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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村古尸(四) ...

  •   于术躺在床上,看着外边黢黑黢黑的夜幕,回想起昨晚和白天的见闻,心里不自觉发冷。

      江禹顶着没擦干湿漉漉的头发进了房间。

      “你确定叔婆八十多?”

      于术正盯着窗户出神,江禹进屋没声突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躺床上的身子猛地抖了下。

      “嗯,是八十多。又问这个做什么,你白天不是问过了吗。”于术坐起身和江禹四目相对。

      “你扶她的时候没感觉到骨龄?”江禹理直气壮反问。

      于术虽然是个医生也知道骨龄,但骨龄需要机器测试,要是他随手一摸就知道骨龄那还得了。于术道:“那你觉得她多大了?”

      “六十多。”

      六十多?

      不可能啊,叔婆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浑浊的眼珠子,和浑身的病痛,种种迹象都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六十多。但如果叔婆真是六十多,那她跟九十六的叔公小则差了二十几岁,多则三十多岁,相差一大轮年纪,都能当父女了。

      于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然而他看江禹脸色认真,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怀疑。

      “她多半知道些什么。”江禹见于术半信半疑,就把话题驶向另外一边。

      于术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江禹的意思。

      自从叔公提到张伯开始,叔婆就异常安静,那种附和像是在表演,直到离开房间送他们走远了,她才卸下伪装,说反常的话。

      于术有个猜测,叔婆应该是知道些更详细有用的消息,但出于担忧顾虑没法畅所欲言,迫于无奈才选择掩饰。

      叔婆存心隐瞒,他们也没办法逼她开口坦白,毕竟他们不是公安机关,没有私自审讯他人的权力。

      “我找机会多跟她聊聊,或许能问出些话。”于术道。

      江禹不解道:“不能直接问?”

      于术迅速皱了下眉然后神色恢复如常,想到江禹这么年轻的道士,估计很小就跟着师傅学习比较少接触社会也能理解。

      “当然可以。但问是我们的事,答是叔婆的事,我们直接问而叔婆心里有芥蒂不想说,我们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不是。”于术耐心解释,他们现在虽然不熟但也算朋友,而且江禹还能帮他,关系处理好些总没坏处的。

      江禹没接话,冷冷地点了下头。

      俩人结束了话题,想睡又睡不着,于是转而围绕着张伯跟老宅的笔记本为基础,在各自脑海里整理少得可怜的线索。

      “咚。”

      “大晚上的谁啊?!”李彩莲提高音量冲敲门的人问话。她就是于术刚回家时阴阳怪气,说于术没帮她留意医院招护士那位阿姨。

      门外的人没应声。

      “咚。”

      李彩莲在看电视被打扰本就有些不悦,问了是谁又不说话,让她的不悦聚拢成了不耐烦。

      她的丈夫前些年上山出了意外摔成植物人住医院,儿子在镇上工作,家里平时就她一个人,而且她前段时间因为医院裁员,她下岗了没工作,被迫在家里呆着肚子憋了一大泡怨气。

      敲门声就像一个针,在膨胀的气泡表面来回摩擦试探。

      她嘟囔着地穿好拖鞋起身,她倒要看看是谁家小孩儿那么调皮,晚上敲她家门玩。

      “咚。”

      门又响了一下。

      李彩莲拽开门的瞬间,冷风劈头盖脸扑来,吹得她一哆嗦。

      她搓了搓手臂扫视了一遍空荡荡的门口,以为敲门的人躲起来了,就往外走了几步,但屋外只有路灯的光线和几声虫鸣,压根没见到人影!

      就说嘛,肯定是哪家小屁孩晚上跑出来玩恶作剧。她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排解郁闷烦躁,又冲着门口的花坛吐了口唾液才把门关上。

      李彩莲回屋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看剧了,干脆关了电视回房间睡觉。

      熄灯的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但那阵风在她身上播下的寒意还没清除干净,她听着自己的呼吸深在房间回荡,感受顺着脊背从下往上钻的刺挠。

      下一秒,冷冰冰皱巴巴的手,贴上她的耳垂,湿滑的指腹摩挲着她那金花耳环。

      慢慢捂住她的嘴巴,她想挣扎呼救,可张嘴就被灌满了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水,无法呼吸。

      于术昨晚睡得还不错,睁眼看到江禹踢开被子,睡衣卷起来露出的小腹上有好几处疤痕,有利器所伤的,烧伤的,还有被抓伤的。而那些伤疤明显是没经过医疗手段处理,全是随时间自然愈合的,于术光看就想象到了那种痛苦,不由得出蹙起眉头。

      他想让江禹多睡一会儿,就轻手轻脚自个儿下楼了。

      村子几百户人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状况或动静还是很显眼的。于术出院子去灵堂的几步路,就看见几个穿着公安服装的人在急匆匆赶路。

      “哥,你醒了正好,过去帮个忙。”于桓从灵堂出来,指着那几个警察道。

      于术愣了一下,公安办案他能帮上什么忙,去了顶多是个吃瓜的群众,混在人堆里眼神助攻。

      “莲姨出事了,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于术倒吸了一口气,镀上了清晨柔光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颤了几下,他身体僵住了,视线在于桓和公安人员之间梭巡时,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过了一会儿才稳定住视线的焦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安人员的背影。

      他的心脏有点又麻又闷,虽然那是个说话怪里怪气的亲戚,但前些天还活蹦乱跳好端端的人就这样不声不响走了,在死亡的噩耗之前,口角上的矛盾变得那么小。

      “我跟他一起去吧。”

      江禹换了身运动装,刚洗漱完的头发还有点乱,没抹干的水珠闪着细碎的光亮,沿着脸颊滑到下颚线。

      “行,那就麻烦江先生了。”

      如果是无能为力的正常离世或者医学手段无法起效的病痛,于术心情还不会这么复杂,但都不是,他知道是祂们做的。

      “医生不都见过很多生老病死?”江禹声音冷冰冰的,似乎在他眼里,面对生命流逝,医生应该习以为常不应该表现出伤感。

      于术没有立刻回话,步履稳健地走着,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重复好几次之后才扭头迎上江禹的目光。

      “可能我还没有到达你那么高的境界。”于术拐着弯骂江禹。

      江禹听于术的语气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没有认错道歉,而是当刚才没说话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迈动步子。

      于术瞄了眼并没有看见莲姨身上有跟爷爷类似的尸斑,但是头发皮肤湿漉漉的,像是个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衣服反倒是干的。
      没有外伤没有内脏衰竭的迹象。

      是她儿子上完夜班从镇上会来时发现她在床上没了呼吸。

      于术帮不上忙,便以大哥的身份安慰了李彩莲的儿子,想先稳定他的情绪然后再问出来些回家之后发现的异常,或者房间内的细节。

      但是李彩莲的儿子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于术说话基本没听进去几句,做事也不利索,公安喊了三次让他跟着上车都没反应,最后还是被邻家的大伯这上去的。

      于术在医院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放谁身上都不好受,更何况是看着他长大的亲戚。他不能体会李彩莲儿子的慌张,但想到爸爸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妈妈意外去世,才二十出头的小孩儿承受能力再强,也顶不住这种如同高楼轰然倒塌的压力。

      李彩莲的死状让公安跟法医查,如无意外就是溺水身亡的结果,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需要不科学的人才能找到答案。而且于术有很强烈的第六感,感觉江禹能看出来些苗头。

      于术用手肘撞了撞江禹的小臂,示意他出去说话。

      江禹心领神会,拉着于术出去门口,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回到大门口附近。

      “祂从水里来的。”江禹指着门边花坛上吸水过多,蔫了吧唧的花花草草。

      于术马上想到了村西,湖跟乱葬岗挨得很近,且近几年天夏季降雨多,湖的水位还上涨淹了些地。

      李彩莲是怎么招惹上祂的,村子里的人都有共识,乱葬岗那一块去不得。

      “而且...”江禹拖长了尾音。

      于术眸子半眯,追问道:“而且什么。”

      “我感觉祂们知道我的身份,在引我过去。”

      于术轻轻嘶了一声,松开眯起的眸子打量江禹,看他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胡说。

      原则上而言道士跟游魂野鬼是对立关系,道士驱邪,鬼怕道士,应当如此才合理。于术虽觉得不合常规,但稍稍拐个弯也说得通,因为他们昨天去过那边后当晚就出事了。

      “那就去看看。”真如江禹推断的话,于术担心会出现第三第四个受害者。

      刚到湖边,于术就浑身不舒服,那种尖锐的冷意让他浑身难受,仿佛血液里面长出冰碴刺向骨骼。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没有缓解多少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的刺冷。

      于术越看越觉得那爬满藤蔓的老宅子长了脚,正一点一点朝他靠近,那生锈铁门上的圆环状装饰也仿佛活了过来,不停地转圈圈,让人看了晕乎乎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甚至看打了一层轻薄的白色正在空气中凝聚。

      江禹环视周遭环境过后,眼里闪过一帧阴翳,这地方的阴气比昨天浓郁多了,已经到了即将起浓雾的程度。

      江禹从侧边托着于术的腰,,又拍了拍他两边肩膀,让他好受些。

      江禹知道于术现在特别难以忍受。于术八字纯阴,体内的阴气纯粹干净带着灵性,而这里的阴气又杂又脏,就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水被倾倒入数不清的腥臭淤泥和不可分解的无机物。

      “今天这里很不一样。”江禹的手掌落下时,于术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温暖,就像热水从肩膀流淌而下。

      江禹手掌在于术后背上下扫了扫:“确实不一样,已经起雾了。”

      江禹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过于术的手,把人护在在身边。

      确实起雾了,雾气渐渐变浓。

      于术知道情况不对,所以哪怕是跟男人手拉手,背贴背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也没有扭捏。

      眼下安全要紧。

      雾气浓到能见度只有十来米时,竟开始变淡。

      等到雾气彻底散开,于术差点站不稳倒在倒在地上,还好江禹伸手撑住了他。

      穿着八十年代学生装束的年轻少女,站在荒废的老宅门口,脚上的红色绣花鞋是那么显眼。

      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和身后残破的房屋院子仿佛两个世界。

      于术咽了下口水,恐惧让他冒了一身冷汗。荒废的古宅不可怕,穿着红色绣花鞋和上个世纪学生制服的少女也不可怕,但当这些东西出现在同一个画框里,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于术下意识握紧了江禹的手,感觉到手掌心微微跳动的脉搏,他才稍微好一点。

      “就是她吗?”于术发问。

      江禹摇摇头:“不是,我感觉不到相同的阴气。”

      少女冲他们歪头一笑,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时,不知从何而来的红白纸钱如花瓣旋转着飘然而下。

      于术回头看见了更骇人的画面。

      一袭红衣的迎亲队伍整齐有序,前面的举扇子,中间的抬着红花骄,后面的撑着伞,但所有人头上都披着红布。

      而另外一边确实披麻戴孝的丧葬队伍,白灯笼,实木棺材,还有吹着却没声音的唢呐,祂们同样头上盖着白布。

      于术哪见过这种场面,腿有些发软。

      江禹知道自己摊上大事儿了,大白天红白撞煞。

      他还没来得及提醒于术别看,别呼吸,无源风就呼啸而起。

      “妈的。”江禹骂了一声,赶紧捂住于自己和术的眼睛,大声喝道:“屏气别呼吸。”

      风掀起了丧葬队伍部分人头上的白布,于定安、张伯还有李彩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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