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19、沈家兄弟

　　次日。

　　掌儿端了一盘厨娘新做的菊花酥送到二少爷房里，见沈云易和王山正说着什么。

　　“少爷，前两天那个风筝丫鬟犯了错，小的让我爹再重新买几个下人来青云院做事怎么样？”

　　“你看着办。”沈云易拿起掌儿托盘里的菊花酥咬了一口。

　　"我看院里的粗实仆人也该换一批了，全都是些没眼力劲儿的懒货。”

　　沈云易一脸不在意的点点头。

　　“行，这事就交给你办。”

　　“记得，给新来的丫鬟改名叫风筝”

　　“好的少爷，小的这就去办？”

　　王山走出去时路过站在一旁的掌儿，对她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可以发卖旁人，也可以发卖了你。

　　掌儿心一沉，好像橘子给她说过一嘴，王山的爹叫王富是沈家的管家，正管着各院仆人的事。

　　现在她算看出来了，二少爷不管事，青云院俨然都是王山一个人说了算。

　　“掌儿，傻愣着什么？本少爷问你话呢？”

　　掌儿思绪被打断，赶紧行礼。

　　“少爷，你说什么？”

　　“你要不要改名叫风筝？”沈云易颇有兴致地提议。

　　掌儿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掌儿”这个名字对她很重要，她不想改。

　　她低头沉默片刻才缓缓抬起头，语气诚恳又真挚。

　　“回少爷，奴婢喜欢掌儿这个名字，肯请少爷成全。”

　　看着掌儿那真诚的眼神，沈云易感受到她对“掌儿”这个名字的重视没有难为她。

　　沈云易又拿起一块菊花酥，瞄了一眼身旁有些特别的掌儿。

　　想起刚才王山的提议，要把她调到外院当粗实丫鬟。

　　不过沈云易没同意，是这个有趣的丫鬟让他无聊的生活鲜活起来。

　　这个家里太沉闷了。

　　如果他不折腾折腾，就有种喘不气的感觉。

　　下午，青云院很是热闹。

　　院中搭上高台，锣鼓叮叮咣咣的响着，满脸油彩的武角又是舞剑又是翻跟头好不热闹。

　　这还是掌儿第一次看戏，震耳的锣鼓声让她很不适应，只觉得脑袋吵得嗡嗡的直响。

　　不过那戏曲的独特唱腔，让她很是好奇，不由得模仿他们的嗓音。

　　坐在前排的沈云易，目不转睛的看着王山新找来的武戏班子难得有点兴致。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惊慌得从院门外跑了进来。

　　“二少爷不好了！大少爷回来了，正向青云院这边来！”

　　沈云易和王山听到这话齐齐变脸。

　　“停下！快停下！今天不唱了，赶紧收拾东西，快走！”

　　王山跑到戏台上赶人。

　　哎呀！大少爷不是去南方巡铺子了吗？怎么提前回来！

　　面色恢复正常的沈云易有些赌气的说道。

　　“谁让你们停下来，接着唱接着跳，那翻跟头的我还没看够，不准停！”

　　“小祖宗，一会大少爷来了，不知又怎么罚您呢！”

　　王山哭丧着脸，他心里是真得害怕。

　　上回因为张大头的事，大少爷可是命人打了他好几板子让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就在青云院乱哄哄的时候，从院门外走来主仆三人。

　　为首的是一位面目俊朗的年轻公子。

　　王山赶紧躬身行礼：“小的，小的见过大少爷。”

　　“见过大少爷。”

　　掌儿同青云院的下人们也忙着行礼。

　　沈云风环视了一圈众人，又扫了一眼那来不及拆的戏台，最后把视线落在沈云易身上，冷哼一声。

　　“原来我不在家，二弟过得这般有意思啊！”

　　沈云风扫了眼一言不发的弟弟，阴沉着一张脸看向王山。

　　“今天这事又是你弄出来的，你这胆子不小，板子没挨够是吗？”

　　王山抹着额头的虚汗，慌忙解释。

　　“大少爷这不关小人的事，是二少爷最近烦闷，小的才想找来戏班子在院中热闹热闹……”

　　“那来顺赌坊，是谁领着二少爷去的？”

　　王山一听赌坊，心想完了，这大少爷肯定先去看过府里账本。

　　瞄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掌儿，王山有心找人背锅。

　　“是，是那个丫鬟带二少爷去……”

　　王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云风打断，“章叔，把王山关到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人。”

　　只见一个黑脸的中年男子上前，单手拎起王山的后衣领就往外走。

　　王山吓得吱哇乱叫：“二少爷，二少爷救我呀！救我！”

　　沈云易一看王山被抓走，扯着脖子对着沈云风喊。

　　“赌坊是我进的，钱也是我输的，沈云风你抓王山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关我！”

　　沈云风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连一声大哥都不愿意叫了。”

　　眼看这兄弟两要吵起来。

　　随着沈云风一起来的珍嬷嬷,赶紧把下人们都清了出去。

　　掌儿没想到这大少爷一回来，行事如此雷厉风行。

　　出了青云院，掌儿想到今天橘子养伤回来了，便转身来到厨房后院。

　　“行了，已经不疼了。”橘子脸上还是挂着笑，只是那笑容里面多了一丝苦涩。

　　看着橘子小腿肚那碗口大的伤疤掌儿很是心疼。

　　随后把九弯山的事和橘子说了说。

　　听到那条恶犬摔死在悬崖，她立马大呼：“摔得好！”

　　后来橘子听她说到山上出现过老虎时，又有些担心。

　　“掌儿你有没有伤到，这九弯山怎么会有老虎，真是太凶险了。”

　　掌儿笑笑，沉默不语。

　　两人又说起青云院的事。

　　“你在这青云院当差还习惯吗？”

　　掌儿把今天大少爷整治青云院的人说了，又问：“这大少爷好像和二少爷感情不太好？”

　　橘子望了一下关紧的房门，才对掌儿小声说道：

　　“听府里的老人说，四年前大少爷拦着死活不让老爷娶新夫人。

　　结果仅四岁的二少爷，不但站在老爷这边，还对着这没过门的新夫人很是亲近。

　　结果兄弟二人因这事闹得很凶。

　　最后还惊动了国公府的大舅爷，这舅爷来了边和府详谈一次。

　　过后大少爷便不在阻止老爷迎娶庞氏，不过沈氏商行的当家人也换成了大少爷。

　　这新夫人进了们后大少爷便经常去外地跑生意，不怎么在府上住。

　　从那以后两兄弟感情更是如履薄冰。

　　大少爷在家的时候不多，后来更是发现这个弟弟越发的不上进，只知道玩乐。

　　两人现在一见面就吵，闹得不可开交。

　　虽说现在沈家，老爷和夫人主事，但是府中的一切开销来往都要大少爷首肯才行。

　　所以大少爷要整治二少爷，连老爷和夫人都拦不住。”

　　青云院里，沈云风看着这个不听管教的弟弟越发得恨铁不成钢。

　　“沈云易！上次我就告诉过你，不要碰赌！”

　　“天天这样瞎胡闹，你是想把自己毁了才甘心吗？”

　　憋着火的沈云易直接回呛道：“我不想听你说话，你也不用管我？”

　　看着弟弟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沈云风暗暗发狠。

　　“我这次回府，不把你管的服服帖帖我就不会走，我倒要看看你能顽劣到什么地步！”

　　“来人！把二少爷看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

　　沈云风甩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青风院的下人，哪敢不听命令，尽职尽责的把屋门锁了。

　　紧接着屋里传来一阵叮愣咣啷的砸东西的声音。

　　掌儿从橘子那回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顺便从厨房里把晚膳拿了回来。

　　她拎着食盒回到青云院才知道二少爷被禁足了，请示了看门的小厮这才肯放她进屋。

　　掌儿一推门就见满地的狼藉，先把食盒放在桌上，把凳子摆好，把地上的瓷器碎片打扫干净后，这才走到床前。

　　“二少爷饿了吧，奴婢给你送晚膳来了。”

　　沈云易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满脸怒气：“拿出去，我不吃？”

　　掌儿沉默了一瞬，正想着怎么劝慰着少爷多少吃点东西时。

　　突然胳膊一沉，身子被拉低，沈云易瞄了一眼门口小声道。

　　“等一会儿你去找夫人，就说我被大哥关起来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的。”

　　“那少爷吃完了饭，奴婢再去。”

　　沈云易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乖巧地把饭菜吃了。

　　掌儿收拾完碗筷就往金禾院走，不过她对夫人能不能劝住大少爷表示怀疑。

　　今天青云院闹得那一出，动静可不小。

　　她不信没人给金禾院递消息，夫人也不可能不知道。

　　掌儿来到金禾院连夫人的面都没见着。

　　只能跟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簪说了下情况。

　　金簪进了屋里一会儿便出来了，说夫人发话，让二少爷先耐心得等着，夫人会想办法劝大少爷放人的。

　　就这样掌儿又被打发回了青云院。

　　等她把这个消息从窗户底下告诉二少爷时，他“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掌儿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听他的语气里带着失望，看来二少爷对于这位继夫人的感情很深。

　　第二天一大早，沈鹤面色阴沉得来到青风院，

　　“你弟弟不就是输了几千两银子？值得你一回来，便吵吵得家宅不宁！”

　　沈云风灌了一口凉茶，压了压心头的怒火。

　　“以后云易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沈鹤看着这个不孝子，怒从心中起。

　　“他是我儿子，凭什么老子不能管！难道你想让云易和你一样当个不孝子！”

　　沈云风“砰”的一声，把茶杯撂在桌上：“你都把云易管成什么德行，你这是毁了他！”

　　“我要带他去郊外的庄子住些日子，一会儿便走。”

　　“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人我带走了。”

　　“你，你这个逆子！”

　　沈云风甩下脸色发青的父亲，带着人直接来到青云院。

　　沈云易一听大哥带他去郊外的庄子上，立马闹开了。

　　“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

　　沈云风冷哼一声，直接吩咐：“既然不想走，那章叔把人打晕带走。”

　　“等一下！等一下！要我去也行，你把王山放出来跟我一块去。”

　　沈云易一看大哥这架势来真的，也慌了。

　　看着这个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弟弟，沈云风声音又冷上几分。

　　“你如果还想见到活着的王山，最好听话些。”

　　“那，那我，带这个丫鬟去！”

　　沈云易伸手指着院里一个头带木簪的粉衫丫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