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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自投罗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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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被卸了下巴,嘴合不上,只得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杳闻宁用刀尖指着其中一个叫的最欢的,一旁乔装成下人的鸣鹰会意,抬手接上了他的下巴。
那个学子不适地活动了一下骨头,张口便开骂:“尔等如此猖狂,不仅在国子监草菅人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对我们……呃!”
杳闻宁面露不悦,刀尖一抬,方才还开合自如的嘴又变得兜不住,只能发出单音节。
刀尖点向他旁边的人,
“你。”
那柄匕首就好似是个指挥棒,匕首一点,便能言语,一抬,上唇下唇顷刻分离。
所谓杀鸡儆猴,第二个人见了前车之鉴,老实了一点,没有叫嚣她的罪过,只是一脸茫然,还有点胆怯地问道:“说,说什么?”
这个答案也不是杳闻宁想要的。
于是匕首抬起,他又不能说话了。
下一个人,显然是个胆小怕事的,被卸下下巴后直接哭了一路,连反抗的声音也丝毫没有,在恢复说话功能的那一刻,将所有事像数来宝一般都说了一遍。
“我我我,我在阴凉下睡的好好地,然后就听见有人说杀人了,就好事凑了个热闹,刚挤进院子,有听见有人说做这事可以上殿面圣,我心想这可好啊,我就跟着大家出来,出来便被分到这一组,跟着大家就过来了。”
他嚎啕大哭道:“将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随大流想挣个前程,可不想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呃!”
太啰嗦,直接手动禁言了。
剩下没有说话的两位,杳闻宁漫不经心地抛玩着匕首,幽幽地说道:“一个莽夫,一个呆瓜,一个懦夫。你们,可莫再令我失望啊。”
他们的目光在地上,始终没有去看杳闻宁。
“等一下,先不要接。”
杳闻宁抬手制止了鸣鹰上前,“你们两个……看这里。”
匕首在他们眼前晃过,双眼本能地追随着发光的刀尖。
杳闻宁:“不要眨眼。”
说着,将匕首刺进了离她最近的“懦夫”的小腹上。
瞬间血撒廊庭。
懦夫两眼一翻,莽夫试图挣扎出鸣鸟之手,想冲上去与凶手拼命,而呆瓜直接被吓傻了。
“呵。”众人惊慌之时,杳闻宁不动声色地看着其中一人的眼睛,像是猎手确定目标一般,道:“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看见同窗被杀害,竟会令你如此愉悦?”
被盯住的那人自然一脸无辜,想要争辩,却只有合不上的下巴与不断涌出的口水。
“莫心急。”杳闻宁拔出匕首,可想象中的血窟窿并没有出现,再看被捅的地方,只有被染红的衣服,连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杳闻宁见众人吃惊又懵懂的模样,一耸肩,淡然地说道:“吓晕了。”
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匕首刺向自己的手掌,这次在场的人是真的看清了,匕首伸缩,被她按下时还有剩余的血浆流下。
不知怎的,被盯上的人有些恍惚,他竟然从古水无波中看见一丝狡黠。
鸣鸟将晕倒的学子带了下去,又接上了剩下四人的下巴。
那莽夫似乎还是四个不平八个不忿的,甫一活动自如就冲在前面。
“杳闻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杳闻宁挑眉,“尔等来叫丞相府的门坏我名声,怎么还反问起来我了?”
莽夫义愤填膺道:“你杀了同窗蔡明知,我等国子监义士前来抓你见官!”
杳闻宁一听哂笑道:“蔡兄活得好好的,各位何故要咒他?”
“什么?”莽夫惊道,“可王主簿说你……”他一想,不对,“你房中地上的血渍是怎么回事?”
杳闻宁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鸡血。”
“你房中为何有鸡血?!”
杳闻宁:“前日房中闹鬼,死了莫名死了不少山精,鸡血作驱邪用。”
这一番回答令在场学子哑口无言。
莽夫显然不信:“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蔡兄未经批准便擅自离开国子监,这本身就很可疑。”
“可疑。”杳闻宁点头,给予他这句话充分的肯定,“那便问问这位兄台吧。”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名学子悄然躲到人群后面,看样子竟是准备开溜。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及时停止了逃跑的脚步,只不过与众人颇远的距离不得不说显得有些尴尬。
杳闻宁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意地在空中勾了一勾,丞相府的下人便好似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将他压到了杳闻宁面前。
杳闻宁看向他的眼神中有隐隐的压迫之意,道:“不如请兄台言明,为何,当你看见同窗死于刀下时,会如此高兴?”
那名学子当即反驳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是震惊与愤恨!”
杳闻宁却不管这些,直接揪住他的领子将人摔倒地上,膝盖压着他的手臂与后颈,这个姿势还是在战场上生擒俘虏用的。
若不是想着他们这些人不能在丞相府出人命,才不会费劲地上演之前的那一出。
此刻,老鼠屎已经找到,她也与这些人周旋得实在不耐烦,语气森然地说道:“其实不用劳烦你开口,国子监中人,无论是例监生,供监生,恩监生,底细皆记录在册,我让手下的人去查,你的家人,亲属,甚至心上人,都能查到。”
但那人依旧一声不吭,表情倔强。
杳闻宁见状:“知晓了,你不说话,便可知他可是个能帮你在国子监掩盖身份的人。”
“你!”学子愤起,马上被杳闻宁顶了下去,左脸被重重挤在地上。
杳闻宁轻松压制住过他的无能狂怒,满意地点头道:
“看来是说对了。”
她顺着继续分析道:“监生档案属于监务,排除博士,助教,直讲,还有我。那便只有王主簿,孙司业,丁司业,还有……祭酒?”
杳闻宁一面居高临下地观察他的反应,一面又说:“严格讲,两位司业虽官从四品,却只执掌监学,若想在文书籍册这等监务上做手脚,怕也不是很便宜。”
“最后便只余,王主簿与白祭酒了吧……”杳闻宁故意拖长尾音,那名一言不发的学子也紧张地闭上了眼。
“王主簿。”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白祭酒年事已高,该是王主簿了。”杳闻宁最后还问,“对吧?”
他不能心里想着“没错”,却不能说,内心焦急间,鬓角冷汗直流。
这边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剩下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莽夫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王主簿怎么……啊,对了!”他向身旁的同伴确认道,“是不是王主簿先跑到前院说死人了?”
“对啊。我还第一时间冲上去扶了他呢。”
“莫非他在骗我们?”
“欸?”莽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那名被杳闻宁压在地上的学子,“不就是你看了她房间中的血迹之后,跟大家说要去报官的吗?”
杳闻宁道:“看不出来么?他与王主簿合谋,编排了一出“丞相嫡女杀害丞相门徒之子”的好戏。”
“一派胡言!”学子艰难地张嘴道,“但这些的前提都是在蔡明知活着的前提下,杳闻宁,你敢说他还在世吗?!”
杳闻宁嗤笑道:“你就对手中的毒那么自信?!”
毒?!!
杳闻宁:“我想想,大概就是午时用饭在膳堂的时候,趁蔡兄不注意,下的毒吧?”
那人在地上龇牙咧嘴,想反抗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杳闻宁:“不过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呢?便如以前进过敬一院残死的四名学子那般,直接做成鬼杀人不就好了?”
“啊,或许是你们不能那么做。”
杳闻宁作为监丞协助管理监务,她从落灰结蛛网的柜子中找到了当年那四人的资料,上面显示他们家中清贫,是因为父辈上战场有军功换来的恩监生。
平民之子,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杳闻宁与蔡明知便不一样了,他们俩哪一个莫名奇妙死在国子监都是件大事,监中一定会被牵连。所以才想出来这种挑拨离间,互相伤害的戏码,将矛盾转换到两个家族上。出了这样的事,哪怕蔡全依然想要追随杳家,恐怕杳琛也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一来二去,国子监当然高枕无忧。
能把国子监看得如此重要还能布下这局的人,显然不会是那个只拿二两银子死俸禄,骨瘦如柴,还亲自下场入戏的王主簿,那除了他,还有谁呢?
“白文斌。”
这个名字从杳闻宁口中说出来,他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巨大的绝望袭来。
他不过也是个清贫的恩监生,只想拿银子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祭酒已经是他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他怎么可能不怕?
可祭酒说,要想成事,就要心狠。
更何况还能赚到钱。
杳闻宁用匕首背拍了拍他的脸,问道:“你,还想不想面圣?”
面圣?哪个学子不想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看见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杳闻宁循循善诱道:“今日,我满足你们这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