成为掩埋的宝物，将吸引百年后新的外来者，或者新的龙。

　　寻宝者们啊，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