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记》下班吃麻辣香锅

3、第 3 章

　　夜幕如墨，圆月高悬。今天晚上没什么云，月光洒漏下来，轻柔明亮，照的大地格外光洁。

　　家里来了陌生人，前院的两个贼却不怎么担心，吹灯就睡。想来是屡屡得手，对自己的绑缚手法还有迷药很有信心。

　　沈瑜清手上的绳子一直绑着，也没睡。况且万一扣子变了样子，那两人突然进来发现不对劲，耽误晚上的事就不妙了。

　　丑时一到，李兰衡推门进来，揭开沈瑜清的束缚。又从怀里掏出从北宁山山脚捡到的手帕，放到她手心。“东西收好，”

　　你怎么知道，手帕是我的？沈瑜清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脚步就跟着李兰衡走出去。

　　沈瑜清脚步行动如柳絮轻扬，直往前院去，期间路过一个水缸，左手沾了点水。等站到前院窗外，左手借着潮湿，破开窗一角，脸往前倾，一看：怎么只有一个男人，该有一男一女才对。沈瑜清有些不解，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李兰衡的柴房解救行动为先。

　　她右手从裹缠着的青丝中抽出两个银针，就见一点星芒掠过，直冲榻上男子的手臂肌肤。原本熟睡中的男子，感到刺痛本想睁眼。却突然卸力，整个人软倒过去。

　　沈瑜清刚松一口气，就听到隔壁有动静。好像是沙粒被踩踏碾压的声音，不太重，体重很轻，是那个女人。立刻侧身蹲下，等她从沈瑜清掩藏的位置擦身而过之际，沈瑜清一勾手，一枚银针携风带雨，刺中这姑娘的脖颈，一时间，这姑娘也倒在地上。

　　摆平。沈瑜清刚要去柴房看看情况，李兰衡就从后面拍了拍她肩膀，“自己人”

　　“我知道你是自己人，小心些来人了”沈瑜清听到外面细细梭梭地声音，一惊之下提着李兰衡的衣领，俩人一起做一次梁上君子。

　　李兰衡被提了一下脖子有些紧，往前一靠想躲开。太近了。近到沈瑜清唇上的一个小红点都能看到。李兰衡手心有些湿润，立刻往后靠了靠，不好意思的轻咳。“我说那帮人，自己人。”

　　原来是他叫来的帮手，沈瑜清心底松了一口气，不用打架总是好的。她不是什么暴力狂，也不想用拳头征服世界。“对不起，我太小心了”

　　“咳，后面的事，官府会出面安排，我们…一道…咳，京都有家食肆做粥很好。现在…咳…也该出摊了…” 沈瑜清看着事情都有了方向就告辞要走，听到李兰衡这话。她本想拒绝，想到那对鸽子，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低了低头，“折腾了一天，确实有些饿了。”

　　早上的太阳升的很快，光影投射下，显得沈瑜清的面容有些憔悴。昨天出门的时候，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的纱裙，但现在上面有几条磨破的痕迹。

　　狼狈和脏污，这些都没落在李兰衡的眼里，他只看到沈瑜清的扇坠子一晃一晃，他的心也跟着忽悠忽悠。晨曦的光就这样经过扇坠的温润折进他的眼里，沈瑜清有些狼狈的样子也折进他心里。“好，”好可爱。

　　沈瑜清就看着李兰衡唰一下背过身，应了一声，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折腾了一天，确实有些脏了，不成体统。沈瑜清扭捏了一下，目光盯着自己衣摆，连忙用手搓搓“走了，我们下山”。

　　沈瑜清迈步要走，她左脚刚迈出一步，复又撤回来。“李公子，您先请。” 要是按照一早来时的路，沈瑜清还知道怎么回去。中间出了这么多事儿，路线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条路，她现在拿不准了。李兰衡抬头看看太阳，朝东南，沈瑜清毫不怀疑地跟在后面。

　　起初沈瑜清还很确定，走了俩时辰，她始终没看到熟悉的路，方向也逐渐模糊了，只听风撩起树枝树叶的响动，由大变小，树越来越密了。沈瑜清看李兰衡还大踏步的走在前面，丝毫不觉得怪异，只好开口道：“李公子，这条路…”

　　“怎么了？没走错，跟我来吧”听李兰衡这么说，沈瑜清松了一口气。又想到李兰衡能一个人来山上追逃犯，对路肯定是很熟。她提起的心，又松下来。

　　又走了两个时辰，沈瑜清听到一阵潺潺水声，刚要张口问，就看李兰衡拨开灌木丛，“到了。”

　　春天的灌木丛尖上是嫩绿色的新枝，地下是有些枯枝，一踏上去就折断了。就在这一声声断裂的声音中，沈瑜清看到一条小溪，跟天上落下来的一样。溪水很清也很凉，有些冷的水汽扑面而来。阳光洒下来，水底排着石头，一个儿挨着一个儿，上面挂着绿泥儿，偶尔能见到鱼影跃出水。

　　静谧又安宁，这是沈瑜清看到这片灌木丛背后的奇景之后，涌现出来的想法。这让她想起，她幼时在山上学武，雪落的声音很小，雪积下来整个世界都很静，好像时间静止了。她坐在屋里添柴火，烤红薯和栗子，劈劈啪啪地火，整个屋子都热乎起来，她的脸也通红。

　　沈瑜清还沉浸在过去的温馨回忆里，李兰衡从背后越过她，“对不住，还没和你商量，就带你来这里。”

　　那时候李兰衡撞见沈瑜清的憋闷，他就想直接带她来了。这地方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有次他抓完逃犯逛到的，这地方也很少人来，就成了他的花园。每次他觉得累极了，就来喘口气，烤条鱼。

　　这次也一样，他折了几只树枝，放在石头上磨磨，就有一个尖，刚要使力，就看沈瑜清就从腰间摘了银针甩出去，几条溪石斑就翻了肚。李兰衡见状，就放下树枝，把小鱼捞出来料理了，架上火。

　　她一直看着李兰衡坐在地上，烤鱼的动作娴熟又有趣。她想起了那个夏天的她，赤着脚丫跑在水里，听到师傅在叫她上来，吃的是什么来着？

　　俩人对坐在篝火前，李兰衡望着鱼，看着火苗随着风忽上忽下“我有时无处可去，又觉得太累了，就自己来这呆会儿。很静，我很喜欢”

　　李兰衡随心说完这句话，好像找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是为了什么而奔波，钱、权、色，但每个人的心里又埋着一颗糖，裹着它的糖纸又丑又脏。直到你耐着性子去把它剥干净了，再放到嘴巴里。也许是刚见成熟的草莓味，也许是汁水十足的橙味。而他心里的这颗，是苹果味。有些青，还有点涩，一口咬下去，可能还会酸的皱眉，

　　可是他喜欢。

　　想通的这一秒，□□已经很疲惫，可李兰衡身上隐隐显示出一种雀跃的通透。“鱼熟了，吃吧”他把鱼递给沈瑜清，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

　　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可是李兰衡的眉毛皱成个川字纹，有些疲惫。沈瑜清愣在原地没有接，她感受到了李兰衡的孤独和寂寞。可是这不应该属于李兰衡。他应该一如见面那时候，自由又洒脱的鸽子那般，携春天的风，带来生机和新意。

　　“谢谢。”沈瑜清清了清嗓子，“多谢” 李兰衡望着她笑，眉眼舒展，好像孤独感是沈瑜清的错觉，李兰衡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吃好了，我们该走了。”李兰衡抬起手，指指小溪。从这里为始，俩人顺着溪水往前，朝东北走。间或有风微微拂过，带落树梢的一片花瓣，吹向李兰衡，又奔向沈瑜清。

　　花瓣擦着她的脸颊，吹到她正挥刀要砍断的蒺藜上。许多枝蒺藜互相交错，想清开一点路要花很多功夫，沈瑜清偏头看向前面开路的男人，只见他用力一挥，额间的汗珠随着力气甩出去。她的心跳也落在耳边，这才是第一次见到李兰衡的样子。

　　他一人一刀，面对着荆棘丛，因为藤蔓缠绕，所以俩人的脚程不快。沈瑜清在他身后，默默推开周边甩过来的残枝败叶。俩人不言不语间，走出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林子的密度有些缓下来了。快到头了。

　　“小心” 李兰衡从出发开始，一路在前开道，此时也有些没力了。沈瑜清看到他身体往前冲了一下，立刻收起匕首，扶住李兰衡的手左手臂。

　　“没事”李兰衡眼前有些发白，自从在溪边想通那些事，他就觉着身体有些发飘，感觉像一片羽毛从指尖吹上天，顺着一阵风打个旋儿，又掉下来。

　　“先休息会儿。”沈瑜清扶着他坐下来，又找了一片叶子形成个彀。沈瑜清靠着一棵树，面向李兰衡，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水。“喝些水。快出去了，后面我开路，你指路。”

　　障碍越来越少，两个人的步速也越来越快。大地也变橙转红色，沉下去了。夕阳的余晖撒在山脚下的两个人的身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