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夏》小北何时归

122、（9）

　　（9）
　　接到安子谦电话的时候，萧扬多少有点意外。这个男生之前从没主动联系过自己，即使那天自己在医院骂得异常难听，安子谦也都是平静的样子，丝毫没流露出愤怒或者其他激动的情绪。这男生行事低调，个性内敛淡定，虽然和夏未来往密切，但与萧扬的接触几乎没有。萧扬很不耐烦正想挂电话，安子谦说，“你不想知道苏小拉出事的前因后果吗？”
　　安子谦告诉萧扬真相，只是不想萧扬和夏未针锋相对，再好再亲密的朋友，也都是没办法被一再恶言相加的伤害。夏未恐怕也不能再受到什么刺激了。他整个叙述过程很平静，只是在讲到苏小拉为了他被车撞到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萧扬听得心里百味陈杂，对方挂了电话好一会，他都没法回过神。
　　夏未家搬家那天，他特地起了个大早，还招呼了好几个货车司机一同在楼下候着。夏父夏母看到萧扬特高兴。夏未板着脸没吱声。
　　“我错了。”男生猫着腰赔礼。
　　夏未哼哼，“哪错了？“
　　“我嘴巴贱，今天我带了针线来……”
　　“什么意思？”
　　“哪，”萧扬把针线盒慎重交到女生手上，“以后你不爽就缝了我的嘴，行啵？”
　　夏未忍住笑，“这线太少了，估计不够！”
　　“是是是，我车里还有一卷，不过这可是上好的钓鱼线，韧性特好，一条抵过去五条，钓鲨鱼气儿都不需要喘！”
　　夏未捶男生一拳，“就你最贫，去，帮工人搬沙发！”
　　“喳——”萧扬屁颠屁颠就去了。
　　夏家新家布置完毕了，萧扬邀请女生上顶楼瞧瞧，说自己地盘也整得挺是那回事儿了。
　　男生靠栏杆站着，手里头握着望远镜冲着未央公园看得极起劲儿，住宅楼顶层傍晚微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
　　一件棉T嗖地飞来正盖住男生的头。
　　“干嘛啊？”男生特委屈地扯下衣服。
　　“仗着住顶楼你裸奔啊你，穿衣服！”夏未不甘示弱。
　　“谁裸奔啊？我这不穿着一大裤衩么？”男生指指自己的短裤，哈哈一笑，“怎么着？我还影响您审美啦？”
　　女生笑笑，抢过男生手里的望远镜，试图看清摩天轮清晰的骨架。
　　“妞儿，实话说，原本我想把这个巨大的阳台弄成一小篮球场的！”萧扬指点江山状，“这两头搁俩篮筐绰绰有余！”
　　“哈？”这个想法确实有创意，这整个顶层那确实宽敞到不行，不过顶层打球，万一球掉下去后果可不堪设想。
　　“我想着韩诺他们这个假期也够无聊的，整一篮球架大家上这儿耍耍挺好的！”男生注意着女生的反应，但夏未依旧是随意的望远处的样子。
　　“随你，要是加一防护网，球掉不下去，弄一球场是不错，就是怕住下面的人意见大。”夏未拿下望远镜，转过来，“你这就是一个Loft嘛，桌球啊吧台啊乱七八糟全有了，也不差加一样。”
　　“过两天我这儿办Party他准过来，你要不要再给他一机会？”男生站近一点，陪夏未迎风吹着。绯红绯红的夕照远远投来温柔的光，阳台上刚泼完水，水汽蒸腾时散发出夏天特有的味道。飞鸟在云端时隐时现。夏风轻拂。月牙已近露出浅淡的边儿了。
　　感觉很好，夏未懒懒地趴在护栏上。她不想回答萧扬的问题。
　　“喂，表个态嘛。”男生捅她。
　　“不知道，不想想。”
　　“你现在该不会更喜欢对面那个吧？“萧扬努努嘴。
　　“呀？你知道安子谦住对面？”夏未惊诧，随即一笑。
　　“我是CIA出身你忘记啦？”男生对自己的问题穷追不舍，“索性你就痛快点说个实话怎么样？韩诺，还是安子谦？”
　　夏未看着萧扬，看了好一会。年轻男生下巴上冒出茁壮的小胡茬。她噗嗤一笑。
　　“咋啦这是？”
　　“你也开始长胡子了？”女生探手想摸，萧扬赶紧闪开。
　　“废话，我是一男的，是有正常的雄性激素的！”摸摸下巴，咕哝，“妈的长的也忒快了不是，我早上才剃了的。”
　　“那你激素分泌的那叫一个旺盛！”女生大笑。
　　“别给我转移话题好吧，我可不会被你绕晕。”萧扬革命立场坚定。
　　“我选得了谁呢？选不了。”
　　“呃，什么意思？”
　　“自己领悟去，猪！”踹他一脚，夏未撒腿就往屋里跑，“我渴了，倒杯橙汁！”
　　男生没追，只是喊，“给我也弄杯来谢谢哈！”
　　靠着栏杆，风毫无阻隔地吹来。萧扬忽然怀念久违的院子里那栀子花香。小时候孩子们一窝蜂地攀上爬下，总能在夏天，闻到隐约清澈的花香，那洁白的毫不起眼的花朵安静摇曳在绿叶中间，一季一季地开败，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其实他隐约懂得女生的想法。认识这么久了，他是了解她的。既然都据说这一段最绚丽又最忧伤的岁月，是成长必定深深烙印在生命轨迹里的，也就预示着分叉的前路。因为只有失去，才需要怀念和铭记。试问世界上有多少年轻的孩子，从年华的这头出发，能坚定不移地牵手一直走下去？我们又何必去执着地奢望呢？顺其自然罢。
　　“在想什么呢？”女生端了两杯橙汁出现，唤醒萧扬的沉思状态。
　　“今天上午我接到个电话，说杨叔叔出院了，回以前那院里住。要不，去看看？我记得那院里有栀子花树，一到夏天特好闻。”男生说。
　　“呃，被你一说，是有些印象。”女生递杯子他，“去看他啊？有点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