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霞的回忆录》喵喵的Aidu

6、中学时代

　　“后面的同学看镜头，来，一二三茄子。”随着快门的声音响起，海霞的小学生涯结束了。
　　初中的海霞，不再像小学那样在父母面前是沉默的，她爆发了。不是一个人参与到他们两个人的争吵中，而是在父母即将吵架的那一刻就先爆发，第一个发声，最后一个撤离战场。不过这样的生活并未维系太久，海霞每次跟他们吵完架后，总会声音嘶哑，大脑宕机好一阵儿。大战后的海霞，会短暂的丧失听力，甚至是呼吸急促，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仿佛都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过这个时期的海霞，遇到了她人生中第一位好朋友晴晴，她会在无法和父母同处一个空间的时候，去小巷子里蹲在门口，用着老式翻盖手机给晴晴打电话，不管晴晴在干什么，她自顾自说着哭着。是的，那时的海霞总喜欢边给晴晴打电话边哭。
　　很快就又到毕业年级了，同时需要交的各种费用也多了起来。海霞又是去的姥姥家，不过这次姥姥说自己也没啥钱，让海霞回去找妈妈想办法，但是留了海霞吃饭。海霞知道姥姥只是不想给，但是妈妈那里是绝对不会管自己的。于是海霞做了一件曾经最嗤之以鼻的事情，她趁着姥姥在厨房做饭，打开了姥姥的衣柜，在衣柜上层放被子的格子里面有一个手绢，那个手绢里有海霞想要的，打开之后海霞也没数一共有几张红钞票，但是时至今日海霞依旧记得她拿了2张，交完了教辅费用，剩下的够她一周的伙食费，那些钱足够让她每天早上都喝一杯莲子粥。那周海霞也的确这么做了，连续五天的早上都会买莲子粥多放山楂不要花生。
　　初三给海霞留下的印记里，不仅仅是偷钱这一件事。还有中考考试前，妈妈劝诫她报考职校，别上高中，尽量早些上班贴补家用。海霞显然没有把这些话放进心里。妈妈似乎也退了一步：“要非得上高中，就报家里的初中就行，离得近。”海霞当时的成绩是可以考进县一中精英班，妈妈这么说得目的就是因为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家里的初中便宜且近。那一晚的妈妈格外温柔，谈话已经进行到夜里十二点，外面月色正浓，妈妈来了句：“你也长这么大了，有些事得告诉你，省得从别人嘴里听来。”海霞内心有些许惊讶，一脸平静地听着妈妈接下来的话。“其实你和村西头的明月一样，你们都是从外地买来的。”妈妈语气平淡的陈述着事实。“嗯，我早就知道了。”果然还是从妈妈的口中得到了确认。尽管海霞之前就已经从家里藏着的抱养证明，上面清楚的写着，妈妈患有不孕不育看病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抱养女婴后，经过不断地治疗，成功怀上了孩子。希望相关单位开具二胎准生证。其实比这张证明还早的时候，在海霞刚上一年级没多久，就有一个长得十分高大肥壮的女同学，用着看似很小其实周围人都听见的声音讲：“海霞你知道吗？我妈妈说你是捡来的。”海霞早就知道了，但是令她最不可思议的是，她以为会被父母瞒一辈子，没想到中考前借住在别人房子里的时候，被妈妈以一种今天要吃饭的口气告诉了她。
　　中考的时候为了防止发生变故，海霞借住在同学瑞雪的家里，瑞雪的母亲正好是县一中的老师，同时那也是我们的中考考场。海霞就这样跟着瑞雪一起，早上出发去考试，下午考试结束再一起回来。
　　初三的暑假，海霞彻底的住在了姥姥家里。只有在年三十这天，姥姥要去舅舅家吃年夜饭。海霞无处可去，只能回到父母家里，跟他们一起吃饭。父母和弟弟就那样一直住在一个没有粉刷没有门窗只有泥土地的房子里，海霞成了稀客。
　　高一军训结束后，上的第一堂生物课，讲细胞。生物老师是瑞雪的妈妈，世界就是这么巧。也是在这堂课上，我被老师叫出教室，得知了海霞至今无法相信的消息，爷爷去世了。等海霞回到家，只能看到爷爷被被子包裹，脸也被白布蒙了起来，躺在冰柜里。大爷的家里四处都贴着白纸，来来往往的人都身着白衣。烧不完的元宝和铜钱，海霞就这样斜坐在长明灯前。明明开学前，海霞还参加了爷爷的生日。没想到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爷爷跟海霞说得最后一句话就是：“霞霞来了，你爱吃的点心在柜子上，自己拿着吃。”父母依旧是没完没了的争吵，家里债台高筑，已经无法再借来钱去大爷家里叫葬礼的费用。妈妈整天骑着三轮车在外面跑，一直跑，基本看不到人影。爸爸佝偻着身子，在大爷家里哭过一次。葬礼当天下着小雨，海霞拿着相框跟在一张四方桌后面，海霞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前面是身着彩衣跟随的锣鼓唢呐声音身体扭动的人。旁边站着一位执事人不停地催促：“你爷爷生前对你多好，还不赶快哭，你爷爷没了还有谁会对你好？”海霞是木讷的，是机械的。唯独哭不出来，也没有眼泪，像一个木偶被人指使着走动，让她走就走，让她停就停。这时的海霞听力极好，锣鼓的声音很大，哭声也很大，周围看热闹的人的耳语声也很大，所有的这些都在肆无忌惮地闯进海霞的耳道。葬礼过后，姥姥也说了句：“我死的时候你也不会哭吗？”海霞一言不发的洗着自己的衣服。“你的心真冷。”姥姥仿佛不需要海霞的回答。
　　爷爷去世之后，海霞时常会发呆，会闭眼但能清晰感知到外界一切声音到天明，即便睡着也会连续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一片漆黑，一条看不到边界的路，脚下的路是黑色的，周围的空气也是黑色的，海霞漫无目的地走着，周身被阴风包裹，步履沉重，呼吸急促，她想奋力奔跑。“不该是这样的，阴冷漆黑，除我无他。即便是黄泉路，也该有曼陀花。我不该悄无声息地困在这里，就如我不受控制地来这人世间一样。”海霞在心里呐喊，在使出全身力气奔跑，终于从梦境中醒来，但是海霞没有力气睁眼，没有力气说话，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可是海霞能听得到外界的声音。室友在抱怨海霞又大吵大叫让自己又一次被惊醒，也有胆小的室友害怕的不敢入睡，还有的直接愤怒地喊着海霞的名字。这些海霞都能听到，不过她确实没有力气给出回应。Aidu从她的床上走来抱住海霞，问海霞是不是又做噩梦了。Aidu是那个海霞总忍不住跟她分享每天都吃了什么的同学，是那个在海霞崴脚时背着她去医务室的同学，也是那个偷偷往海霞笔袋里塞钱的同学，更是那个坐在她电车后座上崩溃大哭时带着海霞去偏僻路上的同学，同样也是那个在爷爷去世之后给海霞买生日蛋糕的同学。可以说，高中时期的海霞，Aidu就是她床前的台灯，她那个无人到访之地的太阳和向日葵，也是那个上天派给她的另一位天使。
　　高一高二的海霞很喜欢看课外书，高三的海霞无意间接触到言情小说，随即进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再写作业，也不刷题，早晚自习都在看，只要有钱就会买。唐七公子的三生三世系列，桐华的《步步惊心》《大漠谣》《云中歌》《最美的时光》，顾漫的《何以笙箫默》《微微一笑很倾城》《杉杉来吃》《骄阳似我》，蟹总的《0852》。这些快餐式的小说像罂粟一样对海霞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海霞深深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她沉迷在各类言情小说中，代入喜欢的角色，体验着书中人的悲欢离合。高考季，同样的话，妈妈又对海霞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依旧无效。海霞执意要上大学。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海霞在好友梦君的帮助下去了一家工厂挣开学后的生活费和学费。其实在国家政策的帮助下，海霞是拿到一笔钱的，这个钱是专门发给建档立卡家庭考上大学的子女。只不过这笔钱海霞给了妈妈，因为妈妈更艰难，她比海霞还需要那笔钱。最终，海霞办理了助学贷款，拿着工资和从Aidu妈妈那里借来的钱作为启动资金去上了大学。海霞有工资还要借钱的原因是因为，海霞知道开学后不仅要有生活费还得预防交其他费用。
　　开学后海霞办理了水卡，饭卡并且往里充值了足够一个月所需的费用，交了班费，军训服装和三件套，体检费，以及要求一次□□清大学四年的医疗保险的费用。军训后的半个月已经不再通知缴费后，海霞在知道能交的费用基本上都交完了之后，看了自己的余额，借来的那笔钱没怎么动，彼时的海霞成功开通了花呗，拥有了一千的额度。就把钱还给了Aidu的妈妈，无债一身轻的海霞幻想着自己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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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学生活的海霞还没有办法去面对，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会会给海霞的学生时代画下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