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妆儿

7、与仙人斗法

　　清晨时分，天边的星星依然稀疏地碎落在墨兰夜幕里。听闻敲门声，黛蜜忙挑开帘帐，下了床来。
　　嗯，早睡早起身体好啊！黛蜜拍拍脸，咧嘴一笑。“周伯，谢谢你这么早就给我端水来。”一边洗漱着，嘴里可怜兮兮地撒娇：“周伯真好，就跟我爷爷一样，可是……”
　　“怎么了？”周伯摆上早膳，抬头问。
　　她手势乍停，哀叹一声：“那假仙……你家公子说要赶我走！！”
　　“这……老朽只听公子吩咐。”周伯面露憾色，这丫头实在可怜，可是公子那性子……
　　见周伯眼中怜色，她心中一暖，忙凑过去摇着他的手臂：“没关系了啦！周伯，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嘻嘻，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奋战的！”
　　“呵呵。”周伯宽心一笑，眼尾的皱纹皱得更深。亲切地敲了敲黛蜜的脑袋，揶揄道：“为了我，还是为了你啊？”
　　“嘻嘻！对了，周伯，你家公子在哪里啊？我想去找他商谈商谈！”
　　周伯看一眼这小小的丫头，诧异不已。“公子在轩旁不远处的竹林，这个时辰一般是在那儿的。蜜丫头，你寻公子究竟是想——”
　　“周伯，你安心啦，我不会非礼你家公子的！”黛蜜含着一块桂花糕，笑眯眯地打断周伯的话，便已穿起那双休闲鞋出门去了。
　　“这丫头，当真只有十二三岁吗？”余下周伯在原地喃喃，被那句“非礼”搞的哭笑不得。

　　“竹林，是……这边吧？”
　　黛蜜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拨开伸出路边的小竹枝，再转了个弯，视线豁然开朗。她倏尔嘴角一扬，心里得意大笑：哈哈，都说我不是路痴啦，这不是竹林是什么？可是……人在哪呢？
　　正彷徨间，忽闻一阵箫声从天际传来……
　　悠扬而婉转，浑厚而轻灵。她不识萧乐，不知其技艺如何，只觉置身云端，仿佛看见蝶燕纷飞，幽兰空谷，流霰璀璨，小泉自山涧流淌，时而缓，时而湍，纵然中有石阻，终能越过。恍恍乎便似世间皆无物，无所求，便无所哀。
　　从舞月流雪般的琴声里缓缓回神，循声觅去，便见一俊雅清隽，长身玉立的身影立于翠竹下。手持白玉箫，星眸半垂，丰神俊朗。萧疏轩举，湛然若神。风乍起，竹叶轻旋而起，那人发丝拂乱，雪袖盈风而鼓，仿似一不小心便会随风而羽化登仙。

　　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黛蜜心里默叹。
　　“可是有事？”一曲终罢，夜槿恒并未回身，只淡淡问道。
　　黛蜜回过神来，忆起自己找他的目的，忙举起一只手来，声音洪亮：“有！”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眼眸密无情绪。
　　虽然早已见过他，可再次见他那完美的脸庞，她还是不小心呆了一下。夜槿恒并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极好耐性地等她开口。
　　“那个……我能留下来吗？”
　　“不能。”
　　黛蜜一急，从善如流：“为何？难道你怕我吃白饭？我可以帮你干活啊！做小丫鬟也没问题的！”
　　他把白玉箫轻弹入袖，“抱歉，不需要。”
　　“可，可我想留下来！”话一说出，黛蜜都觉得郁闷。自己想就可以了么？这算什么理由啊？
　　“不能。”还是那样宁淡无波的语气。
　　“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啊？”明明是那样拒绝人的话，她明明很想生气，怎么就是发不起来？
　　“我已说过，云轩从不留外人。” 清冷如常。
　　她嘴巴一嘟，抬脚一跺，义正言辞道：“可本姑娘不是外人！”
　　夜槿恒眼睑轻抬，眸光流转之间，风华绝代：“哦？此话怎讲？”
　　黛蜜一时语结，“因为，因为……”吞吐半响，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铿锵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吧？”
　　“……是。”夜槿恒轻应，眼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兴味。
　　这一声无疑是为黛蜜鼓足了气势，只见她嘿嘿一笑，促狭道：“那就是……那时候你抱过我罗？”
　　眸光轻亮，俊眉一扬：“那又如何？”
　　她顿时瞠目结舌。如何？这……古代人不是很注重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吗？他怎么还这么云淡风轻，面不改色？难道……是因为这十二岁的身子板？什么嘛！十二岁就不是女的了？哼！
　　她又抬脚忿忿一跺，大有怒骂陈世美的气魄，“什么如何？你想始乱终弃？”
　　“你那时饿晕，形势所迫。”夜槿恒那漂亮的薄唇终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始乱终弃？这丫头倒也敢……晕，不可以忽略掉那个字吗？我有可能是因为变成“柯南”惊讶而晕的好不好？
　　“我，我……”
　　“嗯？”
　　他轻轻一个鼻音，带着丝丝蛊惑的味道，黛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忙换上一副哀戚的表情： “小女子孤身一人，一路上忍饥挨饿，风餐露宿，任人欺辱。遥想那一天，我为了抢那半个馒头，脆生生地被一条大狼狗咬了屁股。还是两口，现在伤口还没好呢！正所谓身如那个什么浮萍杨柳枝的，好不容易挨到现在，与哥哥您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你就好心收留我吧！”说罢还用那小手抹了抹那蜜色小脸蛋，压根儿半滴眼泪也不见。
　　“用过午膳便让周伯送你下山吧。”夜槿恒啼笑皆非地捏了捏额角，却丝毫不为所动，转身便要离开。
　　这……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黛蜜竭力忍住拂袖离去的冲动。没办法，为了未来几年不愁吃穿的安定生活，拼了！
　　“等等，夜……公子”黛蜜僵硬地放柔声音，扯出一个标准微笑。
　　夜槿恒停下脚步，静听下文。
　　黛蜜忙跑近他，满脸讨好，“也许我们可以洽谈洽谈。”
　　“嗯？”他眉梢轻提，携着一丝兴味，回过头来，温和一笑。
　　“你，你……开个条件，若我能做到，你就让我留下，怎么样？你一个大男人，不会不敢和我一个小女娃打赌吧？”她一脸自信地迎上男子深不可测的目光，拍了拍平坦坦的小胸脯。
　　夜槿恒思虑片刻，墨玉般的眼瞳深邃如海，带着一丝探究，倏尔又滑过一丝光亮。他轻笑，道：“好，不过条件我不开，你自选一样擅长的让我看看，若我满意，你便可留下。”
　　她撅了撅嘴。哼，鬼知道你满不满意啊？你硬要说不满意我也没办法啊。
　　“放心，我绝不作假。”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夜槿恒淡淡地添了一句。
　　黛蜜瞬间满脸感动，仙人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好，就信你这回！弄什么好呢，我没啥会的啊……咦，有了！
　　“你的，额，丹青如何？”
　　“略懂。”
　　“可否将人画至十分像？”
　　“才能有限，自是不能。”
　　黛蜜一指鼻子，骄傲道： “若是我能呢？你可满意？”
　　“若你能，便可留下。”夜槿恒凝眉苦笑，诧异自己怎会和个十二岁的丫头“洽谈”起来？
　　她弹指一笑，“好，等我十分钟，呃，半刻。”话没说完，小身板便往回跑去了。

　　“公子。”周伯不知何时已立于旁。
　　“周伯，可是有话要说？”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却仍如往常般终不见笑意。
　　“蜜丫头也着实可怜，你看反正这轩里也只有荷大娘和他儿子，实在太单薄了些。不如留下她吧？这丫头倒蛮有趣，老仆这两天见公子笑了好几次呢。”而且他也委实喜欢这女娃儿。
　　“那可要看她本事了，你去把南儿带来吧，今天得空，与他讲讲诗词，麻烦你了。”
　　他摇摇头。周伯今日怎么糊涂了？莫不是那小姑娘与他说了什么？看她的衣料，哪像个可怜的穷人家？
　　“是，公子。”
　　墨竹下，他摩挲着袖中的白玉箫，绽放一抹白莲般素净的浅笑，恍惚喃喃：“是么？笑了好几次？”

　　周伯退下不久，黛蜜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在这凉秋里，竟跑出了一丝汗，一身不合身的衣裳有些滑稽。不算白皙的小脸泛着浅浅桃红，那双格外明亮清澈的眼睛宛若星子，给并不算十分漂亮的脸蛋添了几分光彩。
　　“你站好哦，不许乱动。”黛蜜抱着拍立得，调好一切。 “等等……这里……”
　　她眉头蹙起，忙小跑过去。好高啊，一米八了吧？她暗叹着，踮起脚尖，小手灵活地整理男子的衣襟。夜槿恒一动不动，有轻度洁癖的他竟允许她那小爪子乱动。
　　“嗯，好了！不要动啊，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满意地眯眯眼，方跑到三尺之外，对准镜头。“嚓”的一声，相片便已出来。然后朝他努了努嘴，递了过去。
　　“喏。”看着夜槿恒那淡然的湖眸里终于有了一丝迷惑和好奇，黛蜜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过关了吧？公……子……”她歪着身子，喜滋滋地睨着他，故意把声音拉长，显得那般欢快。
　　“画”里的白衣男子立于竹下，手持玉箫，眉眼几乎与真人不差分毫。夜槿恒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心里有一丝情绪淌过。轻轻地逸出一丝太息，淡淡应道：“嗯。”
　　“哦耶！”黛蜜乐得直蹦跳。作战大胜利！
　　夜槿恒长睫一抬，闪过一丝玩味 。脸上仍水波不兴，却悠悠然抛出一句： “云轩从不留外人，既然你要留下，以后便以我徒弟的身份吧。”
　　“嘎？”黛蜜一顿，捡了捡下巴，“徒弟？”
　　“怎么？不愿意？”
　　她敢怒不敢言。拜托，别再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讲话！
　　“是有那么一点儿……呃，没没，哪能呀？只是公子……敢问芳龄——呃，你多大？”
　　“刚及二十。”
　　不过才大我八岁嘛，做我师傅？好歹我真龄也有二十五了啊！好不容易斗法胜利，没想到结局之际来了个大意外。黛蜜心里自然有些不乐意，当下便闷闷问： “那公子你教什么啊？”她目光移到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语气凉凉：“不会是罗汉拳，铁砂掌吧？”
　　“那徒儿想学什么？”黛蜜暗啐一声。看不出来这人还蛮狡诈，改口改的那叫一个利落!
　　“公子，我……”碎步追上已走在前面的男子。‘
　　“师傅。”
　　“嘎？”
　　“叫师傅。”
　　“还是叫公子吧？”黛蜜紧紧追随，眼睛巴巴地望向夜槿恒，一脸讨好。
　　“师傅。”
　　她听出来了，“师傅”这两个字里包含着泰山般不可撼动的坚决，却还是不死心地在夜槿恒耳边磨叽。
　　“不如叫夜哥哥吧？”叫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师傅超别扭咧。
　　“师傅。”
　　夜槿恒眼睛望着前方，身形无半分侧向于身边的小丫头，却把她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尽收眼底。
　　“还是……”
　　“明天想学罗汉拳还是铁砂掌？”
　　“啊？？”她惊悚地大喊一声，躬身而下。“师傅在上！！！”
　　一个一米八的挺拔身影和一个一米四二的小身子板便在这样弱肉强食的对话下，渐渐消失在秋日的光辉中……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个秋天。

作者有话说

这个，夜槿恒吹这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