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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起跳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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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北京盛夏午后的一场急雨,第二天傍晚牧师从门头沟回来的时候,约瑟夫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在院子里带着弟弟妹妹们做游戏。
牧师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笑着对约瑟夫说。我不知道这个星期天能否见到胡教授的客人。
约瑟夫挠了挠头。丹尼尔是犹太人,辛西娅,我不知道她信什么,可日本人好像有特别的什么神。
牧师拍了拍约瑟夫的肩膀。你穆姐姐烤的玛芬很好吃,你是否愿意请他们三个一起来喝下午茶,只是下午茶而已。
约瑟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吃过晚饭就去。
吃过咸菜疙瘩汤,约瑟夫帮着刘大爷收拾完厨房,天已经有些黑了,约瑟夫想了想,骑上教堂里唯一的自行车,穿过暮色中的胡同,来到了胡教授家。
胡教授住的四合院是标准的两进院落,因为经常来,约瑟夫轻手轻脚地将车搬进大门,靠在影壁边。
丹尼尔没有四声的中文随着晚风飘入约瑟夫的耳廓。爸旧食指画(八九十枝花)。
一声轻笑响起,约瑟夫的心中好似有一双小手拂过,有着说不出的熨贴。
迟日江山丽。这两天一直飘在他心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赤日降扇丽。神木疑似?丹尼尔真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好学生。
约瑟夫转过影壁,看见丹尼尔竟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站在葡萄架下,正背对他的纤细身影还像往日一样穿着西式的桔黄色连衣裙。
丹尼尔看见他,欢呼了一声。天哪!约瑟夫!
辛西娅转过身来。约瑟夫!你病好了!真是太好了!
约瑟夫来到葡萄架下。刘大爷都告诉我了,谢谢你们!说完,恭敬地鞠了个躬。
丹尼尔拍拍他的肩膀。嘿!约瑟夫!我们是朋友,对么?
辛西娅也来到约瑟夫的身边,打量着他。你确定你完全好了么?约瑟夫?
约瑟夫冲她点点头。当然,我就是来谢谢你们的。
丹尼尔拉着他来到圆桌边上坐下。约瑟夫,我真喜欢你做我们的向导,知道么,今天我和辛西娅差点回不来了!
约瑟夫扭头看看正给他拿西瓜的辛西娅,见她点头,将自己一直挂在嘴边的笑直直地漾进了心里。
丹尼尔迫不及待地讲了他们两人的遭遇。仗着已经在北京城呆了半个月,丹尼尔和辛西娅来到了前门,两个人逛了半天,买了一堆的东西,回来的时候赶上个头天拉黄包车的小伙子,把地安门小酸枣胡同听成了羊角胡同,直直地把两人拉到了新街口。还好小伙子是个热心人,知道错后,红着脸把两人拉回了胡教授家,还执意不肯收车钱,要不是在门口望眼欲穿等着他们的崔大妈,三个人一准会在大门口为了车钱打起来。
桔黄色的灯光下,丹尼尔白皙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约瑟夫抑制住自己不去看另一张白皙微黄的脸。那你们明天想去哪里?
明天是星期六,胡教授邀请我们去北京大学看看,约瑟夫,你也和我们一起来吧!丹尼尔热情地邀请约瑟夫。
好呀!我还没去过北京大学呢!约瑟夫控制着自己慢慢转向辛西娅,鼓足勇气望向那一双长睫下深潭般的眼睛。赫德森牧师让我问问你们星期日下午有空没有,他想请你们去喝下午茶,穆姐姐也来!
辛西娅看向丹尼尔,见丹尼尔点点头,微笑着将另一片西瓜递给约瑟夫。我们也想去拜访牧师,谢谢他肯让你做我们的向导。穆姐姐也来?太好了!我特别想见到她!
约瑟夫低头咬西瓜掩饰住了自己越翘越高的嘴角。
丹尼尔站起来转了两圈。约瑟夫,看看我今天买的新衣服,我穿着它去北京大学,大家一定认为我是个大学生吧!来学中文的!
约瑟夫点点头。
丹尼尔绕着桌子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看向他。啊!约瑟夫,辛西娅有礼物送给你!
约瑟夫看着辛西娅冲他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回到她住的屋里,捧出一个大大的牛皮纸包,小心地将纸包放在圆桌上,看着他笑道。这是我和丹尼尔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每到圣诞节,约瑟夫都会收到来自牧师和教友的礼物,大多是一本书、一幅画之类,他今天的礼物的会是什么呢?
约瑟夫微微搓了下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牛皮纸包的第一个角,看到了白色的布,再打开一角,是衣服的钮扣,然后是领子,最后看到的是整齐地叠在一起的六件白衬衫。
丹尼尔仿佛还嫌约瑟夫的脸不够红。约瑟夫,我向你保证,尺寸一定没问题,那天你病了大概不知道,辛西娅可是用手在你身上量了一个下午。
约瑟夫越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丹尼尔。辛西娅微微责怪的声音。今天在瑞蚨祥,我没说错你衣服的尺寸吧!
丹尼尔得意地笑了。约瑟夫的病刚好,今天我们不学中文了好么?要不∙∙∙我们跳舞吧!
辛西娅和约瑟夫都不会跳舞。
辛西娅振振有词。没时间。
约瑟夫低低絮语。没人教。
丹尼尔兴高采烈。我来,我来。
胡教授家的钢琴一直是个摆设,直到这个夏天,丹尼尔和辛西娅会时常地弹一弹。现在约瑟夫被安排坐在了钢琴前,被要求先充当伴奏的角色,被要求按节拍弹那首儿歌伦敦桥要塌了!
约瑟夫常常弹这首儿歌哄弟弟妹妹玩,今天他坐在客厅里,闲闲地用一只手弹着琴,微微侧着头看屋外葡萄架下的丹尼尔一手引领着辛西娅,一手托着辛西娅的腰,带着她在青砖铺就的地上向前,向后,一步、两步、三步,前行、后退、转弯。
辛西娅桔黄色的裙摆追逐着丹尼尔米色的西裤。一开始,辛西娅还低着头看丹尼尔的脚,偶尔会用姜黄色的皮鞋踩得丹尼尔微微皱眉。很快,辛西娅抬起了头,在丹尼尔娴熟的引领下,桔黄色的裙摆开出了一朵朵绚丽的花。
轮到约瑟夫了!
丹尼尔喝了口水,走进客厅,拍拍约瑟夫的肩膀,示意轮到他了,然后大剌剌地坐在琴凳上,直接弹起了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
猛然间约瑟夫觉得刚刚穿了一个小时的短袖白衬衫让他燥热得不行,他走到圆桌边喝了口水,这才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辛西娅。
已经跳了一个小时的辛西娅脸红扑扑的,被约瑟夫轻轻握住的手也不似往日般沁凉,学着丹尼尔托住她的腰,约瑟夫闻到了辛西娅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甜甜的味道,像是教堂后院八月的苹果树,是即将成熟的、诱惑的甜香。
手上的触觉让约瑟夫的耳后微微一凉,那种柔软和温热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想将手快快拿开,可心底里有什么又执意将手放在那里。
晕黄的光线下,辛西娅本就不黑的头发看上去是一种金红色,她后颈上的细小绒毛仿佛是一把在不停运动的刷子,将约瑟夫的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细细地刷遍了每一个角落。
约瑟夫小心翼翼地不去踩到辛西娅的鞋,他的目光不停地看过客厅里弹琴的丹尼尔,西窗下的夜来香,厨房外摆放的西瓜还有丹尼尔随手搭在椅背上的长衫,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渐渐汇成了一道光晕,他只需跟随着那只温热的手,追逐着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光,旋转,再旋转,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