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夏》小北何时归

58、（12）

　　(12)
　　隔天苏小拉见到男生半天没合上嘴，说安子谦你怎么回事啊谁打你了？我给你报仇去！又掉头说夏未，你看看啊，这也太他妈血腥了，还缝了针呢他。
　　安子谦那边做个“嘘”的手势，夏未便跟着嚷嚷关问了几句，一副事前毫不知情的样子。
　　蓝珠儿没功夫听苏小拉找着她说起这事儿跟祥林嫂似的，打断她的话，问，这事儿夏未怎么说？
　　苏小拉说，还能怎么说啊，她不是也刚知道么，在那和我一块猜了半天，说安子谦这么乖一孩子，也不至于遭人报仇什么的吧？
　　蓝珠儿说，嗯，得了，别心疼了，事儿都过去了。想想又问，那安子谦说什么没？
　　就说他自己倒霉呗。他倒是淡定哦，就我们跟着瞎郁闷。
　　嗯。蓝珠儿拍拍苏小拉，别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估计是别人弄错人了，没事了。
　　夏未和安子谦就这样自然而然走得更近了。女生有时候会趁晚自习数学老师不在的空当偷跑去找安子谦玩。
　　这天男生拿出一本自己的画集，递给女生。夏未翻了一会儿，挪过去，安子谦就停下画笔，问，“嗯？”
　　“为什么都是用铅笔画的呢？好像，要是有色彩会更好看呢。”夏未指了指画，里面有隐约的村庄，陌生的树，云，以及远处的夕阳。
　　“边回忆边画的，没想过要用色彩来表现。”安子谦起身，找了一会，递过来一本更大的画集，“看看这个，喂，安静地看，等我画完手头这幅，再说话，好么？”男生重新拿起画笔，冲她轻轻晃了晃。
　　第一页，空白。用暗褐色的颜料勾了边，中间偏下的位置写了三个字：布拉格。
　　布拉格？听起来，温暖而遥远的感觉，令人无端想起儿时妈妈手头的布艺，用的是苏格兰的红格子，又接着想起冬天坐在木格窗前，手里捧的卡布基诺，又或者，是窗外雨天里，撑伞而过的，卡其色少年。然后，整个思维活跃起来，衣着艳丽的舞女在水池前跳舞，她们的首饰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好听的脆响，背景是19世纪开始矗立的哥特抑或巴洛克式的教堂。
　　核桃木门的边框上是龟裂的纹路，门上挂了大而饱满的花环，窗户白得过分，旁边的墙面上有石灰剥落的痕迹，窗前是没有花朵和果实的绿色盆栽。巴洛克式的浮华的教堂倒影在深蓝的福尔塔瓦河，怀抱婴儿的少妇最表漾开温柔的笑意。捷克模样的少年在嬉戏，而流落至此的犹太少女推开阁楼的窗，呼唤清晨放飞的鸽子归来。庞大浩渺的墓碑在暮色里渐渐隐没，宫苑长廊的浮雕微闭着眼，快要睡着。
　　“喂。”安子谦的手落在女生肩，夏未才回过神，“啊？”
　　“这本，喜欢么？”
　　“特别喜欢。你去过那里?一个人？什么时候？这本画集以前好像没听人提起。”
　　安子谦问，“不觉得用的色调，稍微黯淡了些么？”
　　“有一点，但是，古镇应该本来就带有这种气质吧？而且，画里也有明快的颜色啊，比如鸽子和少年的部分。”
　　“你懂画？”半疑惑。
　　“不懂，只是看了之后这么感觉的。”夏未抱着画册，挺老实地回答。
　　“我以前，有段完全不爱和人说话，一个人常去摄影展晃悠，有时候也看些驴友札记，就试着画了画这些。”
　　“早看出来了，一爱玩自闭的孩子。”
　　“我还一直想，高考完，去那里亲眼看看。”男生笑笑，揉揉发酸的手指。
　　“恩，必须的，支持你哈。那这些画，以前没给人看过？”
　　“嗯，所以你荣幸吧？”
　　“相当荣幸，为表谢意，我决定——”
　　安子谦被女生忽然抓住自己手的动作吓得一愣，“干嘛？”
　　“你美女姐姐我今儿个就委屈委屈自己的纤纤玉手帮你揉揉爪子，我看你再这么画下去爪子要骨折了。”
　　“不用了吧……”安子谦想抽回，被女生瞪来一眼，住了手。
　　“紧张什么啊你，没人想揩你油，正经和你说，我学过几手的！”夏未推着男生的指节，“平时萧扬打球完了求我还不定帮他按呢，你今天赚到了和你说！”
　　两人拿单车那会，安子谦终于憋出一句，“那个，谢谢啊。”
　　“行了行了，真啰嗦哎，啊啊啊，苏小拉苏小拉，你这个没良心的！”夏未看到前边不远苏小拉正猛踩单车往前赶，也急忙上车追上去，“你给我慢点，看见萧扬在前边就追得屁颠屁颠了你，重色轻友啊你！……”
　　安子谦望着女生急匆匆的飞快消失的身影，弯弯嘴角，才开始低头寻找自己的单车。
　　不远处蓝珠儿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幕，她想，那个叫做安子谦的男生，应该已经做好了选择。韩诺拿完单车，对女生说，走吧，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