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记》下班吃麻辣香锅

2、第 2 章

　　“小二哥，你知不知道并州的李家？”沈瑜清把银票拿到手里，食指和拇指一起捏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内心是有些犹豫。要不是突如其来的鸽子，两个人萍水相逢，打听别人的私隐实在有些难为情，但此刻沈瑜清的感性战胜了矜持。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面容冷淡，刚毅冷峻，不笑的时候好像一只伺机出洞的豹子，下一秒就要扑出，很是傲气。可相熟起来，浅棕色的眸子又盈满真诚，相处起来十分舒服，不会觉得被冒犯。

　　“并州的李家可多，那是李氏的根。不知您要找哪一支？”沈瑜清张了张口，想答答不出来，只好付了银子，失落的离开客栈。

　　另一边的客栈，李兰衡一身蓝白锦袍，端坐在后院的石桌边，听店小二的耳报。 “沈姑娘跟小人打听了公子的来历。”

　　“留下什么了？”李兰衡低头逗着桌上的灰色的鹰，左手食指屈起，给它挠痒痒。灰鹰没用链子拴着，也不跑，看得出来是十分依赖。

　　店小二回话，“什么也没留下。您吩咐了，小人也没让跟着，怕…”

　　看到李惟从远处走过来，一只黑鹰在他头顶上盘旋，李兰衡点点头。“做的好，后面你们不必管了。”

　　“公子，沈姑娘进京了，这是从放飞的鸽子身上取下来的。”李惟是李兰衡的心腹，反应机敏，十分忠诚。“另外，大公子也派人过来说，之前咱们在找的人贩子有消息了，北宁山有个窝子。”

　　李兰衡没回李惟的话，先接过小信纸，看了留言。他漏出一口白牙，好像昨晚和沈瑜清吃饭时那样舒适。

　　刚刚那只黑鹰慢悠悠地落在他面前，稳稳站定等李兰衡把信取出来。若是沈瑜清在，一定能看出这黑鹰惊鸟跟树林里那只一模一样。

　　完成使命的黑鹰然后又去跟灰鹰蹭蹭脑袋，互相啄啄，两只很是亲昵。李兰衡还没看信就先刺了一声，“人贩子？” 他大哥日理万机，怎么有心思替自己搜罗消息。

　　“公子，还不懂么。大公子为赐婚的事儿，向您赔罪呢。”李惟跟着嘻嘻哈哈的，一副什么都看破的纨绔样子。这婚约原本是两家母亲给大公子和沈氏女定下的，但是大公子已经有个心仪的人，决心除族也坚决不娶，这事儿就落到李兰衡这个二公子身上。

　　“就你乖觉，信上说我那个未婚妻到京都了。”李兰衡本以为是紧急的事，看到这个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婚事对他来说，很无所谓，他没心仪之人，大哥又对他极好。况且纳妾对于他这样的人家，并不是大事。

　　李惟偷偷看向李兰衡：公子竟然对婚约并不抵触，甚至心情还挺好。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公子，无巧不成书。这沈家咱们都查遍了，也没听说谁接了赐婚圣旨。”

　　会不会真的就这么巧，就是沈姑娘。李兰衡摇摇扇子，沈瑜清仗义出手的样子，顺着李惟的话脑子滑进他的脑袋。

　　要是真的，那可真是…李兰衡手上的扇子越摇越快，脸也越来越红。“公子，喝口水吧。天热起来了。”

　　这一边努力赶路的沈瑜清终于到京都了。由南至北贯穿京都，沈瑜清路上买了点东西，往最北边的一处小山走去。从山脚下有一条小路延伸上去，曲曲折折一眼望不到底。按着脑中的记忆，沈瑜清一路往上走。山上零星散着几处坟茔，有的周围平坦，看得出时常有人祭拜，也有的逐渐成了小土堆，只剩下碑文，昭示着人的生平。黄土枯骨，莫不如是。

　　山路崎岖，偶尔需要撇开自由生长的灌木丛，沈瑜清不觉得累。一直走了两个多时辰，目的地到了——沈母的长眠之处。“母亲，阿清回来了。”

　　偶尔有风吹过，连着树叶沙沙响。微风拂过沈瑜清的面庞，好像母亲在怜惜自己的孩子。沈瑜清跪在碑前，却不抹泪。父亲说，母亲不爱哭，爱笑。

　　“母亲想我了吧，看我如今大了多少？父亲传书给我，让我回来完婚。” 多年没来京都了，沈瑜清有些惭愧，把玉坠放到祭祀台上，又从包袱里拿出一瓶土。

　　当年沈母驾鹤而去，年幼的沈瑜清日日惊梦，高烧不止。有高人指点沈父，院子里挖了榆树的根，在沈母墓前烧成灰，再装到瓶子里日夜携带，竟然沈瑜清真的不再生病。过往那些事，一点一滴都埋在沈瑜清心理。像一个风筝，回忆一起，就扯的沈瑜清眼酸。

　　“母亲还记得院中间种的榕树吗？我出生前，父亲和您一道植的。” “母亲，多年不来拜祭您，可怪我吗？定是怪我、气我的吧，不然为何不肯入梦见我？”

　　“沈姑娘何必这样苛刻自己。”一道男声传来，“某并非故意跟随，本是追捕逃犯而来。”李兰衡有些歉意，他本无意窃听别人私隐。一时情急之言，不仅吓沈瑜清一跳，也吓了他自己一跳。可是看到沈瑜清这样委屈的样子，像冬天找不到食物的小狐狸，落进猎人的陷阱里。想奋力往上爬出坑，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小狐狸想活，可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活，只能蹲坐在地上，嘤嘤呜呜地叫。

　　“咳…”李兰衡稍作赔礼。实在是听到沈瑜清这样自怨自艾，忍不住贸然出口。“姑娘，虽然多年不来，伯母定能理解，还请宽心。”

　　“李公子？多谢你了。刚你说追逃犯，是什么意思。”沈瑜清赶紧整理衣衫，把东西收好，低头擦了擦泪湿的眼角，但是脸颊的微红还是没有淡去。

　　她很可怜。那一瞬间李兰衡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没什么，天黑了，我送姑娘下山。”

　　“不，不必了。我认得路。”京都，果然卧虎藏龙。沈瑜清坐在山下的茶摊歇脚，点了一壶高碎。茶还没上来，沈瑜清看着不远处拴着的马，脑子里想着进京一路发生的事儿。密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听不出李兰衡的脚步，是沈瑜清没想到的。

　　这李公子的武功高的很，谈吐也不凡，看这样子，没准儿还是个武将官儿老爷。要是能让她也去战场，挣一番自己的功名，就更快活了。沈瑜清心理盘算着的时候，茶上来了。

　　“客官，您的茶，慢用慢用”沈瑜清举起茶杯，对着阳光看了看，借着余光看向站在炉火前的老板，“这京都果然不一般。” 沈瑜清刚要饮第二杯，手一软，连杯带人倒在桌上，眼睛紧闭。

　　刚才还在灶台前忙活的茶摊老板手上的事一停，等了一会儿看四下无人，就把倒着的沈瑜清双手反绑，塞进麻袋，丢上马背扬长而去。他丝毫没发现，一条手帕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颠簸没了，那人把她丢在地上就走，四周一片寂静。好黑，沈瑜清睁开了眼睛，开始打量四周。屋子里没其他人，没什么装饰陈设，也没什么遮盖，猜不出这人想绑沈瑜清是什么目的。

　　沈瑜清正在纠结是冲杀出去，还是静观其变，就看外面的李兰衡翻窗进屋。“沈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我下山后，在茶馆歇脚，就被带到这儿了。”沈瑜清并没有被迷晕，她才喝一口就感觉这茶香甜的异常。高碎，顾名思义就是碎茶叶沫子，按理来说，茶就淡些。若说老板是个实惠人，茶叶碎也是好的，可是北宁山脚，本来就没什么人，肯定是难顾成本。商人，怎么会做这样的卖买。所以沈瑜清眼睛一闭，想看看这老板耍什么把戏。

　　李兰衡单膝跪在沈瑜清面前，盯着她的手腕，“沈姑娘，伤着了吗？淤青只要些时日就好，不会有疤。”

　　沈瑜清并不在意伤疤，况且她本来就没打算挣扎，稍微做做样子而已。李兰衡要用小匕首把绳子割断，她还把手往后躲。“这里是干嘛的？”

　　“拍花子的老家” 李兰衡浑不在意这沈瑜清往后躲的那一下，由蹲改坐。“姑娘，什么章程？咱们不走了？”

　　“既然是拐子，那或许有人在等着我们救她。”听了李兰衡的回答，沈瑜清神色不见有变。她果然猜的没错。惯犯，用迷药，不勒索，也许是做多了坏事，胆也大起来，甚至沈瑜清出言试探也不怀疑。

　　只看外表，沈瑜清浑身上下没什么贵的东西，值点钱的就玉佩和银钗，一般求财的贼人自然可以分辨，不会冒这个险。

　　要是随便挑了人就绑，这就更怪了。冒冒失失把人弄回来，却不打算后面的事，图什么呢？

　　然后等到了这屋子，男人把沈瑜清丢下就走，也不多加查验，这说明那人不认为沈瑜清会苏醒，想来对自己下的药很有信心。

　　“那些被拐的人，在哪里？我想救他们。”在知道这是拐子的窝点之前，沈瑜清也有猜测。虽然沈瑜清并没有机会四处探查，不过只她一个人，她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现在李兰衡的答案和出现，沈瑜清更有把握了。就像那日茶树镇长街，他原本也是要出手的。李兰衡不是个冷眼旁观的人。“李公子，你知道的，我会武。没喝迷药，我能保护自己，也能做你的帮手。那些被拐来的人，更需要早点出去。”

　　李兰衡懂了她的意思。“我探查过了，这个窝点不大，被拐的都在这院子后面的一间柴房里，约莫两大四小，六个人。只这一男一女看着。”

　　“那多等几个时辰，我们后半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