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寒》祀景

8、第 8 章

　　“对不起，师兄……师兄……”渊稀卿松开剑，洁白的衣裙下都是鲜血。
　　“小九……回…去…”白慕阳松开攥着手，露出一张皱巴巴的符。
　　“复位符…归……宗！”
　　“师兄不要！不要！”渊稀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抽泣。她的身体仿佛被痛苦撕裂一般。
　　“不要……师兄！”渊稀卿伸出手，妄想抓住些什么。
　　“小九……好，好好…活下去……”白慕阳朝渊稀卿苦笑了下“小九……再见了啊……”
　　小九恨呀，恨自己无能，恨自己留不师兄师姐，可他再恨也没办法呀。他甚至看不见师兄，看不见他的最后一面。
　　渊稀卿被复位符送到了知弈的山脚下，此时，正是大雪肆虐的日子。
　　他站起身来，又摔了一跤，这样反反复复。他干脆直接抓住落上雪的山石，一步一步向上爬。他白皙的手上鲜血淋漓。
　　他的膝盖上，更是血肉模糊。可他还是咬咬牙，继续往上爬。
　　大雪无情地下，仿佛没有终止的那一刻。
　　他的身上，头上都落满了血，很冷很冷。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呼出的气都变得像白色的雾。
　　渊稀卿爬过的那段路上，全部都是斑驳的血迹。他有好几次爬到一半又滚下来，好几次双手无力，好几次喘不上气。
　　他眼上白绫落下，他明显地顿了下，然后他扬起一张绝望又凄楚的脸庞，两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泪水难以遏制地顺着脸颊淌落而下，他感觉到哭声在喉咙处翻滚着，但他已经哭不出声了。
　　他全身痉挛地起伏着，后颈骨忽高忽低。
　　他什么也干不了师姐死了，师兄生死未卜。
　　而他，连师兄师姐在哪他都不知道。
　　良久，他发觉哭也没用了他全身经脉被封，至于是什么时候被封的，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临走前吃的什么，里面被下了药。他又一次爬上山，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顶着一身伤爬上山的。
　　也没人知道他爬了多久。
　　待他爬上山顶，已经是黎明初晓。他从袖管里掏出一把剑，把剑当做一根拐杖。现在看来，剑上的装饰很多余啊。
　　他跌跌撞撞地向聂知闲的寝殿走去。他想寻求师尊的帮助，让师尊救救师兄，把师姐的尸骨收回宗，好好地安葬她。
　　他一手扒住师尊门前的柱子，他的手生得极美。白皙如雪，冰肌如玉。明明常年握剑，手指却生得细长，修剪齐整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可如今，这淡淡的粉却变成了鲜艳的红，他正欲拍门，便听到了师尊的声音。
　　“徒弟都死你手下三了，你还想怎样？”
　　…………
　　渊稀卿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师尊的语宛如一道雷劈在了头顶，渊羡受伤的手颤抖起来，他用双手死死捂住了嘴，手很痛，但比不上心上的疼，他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浑身抖成一团，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但别说跑了，他现在就连走都成问题。可他还是想逃，逃得远远的。
　　奈伤双脚不听使唤，他刚走两歨，就摔倒在地。他拼了老命地爬起来，然后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聂知闲匆忙地从寝殿跑出来，只看见晃动的树叶。
　　“聂宗主啊，我们这是要是被发现了……”
　　聂知闲无语地转过头“那还劳烦您去帮我去叫人，全宗门搜，一处都不要给我落下。”
　　而渊稀卿则是顺着聂知闲寝殿旁的山路，滚到了白卿往的地方。
　　虽然聂知闲的寝殿是个风水宝地，但白卿不一样，他的寝室在建聂知闲寝殿的那座山的山脚下。他寝室边有条小溪，且周边有大片竹林，再加下十二月的雪，显得更加幽静了。在竹叶掩映的苍檐下，高悬着一盏玲珑精致的花灯，泛着暗黄的幽光，照亮了檐外花丛间的繁花异草。
　　草尖和花瓣上的颗颗夜露，闪耀着圆润的光泽，晶莹剔透，清香隐隐。
　　渊稀卿从前常爱坐在门口的那石凳上，品着茶，训白卿。
　　他狼狈地拍了拍门，门内之人不紧不慢，刚打开门便一把擒住渊稀卿。
　　“……快…”渊稀卿一脸疲惫，“救……我师兄…师姐”刚说完便倒了。
　　“抱歉，师父。”白卿一把抱起渊稀卿。朝着聂知闲的寝殿飞去……
　　“怎么样~有什么感触吗？”
　　“……渊羡就是渊稀卿？”
　　“渊先生……是师父？”
　　“回答正确！我放你们走了~”
　　一阵天旋地转，他们回到了那棵老树下。
　　渊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就看见两道目光射在自己身上。
　　“师……”
　　“渊羡，哦不对，现在叫你渊稀卿吧？”薛敢打断了白卿，沉着脸质问道。
　　“薛二狗你发什么神经，拿死人我相提并论？”他那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晶莹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
　　“切，老碧螺春。”
　　渊羡无语地撇了撇嘴“能不能让我发挥发挥演技？”
　　一旁被冷落的白卿开口:“渊先生……您是师父吗？”
　　“我是，呵，就算我承认了，你肯认我这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废物当师父？”渊羡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不屑。他甩了甩袖子，抬起脚就要走。
　　“师……父…”白卿说话时卡了一下，他不知道渊羡还认不认他这个徒弟，或者说，他不敢相信面前之人是就是师父。
　　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四目相望中，那些尘封的记忆全部被唤醒，好久不见，师父。
　　“切，小碧螺春。”
　　“……哥，咱能别破坏气氛不？”
　　“不能。”
　　师徒二人双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