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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孤注一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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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
乌鸦感受到陌生的气息,扇动着翅膀发出啼鸣。
怎么屋子里也有?
田小佃快速斩断绳索,用床单包裹住长姐,系在身上。
羽林卫动作很快,听到乌鸦的警报立刻赶了过来。
众人在门口严阵以待。
“你是何人,活腻了竟敢夜闯此地!”
这时一个士兵认出了田小佃:“你,你是禁军大统领!”
百户听了,面露狠厉:“那就更不能让他走了!”
“给我上!不留活口!”
田小佃手持双刃,快刀,狠入,一准入心。
他是武状元。
长姐养大的武状元。
羽林卫一拥而上,田小佃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渐渐冲到了院子中。
“袭击他背上那个母牛!”
百夫长瞅准了他的弱点,一声令下,弓箭手也上了房梁,上下攻势转向了田小苗。
田小佃自己可以血肉相搏,可背上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开始顾不自暇,挡下刀刃,夺过利箭,却还是被射中了肩膀。
田小佃闷哼一声,便又马上提起刀,挡住刺过来的剑。
乌鸦在空中似是在跳一种诡异的舞,群鸣于天,何等凄厉。
渐渐地田小佃也开始体力不支,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抵挡变得万分艰难。
袭来的利刃割裂了包裹长姐的床单,田小佃踹开眼前的羽林军,飞扑过去,接到了田小苗。
却把后背暴露了出来。
一个弓箭手趁机射出一箭,正中他的肩膀。
身后也传来羽林卫们乘胜追击的呐喊,田小佃死命护住田小苗,回身一一剑扫过。
箭头打到他伸出的胳臂上,他闷哼一声,咬着牙没有松手。
“小……佃……”
这时田小苗好像有了微弱的神志,干枯的双唇一张一合,叫着弟弟的名字。
田小佃一边警惕周围,一边回答着她:“长姐,我在!”
“走……快……走”
“走!是走!”田小佃费力地把她抗到背上,“一起走!”
“长姐,我们回家!”
田小佃挑开一个羽林军的剑,自己也没有稳住,二人跌落地面。
这时房梁上的弓箭手有看到了一个放箭的好机会,正要瞄准。
谁料,后背上突然被狠狠踹了一下,
“啊——”
一个人从天而降,“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众人下意识朝屋顶看去。
只见新月如上,身形飒爽。
剑锋淬蓝,鞘泛青芒。
“林霜青冥剑!”
“是逆贼林霜!”
屋顶上的羽林军见状举起弓箭,纷纷攻向林霜。
她招式凌厉,从容迎敌。
只有田小佃看出,林霜的动作较那晚在礼部尚书府迟缓了不少。
虽然此时对付几个不善近战的弓箭手绰绰有余了,但还有他面前的数十羽林卫。
田小佃身负重伤,把长姐背在背上已是勉强,哪怕林霜真的有心救他。
今夜,单凭他们两个,真的能杀出重围吗?
不知为何,眼前昏黄的火苗让他想起了刚才遇到的那个叫虎子的姑娘。
“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
她个子小小的,却在说这话时迸发出强大的能量。
忆及此,那股能量仿佛透过时光,猛然注射到他体内。
他可以的,
今日,他一定会带着长姐,一起活着走出这里!
田小佃站起身,甩开已经破烂的盔甲,用仅剩的破布条将田小苗捆在身上,狠狠地打了两个死结。
羽林卫们举着刀,眼睁睁看着他似一座山般拔地而起,心中惊愕。
他刚不是已经穷途末路了吗?为何周身气势比之前更盛了?
“哼!好啊,禁军大统领与逆贼私通。”
百夫长挥剑,
“给我杀!一个活口都别留!”
羽林卫一拥而上,田小佃打着赤膊应敌,虽然依旧被打的接连败退,却始终没有放弃抵挡袭来的每一次攻击。
哪怕被逼到了角落,他也能从容地挨下一剑,然后抹了那人的脖子。
屋顶上的局势尚可,却也不容乐观。
杳闻宁弯腰躲过身后的冷箭,同时抬腕,由下而上刺穿了眼前人的下巴,而后以剑柄为轴翻身向上,从怀中摸出信烟,快速地朝天释放。
烟火绽放在星夜,宛如希望的花火。
田小佃心想,莫非她还有增援?!
光亮转瞬,只听门口传来叫喊。
众人转头一看。
不是蒙面盗匪,也不是侠客义士,他们高矮不一,年龄不一,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彪悍的父女……
他们高举着田里耕作的锄头斧子,有人拿了家中做饭的菜刀,还有人握着烛台,看样子把平时手边能用得上的家伙事都拿了出来。
这些寻常百姓势不可挡地冲进院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便打,见人便砍。
有一刀一个的勇士,也有三两个合作的妇孺,他们脸上带着愤怒,不论是粗使还是羽林卫,叫他们看见,便是个死。
很快院子中的局面就转变了。
女人们冲进房间,乌鸦一个个好似被惊乍的野鸡,一个个鸣叫着飞出来,被举在空中的铁锹打个正着。
“找到了!找到了!”
房间中传来女人们高兴的声音。
田小佃抬头看去,那个从屋中探出头的竟然是今天撞见的那个大娘!
大娘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笑了一下,而后转头又赶紧回了屋子里。
男人们解决着院子里的羽林卫。
“别漏掉任何一个!”
“啊!!!”
一旁的一个小丫头追着粗使们打,粗使在惊慌中跌倒,小丫头疯了一般骑到他身上,举起砍柴用的镰刀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个小丫头为何那么面熟,这是——
“鱼儿?!”
鱼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混乱中仿佛杀红了眼。
她手中握着镰刀,一下,一下,砍着面前那个已经死去的尸首,鲜血溅到脸上,也无法吓退她分毫。
田小佃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鱼儿,像是夜半索命的恶鬼,恨不得将那些个男人千刀万剐,油锅烹心。
一时间,此间之景仿若地狱,生吞活剥,也平不了他们的怨气。
此地不宜久留。
田小佃背起长姐,站起身,准备趁着乱赶紧逃走。
没有人拦他们。
每个人都专注地将愤怒发泄到那些羽林卫和粗使身上。
田小佃背着长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跑得飞快,耳畔的厮杀声越来越远,他仿若一只快乐的鸟儿。
他们逃出来了!他带着长姐逃出来了!
身上的道道伤口流着血,他古铜色的皮肤仿佛被泡进了血池子里,但他此时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颤抖的手指用了好长时间才把家门打开。
他跪在床边拉着长姐的手,感受着活人的应该有的体温,疯狂跳动的心脏好似在他的胸膛中炸开。
长姐……小佃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泪水滴落在田小苗的手背。
田小佃在长姐的身边,终于不能自己的嚎啕大哭。
“哐哐哐”
还没等把长姐安排好,突然就有人疯狂拍门。
来的如此之快,定是被巡逻夜值的禁军发现了羽林军,前来上报。
田小佃抹了一把眼泪,急忙斩断箭尾,找出一身干净的玄服换上。
黑色掩盖了血红,他打着哈欠,模仿被吵醒的语气对门外问道:“谁啊?”
隔着门,传来手下焦急的声音:“不好了,大统领!”
田小佃用湿毛巾擦了把手和脸:“来了!”
打开门,只见左威卫出现在门口,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大统领!城西有一仓库失火了!”
田小佃不耐烦地说:“救火找扑火队,大半夜从我家门口嚷嚷什么!”
“不止是火啊!我们还在院子中发现了十多具羽林军的尸体!”
“什么?!”田小佃给出适当地反应,“我随你去!”
反锁了家门,二人急忙策马赶到事发地。
只见大火正在燃烧,明明没有干柴树木助燃,却有冲天之势,火油化作滚滚浓烟,消散于夜色当中。
幸好今夜风并不大,周围的都是仓库,鲜少有人。
那些百姓与女人也都不见了。
“只你一人?”
左威卫慌忙点头:“卑职正刚上在这附近巡逻,被大火引来一看——”
他指着被吊在门口的羽林军百户,还能从门口窥见院内的一地羽林卫尸体。
“这这这……”
羽林军是天子的亲卫,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贼人杀死在了皇城脚下,别说是十多个了,便是一个,他南衙禁军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没有办法,跪下来求田小佃:“大统领,求您救救卑职!”
熊熊火苗映在田小佃的眼底,宛如心中不灭的怒火。
“你可知求人,不如求己。”
“站起来!”
田小佃提起他的领子与他对视,低声说:“去,把他放下来,扔到火里。”
南衙禁军吓到了:“大统领!那可是……!”
“那又如何!想活命就去做!”
“等再烧一会儿,火最大的时候,你去找巡防营和武候铺,跟他们说是仓库起火,里面应该是没有人,以他们的德行,一定会等到明日再来查看。”
“到时一切都是灰烬,谁还分得清楚是谁!”
“快去!”
南衙禁军的脑袋已经全然蒙了,此时大统领便是他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