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街17号》流绪长思

12、梦中黑影（3）

　　季南浔被一个电话叫走后，闻野独自扎了一下午的纸人。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闻野还是没做饭，给黑煤炭倒好猫粮，自己去街头便利店买方便面。

　　便利店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他收起买的烟，提着一大袋方便面回院子，烧了壶水泡着吃。

　　桶装方便面就是方便，吃完就扔，闻野擦擦嘴，正打算画符，檐上挂的风铃就响了。

　　他止住脚，转身靠着门沿，等待着不速之客到来。

　　院子的灯没开，现在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卞城出现时浑身散发着绿色的幽光，很难让人不注意。

　　黑煤炭惨叫一声，似乎是被他突然现身吓得不轻，跳起来就是一爪子。

　　卞城打不过闻野，但是收拾它还是绰绰有余，轻飘飘就闪开了。秉着“不能欺负小朋友”的原则，没有惩治它，只是点了下黑煤炭脑袋，它垂下头，再起来时乖顺得不行，还一个劲冲卞城笑，傻兮兮地流哈喇子。

　　闻野没有兴趣看他捉弄黑煤炭，开门见山道：“有事说事。”

　　卞城放下黑煤炭，大步流星地走到闻野面前，气势汹汹道：“你什么态度？”

　　卞城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怒火中烧，咆哮道，“那天要不是我出现，你能打得过那半红？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早知道就不出现了，让她杀了你算了，连同你的小情人一起，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闻野听他强词夺理，越说越离谱，没了耐心，淡淡道：“我打不打得过她不重要，打得过你就行。”

　　“试试？”

　　卞城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嘴里却振振有词：“我什么身份，能和你一般见识？”

　　闻野嗤笑，卞城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懒得计较，说：“说吧，来干吗？”

　　“七月半要到了，今年下面有点不太平，楚江和阎罗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四境之地都派了不少人手巡逻，不过这几年南江的渡魂点镇压不稳，恐怕有漏网之鱼借四境出逃到上面来，你多注意点。”

　　渡魂点镇压为什么不稳闻野最清楚，因为这三年他都没加强过阵法。

　　卞城看他没反应，暗骂其他几个阴司王没良心，他们不敢触闻野霉头，就把事推他身上。他心底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却装作难为情，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不想管这事，但你现在还是引魂使嘛，在一天干一天不是，万一那些玩意儿真跑上来了，反而更麻烦。”

　　卞城生怕他发难，像以前一样给自己一拳，等了半天才敢睁眼，闻野站着没动，说：“知道了。”

　　卞城瞪大了眼：“你答应了？”

　　闻野看他像看傻子，卞城好似没看见，道：“你前几天送来那红衣怎么说？可是有冤情？”

　　“问她。”闻野本就不想管这事，要不是答应了季南浔，他根本就不会插手。

　　卞城眼神满是怨念，气道：“她要是愿意说，我还能问你？那姑娘打死不开口，转轮想是你送下去的，又不好判，来问我，可我哪知道，这不为难我吗？”他双手一摊，对闻野只管送鬼不管说清楚的行为很不满。

　　他抱怨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没严惩她，但她终究害了人，成为全红就临门一脚的事，不罚她难以服众。”

　　闻野瞥他，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丁倩的情况。

　　“啧啧。”卞城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听了倒也没很惊讶，嘲讽道：“和人相比，鬼都算善良的了。”

　　“怪不得说人心叵测，没说过鬼心叵测，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闻野想说，鬼没死前不也是人，半斤八两的货色有什么好比的，但考虑到卞城这人好争辩又废话连篇，便闭口不语了。

　　闻野答应管七月半，又说明丁倩生前之事，上来要做的两件事都办妥了。卞城虽疑惑闻野最近过分好说话，但心里却美滋滋，毕竟事办成了，一身轻松，打定主意回去找那几个缩头乌龟要补偿，他看上阎罗新得的衣服许久了，这次一定要拿到手。

　　卞城笑得灿烂，冲闻野挥挥手，转眼间消失于夜色中。

　　闻野进屋，对着案上的两处牌位拜。

　　虽然供的人可能早已投胎转世了，但只要闻野在家，每晚要烧上三支，雷打不动。

　　牌位下是灵龛，本来说是要找墓地的，但老爷子不让，墓地太贵，说把钱留着给闻野读书用。

　　可惜，钱很快花光了，书也没继续读。

　　“我们很好，您在下面放心。”闻野在心中说，然后插上三炷香。

　　他清出一张桌子画符，摆上阎罗的阴司牌位、烛台、香炉。

　　上次制的朱砂液已经用完，现在要重新制。先将朱砂倒到玉碟里，往里倒了少许新酒，顺着底边慢慢研磨，等略有糊状就可以使用了。

　　辟邪符从小就看老爷子画，自己也画过很多遍，早已熟记于心，凝声屏气，一挥而就，提笔又画了几张镇邪符。

　　过程是顺手，但中间不能出一点差错，每一笔都得仔细慎重，结束时闻野额间冒起一层薄汗，表情有些疲倦，他活动了下悬空许久的手臂，不紧不慢地收拾桌子。

　　等洗完澡上床，已经是半夜了。

　　今天是星期天，季南浔昨晚睡前发了消息，今天有事不过来。

　　闻野还是照常早起，幸亏季南浔选的是电视机、汽车之类的玩意儿，那些都是工厂批量生产，不用他自己折，很省事，他赶在中午前把房子做出来，加上之前的库存，给丁倩办仪式用的东西差不多就备齐了。

　　要用的东西全放到一楼店铺旁边的隔间里，为防止黑煤炭不注意给踩坏了，还上了把锁。

　　忙不迭把院子清扫了一遍，抽空还给黑煤炭准备了午饭，一切弄完就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闻野躺在躺椅上，闭着眼休息。

　　他现在很饿，却没有起身做饭的打算。

　　“嘭嘭嘭。”院子的门响了。

　　闻野以为是季南浔来了，又记得他敲门不是这声儿，便拍了下趴在躺椅边毛茸茸的黑脑壳，示意它去开门。

　　“喵！”黑煤炭不爽，猛地摇脑袋甩开他的手，轻快地走到门前，纵身一跳，爪子抓着门栓往右一滑，大门顺势而开。

　　闻野没听到声音，往门口瞧，没人。

　　可能是小孩子的恶作剧，闻野没在意，重新闭上了眼。黑煤炭狐疑地在门口走了几圈，确实没看见人，才大摇大摆地回来。

　　刚一动，打开的大门“嘭”的一声合上了。

　　反复几次，门拍的砰砰作响，闻野保持着躺尸姿势，一概不管。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动作很轻，听着比较礼貌。

　　敲了三下没动静，又敲了三下。

　　院子十分安静，都不动。

　　下一秒闻野微信就传来一条消息。

　　和上次一样的小兔子表情，头上冒了个问号。

　　好吧，这次真来了。

　　闻野手刚伸出来，黑煤炭灵活一闪，淡定地舔了舔毛。

　　“喵。”自己去。

　　闻野静静地看着它，最后还是自己站起来，去开了门。

　　季南浔今天穿的正装，闻野在鸿云轩打工时间不短，见过的有钱人也不少，但穿正装这么好看的，他是第一个。

　　人是视觉动物，所以闻野毫不遮掩地多看了两眼，季南浔反倒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

　　“很奇怪吗？”他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打扮，怀疑自己哪里没穿好。

　　闻野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挺好看的。”

　　季南浔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夸赞，一下没了别扭的心，忍不住逗他，笑说：“那我以前不好看？”

　　闻野沉默了，往躺椅上一躺，闭着眼装睡觉。

　　季南浔看他吃瘪，本来沉闷的心情又好了，在院子里转了转，原先杂乱的院子干净整洁了不少，就知道闻野今天肯定打扫过。

　　他坐在闻野旁边的摇椅上，“东西都准备齐了？”

　　“嗯。”

　　“那等林雯的事结束了，找个时间陪我录视频？”

　　“好。”

　　“那你要尽快解决，我粉丝都等我好久了……”声音越来越小，闻野睁开眼一看，人已经睡着了，他这才注意到季南浔最近黑眼圈这么明显。

　　困了还往我这跑？家里的大床怎么也比二手摇椅舒服吧？

　　闻野实在不懂季南浔想干什么。

　　他的说辞闻野是一点也不信，虽然到现在都不清楚季南浔究竟什么背景，但看方敬涵的态度，能肯定他身份一定不一般，找封净平可能不行，但封家又不止一个玄学师，随便找一个都比他这种自学的强。

　　至少人家是家族传承了几百年的，早已形成体系，只要不涉及核心内容，讲讲玄学基础知识糊弄一下季南浔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偏偏要找闻野呢？

　　季南浔为什么接近自己，闻野不想思考这个问题，毕竟他一无所有，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

　　况且他不讨厌季南浔，他愿意每天花时间往纸钱铺跑，在不影响闻野的情况下，闻野都不会反对。

　　顺其自然，这是闻野活到现在所贯彻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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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卞城都好快乐，他简直是个开心果！
最近有点忙，大家多多评论哦，会努力写的！不然单机写作好痛苦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