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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姓氏 ...

  •   杨采薇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尽管这一步显得很矫情,因为她枕靠时面前人的心跳仍然有力。

      女人啊……有时是多么温暖的一种生物。

      杨采薇顺势摸到她面容的其他位置。

      倨傲之下长着一副怎样的脸,不,绝不是这一层……

      她摸完嘴唇,鼻子,再到眼睛,直到触碰到一阵急促的眼动,被打断了节奏。

      她的手停在半空,却被身下人紧紧握住。

      “采薇……”

      潘樾梦中叫出了声音。

      这时嗓音还是男人的声线。但杨采薇并未发觉,只因为他在梦中太惊慌,叫声中规中矩。

      潘樾醒来,看见杨采薇,瞬间放开了手。

      “你受伤了……”

      杨采薇指了指他的后背。

      潘樾看着面前人通红的脸,狐疑道:“我刚刚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啊,越姑娘。”

      听到“越姑娘”时女使眉头一蹙,似乎在嫌弃对方的称呼,然后转身察看伤口。

      杨采薇闻到那片血腥味,已经能想象到伤口面积,喉咙囫囵道:“我帮你去找点草药吧?”

      悬崖下,杨采薇给潘樾背部的伤口小心擦拭碾碎的草汁,篝火辉映两人面容,在渐渐暗下的夜幕中暧昧到死。

      杨采薇尽可能的动作轻柔,却殊不知尽管潘樾额头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牙关酸痛到极致,可眼下他心里眼里却丝毫感受不到疼意。

      “疼吗?”

      “不疼。”女使越捂上衣服,似是面带羞怯般:“多谢姑娘。”

      “没事。”杨采薇用沾着草汁的手在裙裾上蹭了蹭,却惊讶地发现熟悉的一角玉佩不见了,于是浑身摸索起来。

      “什么东西不见了吗,姑娘?”潘樾半躺中抬眼。

      她回想到醒来的第一时间想要活命没顾上检查,现在好了。可谁叫面前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是一枚玉佩。”

      于是潘樾支撑着身体向前走道:“我帮你找。”

      他们回到那片灌木丛。入夜正是森林危机四伏的时分。

      杨采薇不想将他置于险境,于是指了指外面说道:“说不定掉水里了。”

      潘樾闻言抬起头,却发现此时森林内外已然全黑,背后一片森然。

      他回过头去,却发现林中显出几双绿眼,阴阴地朝着他们渗出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杨采薇握着镰刀的手虽然用力却在微颤。

      “刀给我。”潘樾看对方犹豫,抢过镰刀。

      杨采薇几步退到他身后。

      几头狼瞅准机会先后朝潘樾的身上扑过来,潘樾迅疾地挥舞镰刀,将头狼剿成三段落下。

      剩余几匹闻到同伴的血腥味悻悻折返。

      他们再次寻找起玉佩来。

      潘樾忽然看到灌木丛中一块玉莹,故意地问:“杨姑娘,看你如此着急,想必这玉佩意义非凡。”

      杨采薇不答。

      “是不是这个?”

      潘樾举起刀背,泥土中的那枚晶莹不是她的又是谁的玉佩?

      【看来定情信物这样东西,不管怎样折腾,总归是会找到的。】

      “太谢谢你了越姑娘!!!”杨采薇眼中晶莹,喜不自胜。

      “杨姑娘,我们定一个君子协定可好?”

      “什么协定?”

      杨采薇有些疑惑,但心想既然找到了玉佩,只要她说了自己就应下了便罢,想必也是不难的。

      “只有你我二人时,可否叫我阿越?”

      “阿樾……”她眼里明显地露出一个问号。

      这岂不是和小时候的名字重合了?他忽然想到。

      杨采薇念出口的瞬间都迟疑了。

      “咳咳……对。”潘樾强装镇定。

      杨采薇大方地笑道:“你是让我叫你阿越吗?”

      眼前那张笑脸和小时候的投影越映越深,他心中忽然被勾起一阵一阵的记忆。

      ——阿樾。

      ——阿樾。

      ——阿樾。

      儿时她的笑眼仿佛月相一样倒影在胸口,而十年枯木竟然一时成活,原来不是废墟,竟是温暖如春的城池堡垒。

      “阿越的越,可是越姑娘的越?”

      “不是。”

      “那便是月亮的月了。”

      “不是……”

      潘樾重复否认,又道:“是越鸟南栖的越。”

      “原来如此。”杨采薇将她的窘相看在眼里,心想这人必是魔怔了。

      女使越,女使越,想必姓氏已经隐去,随了御史府。那当今的御史的姓再加一个越字,就是这位女大人的名字了。

      “阿越——”她将笑意藏进眼底。

      苏越,李越,柯越,不行太难听了……

      想必是女大人嫌弃那姓氏太难听,也就不用了。她何必自讨没趣?

      “今天有幸拜见阿越的丰姿,令人倾倒,想必少年有成,方才及笄吧?”

      潘樾顿住了。“越鸟”的典故出自南朝萧统的《古诗十九首》,他本是想以此引出她的身世,没想到竟然反被问住了。

      “阿越一生追随御史府,说来惭愧,今年二十又二,未曾婚配。”

      潘樾低下头,语带哭诉,看似羞愧,实则引起一波同情。

      杨采薇急忙安慰道:“没关系的,你看看我,我也二十二,我们结拜为姐妹吧。”

      “好啊……”

      这次不是自己主动了,潘樾却有些恍然。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誓毕,拜采薇为姐,阿越为妹。

      两人拜过天地,又要对拜。潘樾偷偷地看了一眼杨采薇,只见她似乎真的要与自己结拜为姐妹一般,十足心无旁骛,心中莫名悲凉。

      若是别人说当今御史姓潘,她又将怎样答对?

      也罢……

      “一看杨姑娘便是知书达理之人。”两人回到篝火处,潘樾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没想到在禾阳竟能甘之如饴。”

      禾阳罪恶之城,想必她立世必然艰难。他其实很想听她会怎么讲这段往事,哪怕知道她不会说。

      杨采薇正望着星空,半晌,却听见一声叫唤。

      “采薇。”尾音裂帛,似乎说话者在哽咽,从而没接上前调。

      杨采薇还未及答,对方却将她紧紧抱在怀内。

      纵然温暖久违,她又感到了那股令她不安的情绪,似是同情,但又远远不及它的万分之一,却像是极致的痛苦。

      霎时之间她自己的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有朋友,有营生。再苦也不算苦的,阿越。”

      他感到自己的肩被轻轻回拍着。

      夜渐渐深了。

      他们给篝火添足柴,最后困极睡去。

      第二天清晨杨采薇被饿醒。醒来听到周围泉声淅沥,原来女使越正挽着裤脚用镰刀在叉鱼。

      而身旁的篝火已然温暖如新,想必是她加了柴。

      “阿越——”

      背后传来脆生生的呼唤,潘樾笑着举起镰刀上的一尾大鱼:“采薇你看。”

      刀尖那鱼还活蹦乱跳,不愿意被宰割一样。

      杨采薇扑哧一声笑出来,连日的劳累都烟消云散。

      两人餍足后,杨采薇看着框子内所剩无几的草药看着天说:“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两人沿着密径走上去,看到与他们方向相反的阿泽等人。

      “越大人,我们来迟了。”

      阿泽见到自家公子的伤容,满脸歉意。

      “我没事。”

      到了义庄,分了草药后,杨采薇和女使越等人告别。

      “等等。”

      她追过去,眼见前面的队伍没有停下的征兆又喊道:

      “阿越等等——”

      潘樾回头。

      “越姑娘可在禾阳有旧?”

      “没有。”潘樾面露好奇:“怎么这么问?”

      “你和我……一位故人说过同一句话。”杨采薇眼底有一丝试探。

      “哪一句?”

      “美丑贵贱从来……”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故人说过,女使越却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这是再笨拙不过的试探。

      “杨姑娘想说什么,阿越不明白。”

      看着杨采薇热烈的眼神,潘樾却始终冷淡,真正做到了人前人后两张脸。眼见那一团火渐渐冷下去,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她眉眼的疤痕。

      她细细看去,对方的目光、动作却缓慢之极,仿佛她的疤是甚么名器贵物……

      “是我唐突了。”

      “杨姑娘,时候不早了,注意安全。”

      潘樾退后几步,离开了义庄。

  • 作者有话要说:  恶魔:悬崖定律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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