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12、金醉楼挑人

　　金娘子不知不觉走到后面。

　　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带着铁链的小丫头，心里疑惑：

　　她以为能得王大妮这般重视，在守卫森严的院中还要再加一层铁链的人儿，是个什么人间绝色。

　　可是这小丫头的相貌并不扎眼，只是一双黑眸锐利得逼人，看着就是个野性难驯的硬茬子。

　　王大妮看金娘子停在掌儿前面也笑着跟过来，对金娘子别有深意地说道。

　　“这丫头，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价钱可不能少啊！”

　　金娘子不知道王大妮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想忽悠她掏银子，她那是想钱想疯了。

　　“哼！就她这样的，还不如旁边丫头骨相好呢！可惜毁容了。”

　　金娘子冷笑两声，视线落在小慧的脸上。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慧，当听到金娘子从嘴里说出毁容二字时，就知道糟了。

　　王大妮顺着金娘子的视线看向小慧。

　　嗷的一嗓子，扑到小慧身前，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双臂逼问道。

　　“这怎么回事?”

　　“你的脸怎么毁了！”

　　这丫头是王大妮从别的牙婆手里转过来的。

　　因样貌拔尖那人还加了一两，王大妮一想转手就能赚二两，何乐不为呢。

　　现在肺都要气炸了，脸毁了，还卖什么钱！

　　小慧感觉王大妮的指甲已经划破她的皮肤刺进肉里，痛的她全身打颤。

　　她脸上的伤疤因被剧烈的摇晃，干涸的创口崩开，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

　　金娘子懒得理这边的闲事，又点了七八个小丫头便开始往回走。

　　银红楼不知道从哪找来唱小调的歌女，吸引了不少有钱的公子哥，生意好的不得了。

　　哼！要是烟云嗓子好的时候，哪有银红楼什么事呀。

　　现在金醉楼里唱曲儿的姑娘，没一个拿的出手的，现在楼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冷清，回头看看这新进的一批有没有好苗子。

　　“等一下！金娘子这丫头可是天赐的好嗓子比烟云还要强上几分！”

　　王大妮一看金娘子要走，顾不上追究小慧脸毁了的事，赶忙留人。

　　见金娘子停住脚步，王大妮恶狠狠对小慧说道：“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慧呆愣愣了半响，露出一丝苦笑。

　　她成功了！

　　脸毁了她不怕，身体的疼痛她不怕，她只想活着！活着！

　　掌儿看到满脸是血的小慧，废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的双脚，没有让它狠狠地揣在王大妮脸上。

　　她太弱了，几个护院，一条小小铁链就能困住她。

　　要是她像那些江湖大侠一样，武功高强就好了。

　　本来要走的金娘子听到王大妮的话，心中一惊。

　　啊，这可是天降及时雨呀！

　　如果能培养出第二个“烟云”，哪还有银红楼什么事呀。

　　她看着王大妮得意的样子，知道这回自己肯定要大出血一次。

　　不过，要是这小丫头真有本事的话，多少钱她也得认。

　　“你说，这丫头同烟云一样天生有一副好嗓子!”

　　金娘子再次来到掌儿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又有些不确定得看了一眼王大妮

　　“是不是好嗓子，亮一亮就知道了。”

　　掌儿将愤怒的情绪用力压在心底，黑漆漆的眼眸紧盯着金娘子。

　　金娘子被那双平静无波眼眸盯着时，身子不由得一颤。

　　那眼神像是深山来的猛兽，气势逼人又带着不谙世事的纯净。

　　不过对于她们这种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是不会轻易地被一个眼神吓到。

　　金娘子眼珠一转，换了一副面孔，柔声哄道：

　　“只要你唱的好，这菊花糕给你吃。”

　　金娘子从随行下人的托盘里，拿出一块香甜的菊香糕递到掌儿面前。

　　掌儿看也没看那菊香糕，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金娘子蹙眉，脸上露出不悦。

　　站在旁边的王大妮一看金娘子脸色不好，抬手用力推了一把掌儿。

　　“让你唱，你就赶紧唱啊！”

　　她还等着收钱呢，这丫头磨叽什么！

　　被推了一把的掌儿，黑眸一闪，身子好似不稳地向小慧旁边倒去。

　　小慧正要伸手扶住她，却见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又转头倒在左边老槐树上。

　　王大妮有些纳闷，明明自己是往右边推的，想着那边还有几个小丫头挡着也摔不坏。

　　奇怪，怎么人往左边去了？

　　还好院中老槐树挡了一下，这要是摔坏了换不成钱，自己不得哭死呀！

　　“五丫，你随便哼几声就行。”

　　王大妮也不敢逼得太紧，“你实在不会唱，说两句也好。”

　　经王大妮过手的孩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所以当初这丫头一说话，她就知道挖到宝了。

　　那声音清脆空灵不说，气息绵长有力，天生一副好嗓子。

　　所以当初不惜花二十两银子也要从那对山里夫妻手里买走。

　　掌儿动了动脖子，伸了伸腿，缓解一下身体的酸涩感。

　　垂眸望着手上的铁链，又抬眼看着面前金娘子和王大妮两人，示意她们把手上铁链解开，她才肯说话。

　　王大妮看明白她的意思却犹豫了。

　　这小丫头是个倔性子，上回她还威胁自己放了三丫，要是一会儿再出个幺蛾子，那怎么办？

　　金娘子也看明白那小丫头的意思。

　　看着一脸犹豫的王大妮知道她担心小丫头跑了，便说道：

　　“这院里都是我们的人，她这个小丫头还能跑到哪去！”

　　又招呼过来一个大汉。

　　“这个刘九可是我花重金请过来的护院，原先是镖师武功高强，有他看着出不了岔子。”

　　王大妮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刘九。

　　看他犹如黑塔般站在一旁，再看向那树底下瘦弱单薄的小丫头，便放下心来。

　　掌儿注意到王大妮从腰间荷包里掏出钥匙时，荷包里还有露出个白色纸边儿。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她的卖身契王大妮不放心别人收着，竟贴身带着。

　　王大妮走到掌儿面前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弯身去打开铁链。

　　掌儿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院中的情况

　　院门处守着着七八个护院。

　　院里金娘子带来的人走了一批，还剩下四五个打手，两个粗使婆子站在远处。

　　留在近处只有三人，金娘子，护院刘九，还有眼前的王大妮。

　　掌儿嘴角微勾，看着面前弯腰忙活着的黑婆子王大妮。

　　就在铁链哗啦一声坠地得同时，响起来一声惨叫！

　　王大妮弯着腰刚打开铁链，就觉腰间荷包一坠。

　　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一截尖锐的树枝冲着她咽喉刺来。

　　她身子急忙向后躲闪。

　　可是尖刺太快了，贴着她的脖颈，奔着她的面部而来。

　　王大妮只感到右侧腮帮子传来剧痛，口腔里瞬间都是血水。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干瘦的丫头,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出手伤人。

　　趁着众人慌乱之际，掌儿转身上树，三两下就蹿到树顶。

　　这棵比房顶还高的大槐树，她从昨天刚进院时就注意到了。

　　所以出来站位时故意站在树旁好方便行事，刚才更是借着王大妮打来力道，顺势来到树底下的最佳位置。

　　可惜了！本来她要刺黑婆子咽喉，结果力道准头都不足，最后只刺穿了她的面部。

　　趁着院中众人还未缓过神来，掌儿已经从树上跳到屋顶。

　　“刘九，快，快追！”

　　金娘子也是一惊，不过很快稳住心神。

　　刘九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毛头小丫头，竟然险些在她面前溜走。

　　眼看着小丫头已经从树顶跳到对面的屋顶。

　　不好！一旦她出了院子想抓就难了。

　　刘武双脚轻点跃上屋顶，几息之间就追上正在屋顶狂奔的掌儿。

　　掌儿知道她这脆弱身子跑不了多久。

　　不过只要出了这条巷子跑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就安全了。

　　她一边跑一边眼角余光扫向身后追逐的人，是那个当过镖师的刘九，眼见他和自己越来越近。

　　掌儿心想：要是在山上就好了，只要入了山林没人能抓到她。

　　这里视野空旷不便逃跑，体力一旦耗尽只能任人宰割。

　　看来现在只能拼死一搏。

　　她紧了紧手中淌血的木刺，一咬牙猛地停住脚步，转身迎了过去。

　　身后紧追刘九没料到前面的掌儿会突然转身，他躲闪不及的身子直直向她撞去。

　　就在刘九身子即将撞上掌儿时，掌儿右手的木刺猛然刺向他的右眼。

　　这一变故，就是对敌经验丰富的刘九也是头皮一麻，险险躲过后。

　　抬手一记猛拳击中掌儿腹部。

　　他这一拳加了十成力气，别说一个瘦弱的小丫头片子，就是一个成年大汉挨上了，不死也得重伤。

　　掌儿眼看自己的木刺就要刺中对方的要害。

　　哪知对面身形一闪避了过去，紧接着，她的腹部受到重击，整个身子重重的砸向屋顶。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屋顶不堪重负，“轰”的一声，砸出一个大窟窿。

　　掌儿瘦小的身子如同一个破败的娃娃一样，“砰！”的一声从屋顶砸在地面。

　　刘九一看人从房顶掉下去，赶紧下去找人。

　　从高处落下的掌儿，被生生得疼晕过去。

　　“说，你是谁？谁让你来捣乱？”

　　掌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吵醒，她缓了缓腹部传来得绞痛，慢慢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的头又开始泛晕，看着房顶的破洞掌儿想起来了，她被刘九从屋顶打了下来。

　　掌儿把视线从屋顶的破洞移开，看向发声处。

　　一个年轻的小厮正怒视着她。

　　视线往他身后一瞥，掌儿有些懵。

　　只见这年轻小厮身后站着几十号人。

　　有披红挂绿的戏服小生，有拎着斗鸡笼的胖妇人，还有一个牵着两只猴子的儿瘦老头……

　　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