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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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米太太？
石哥的表情古怪地变化了一下，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屋内十分阴暗窄小，通住二楼的楼梯占据了大部分视野。一堆易拉罐堆在楼梯下方，有一部分被装进了编织袋里，更多地则是散在地上，等待着分捡。
楼梯的右侧开了扇窗，些许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一本翻开的书放在窗下边的地板上。
阿贝忒米领着脸上开始流脓的石哥上楼，在路过那本书时，石哥好奇地瞟了一眼。
是本带拼音的启蒙书。书的边缘沾有些许污渍，中心颜色较浅，带有一圈黄褐的边缘，看起来像干涸的污水。
诃谟里亚在古罗山说的快点识字并不是玩笑话，相反，他言出必行。只可惜莎米太太除了居所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坐下。”带石哥到屋上的偏房后，阿贝忒米指了指椅子。
“哦哦哦。”石哥连忙照做，脸上传来无休止的瘙痒，但他已经不敢再抓，肿块已经发展成了脓包，一抓便是湿滑，像是碰了一指尖的露水。
石哥闭上眼后，阿贝忒米集中精神，将双手伸出，虚虚地举在石哥脸的斜上方。
放出烟雾可比收回烟雾要简单多了，与之相比简直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虽然他还不明白自己的烟雾是什么东西，但在这几个月的探索中，他已经对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烟雾类似于种子。播种是容易的，但要将已扎根的种子连着根系拔出，这必然有些困难。
阿贝忒米皱起了眉，虽然面容依然稚嫩，但他这一瞬间根本不像一个小孩。
极细微，但确实存在的粉色渐渐从石哥脸上飘出，拉长着游向阿贝忒米的指尖。它们游得缓慢，看上去极为不舍。
阿贝忒米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一喜，悄悄地拿眼观察守在门口的诃谟里亚。
诃谟里亚的表情很是惊讶。
阿贝忒米嘴角上扬了一瞬，又连忙拉平，收回精力全心全意地召回烟雾。
在古罗山上无法治疗诃谟里亚的事一直悄悄地埋在他的心底，不经意想起时总令他羞愧。如今终于在他哥面前实打实地证明了自己对能力的掌握，这小心结算是解开了。
不枉他这几个月一直在悄悄努力。
此时，莎米所在巷子中，最深处的垃圾桶里传来一声呜咽。数十只形容恐怖，身上没几块好皮的动物堆积在一块，它们身上全是如石哥脸上一般的脓包。最底下的几只已经烂成了血水，而最上面的那只发出了一声小得不能再小的叫声后，软哒哒地垂下了在黑暗中仰起的头，再没了生息。
诃谟里亚看着脊背莫名挺直了的阿贝忒米，无声地笑了笑，为他弟弟感到由衷的高兴。
召回过程是漫长的。见阿贝忒米可以应对，放了心的诃谟里亚下了二楼，走到窗边。
他倚着窗坐下，拿起那本启蒙读物，先将阿贝忒米读到的那一页折了一下，然后才翻看起来。
与诃谟里亚在阿贝忒米面前表现出来的活沷与古灵精怪不同，看书时这位红发小孩显得分外安静。
诃谟里亚翻书翻得很快，他喜欢用初始记忆中已有的词去猜新的词，一路猜过去，猜完了一次再猜一次，反反复复。不求记住，只求眼熟。
而他弟弟跟他正好相反，进度缓慢推进，每次只读一点，求精不求多。
搞到了足够的钱给莎米太太后，两人有时坐在一起闲聊启蒙书的情节。
诃谟里亚十分乐衷于剧透，虽然因为识字少剧情总是出现致命性偏差。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的阿贝忒米掏出书，一对照才发现他哥将甜点理解成了沙漠，并且以此为基石选择性地融合了可以自圆其说的句子，形成了一个与原著八竿子打不着的原创故事。他次次都颇有些无奈地纠正他哥，而诃谟里亚却从未表现出半点羞愧，反而有时会被自己离谱但又逻辑融洽的故事逗乐，冲他哈哈大笑。
诃谟里亚眼晴一行行扫过，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很快就被翻完了。楼上的阿贝忒米还没动静，无事可干的他从书中抬起头，盯着阳光中蹁跹的灰尘发呆。
这个月还差二十六个安格币……去哪弄呢……西城区好像新来了个人，好像挺阔？去碰碰运气吧……
他的视线渐渐移到楼梯下堆积的易拉罐上。
也许可以卖八九个安格币？……不知道……
一个易拉罐顺着他的视线飞入袋子里，他用他的能力分练着易拉罐，眼神放空，还在神游。
附近难道就我和弟弟两个小孩吗？……书要换了，去哪找新……
"哥！"
“啊！”诃谟里亚从地上蹦了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一声。
“干嘛？”诃谟里亚瞪向二楼的阿贝忒米，难得有些恼羞成怒。
阿贝忒米避开了诃谟里亚直直射过来的射线，摸了摸鼻子。
一抹黄色从他背后跃了出来，石哥摸着自己恢复平整的脸，几乎要喜极而泣。
其实瘙痒还是次要的，这东西主要是折磨人的心理。在未知中一步步认识到自己的症状在加重，不知道怎么治，不知道能不能好，不知道会不会死。症状每变化一次，心上的巨石就多一块。时间每流逝一分，灵魂上便落下一株稻草。
石哥了解到自己招惹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忙冲阿贝忒米连连作揖，嘴里反复道谢。
"既然治好了。"阿贝忒米半点没有留客的意思，冷冰冰的说，“那就离开吧。”
“诶，等等嘛。”
石哥想贴近阿贝忒米，奈何他进一步，对方就毫不掩饰地退一步。
“……”迎着这小孩冰冷，审视的目光，石哥这张脸怎么也贴不上去了。
腹诽了一句“这小孩儿眼神咋那么渗人呢”，他无奈地放弃了，转战诃谟里亚。
他朝楼下的红发小孩喊到：
"格亚啊，……"
活还没说完，便觉背上一疼。阿贝忒米的手高高举起，仰着头怒声斥道：
“小声点！别吵到莎米太太！”
又一次听见那个名字，石哥脸色又是古怪的一变。
他环顾四周，漆黑的居所，堆积的垃圾，发霉的墙壁……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天空血红，混乱为主的世界里，也绝对称得上“脏，乱，差”。
他先停下了拉拢关系的想法，走下楼，面色复杂地问诃谟里亚：
"她收你们多少安格币？"
诃谟里亚吊二郎当地仰头看他。
“为什么要告诉你？”
石哥捏紧了拳头，挺直了腰再次问道：
"她收你们多少安格币！"
“一人四百。”诃谟里亚皱了皱眉头，阿贝忒米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站到了石哥背后，面色阴沉。
"你们跟我来住。"一改原来的油腔滑调，石哥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
"凭什么？"诃谟里亚挑了挑眉，他大大方方的抬起一只手，向下轻压，示意阿贝忒米先别动。
"实话跟你说吧，小子，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管的。这整座城应该都没人会管这事。"
石哥看起来很想点一根烟。
“但是呢，我还有那么一丁点良知，看见了，不管心里那关过不去。”
"跟我搭伙吧，小子。住的地方不收你钱，就是有点挤。"
阿贝忒米瞪大了眼睛。
不收钱？
与石哥面对面的诃谟里亚脸上却云淡风轻，好像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
“哦。”他说，但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顿了一会后，他接着问：
“那吃的呢？”
“自己搞去，你难道还想我给你们做饭？”
"哈哈哈，谢谢石哥！"诃谟里亚瞬间眉开眼笑，那一声石哥也真心实意了许多。
看着这小子冷淡与熟稔无缝切换的样子，石哥已经无力吐槽了。
真是一场教材书级别的变脸啊！
"那赶紧收拾东西去吧，等会就走。"
“没什么好收拾的。”即然已经商定，两人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不一会，两人就齐齐站在了石哥面前。
阿贝忒米拎着他的木棍，而诃谟里亚则提着一个布包，布包上塞着那本启蒙书。
石哥点点头，就要领着他们出门。
“等等。”诃谟里亚突然说，他放下布包，带着阿贝忒米上了楼。
二楼有两间房，诃谟里亚打开里面那间，看见了蜷在安乐椅上的莎米太太。
房间的墙壁上点着数支白烛，细微的烛光照亮一小片黑暗。
墙上挂着乱七八糟的塑像，烛火摇曳中，诃谟里亚只看清了一个妇人，她满脸安详地抚举着一个婴儿。妇人身上插着几片奇怪的东西，半透明，尾部带血。
诃谟里亚没有走进去，只轻轻叫了一声莎米太太。见对方没有应答，他就知道对方肯定又在看那张照片了。
在莎米太太看照片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扰她。
放下了一些安格币后，两人就离开了。
"儿，儿……"莎米太太看着照片，许久未眨的眼里流出两行泪。烛火照在她臃肿的身体上，勾出一层光晕。
“可以了？”石哥问。
阿贝忒米点点头。
“走吧。”诃谟里亚说。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