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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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没想到一出来就能看见人，那少年愣在当场。
出来吹风的师徒二人也是微愣。
小少年站在两人对面，澄澈如湖的眼睛望着两人，双手死死拽着那个鼓鼓囊囊的破布袋子。
夜半三更，不回家的小孩要么是父母不好跑出来的，要么就是无家可归。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少年，素和言竟然想起来楚晏十四五岁时候的模样。
那时楚晏初到水净地界，干瘪瘪一个少年，因为常年吃不饱饭，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上许多，抱着手站在墙角，讨到馄饨店的残羹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接着，他发觉身边的行人都往告示牌下面走，人一圈一圈多起来，后面的人踮着脚往里面看。
他趴在地上，顺着墙角挪过去，耳边是喧闹的人声，而告示牌下面、围着的众人中间站着一个紫衣少年。
“水净招新，过了山门测试就能入山。”
水净招新是大事，行人七嘴八舌商议起来，一人道：“那，其华长老还在水净吗？”
可能是其华长老不如折露长老大名贯耳，那个弟子过了一会才说：“在啊，长老一直都在。”
——水净，其华长老。
楚晏听到了这句。
——其华长老啊，是个面恶心善的人，有什么委屈和他说，他会帮你的。
楚晏也听到了这句。
素和言其实不能理解楚晏上山却不找他是出于什么想法，看过去，只见弟子盯着对面少年看，眼中兴味十足。
“……”这是不打算装了？
素和言了然地点点头，看向对面少年，放轻声音道：“为何在外面？”
这样夜不归家的小孩，除了离家出走和无家可归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以夜色为家，这个孩子不是人。
城中因为眼疫人人自危，白天出门尚且心惊胆惧，何况是夜晚。是少年心性胆子大吗？素和言看向那个臌胀的袋子。
少年的样子有些局促。黑夜和两个行为怪异的高大男人，让他害怕，他努力挤出笑容，挪步到两个男人脚边，道：“想知道我的袋子里有什么吗？”
是个不太会骗人的小鬼，素和言点头道：“里面是什么？”
听他真的问，少年窃喜，打开袋子，靠近两人的那只手矮下去，想让他们看清楚里面有什么。
意外发生在转眼之间，楚晏靠在素和言肩上往袋子里面看去，和一只眼睛对视上，心中一凛，眼中失了温和。
少年已经把袋子全部打开，顷刻间，破布袋子拥有了聚宝盆的能力，里血淋淋的眼睛满出来，滚到地上，爬到墙上，密密麻麻，入眼全是带血的眼睛。
少年得逞就要跑，素和言眼睛一抬，抬手甩出一道灵光，灵光变成绳索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袋中的眼睛还在变多，素和言弯腰勒住袋口，转头丢给楚晏，已经逃出袋子的眼睛在月光下不断地眨着眼。
它们仿佛有思想，是活着的，充满各种情绪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它们长得也不一样，婉约的，豪阔的，年轻的，苍老的，大的，小的，满地满墙都是。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楚晏头皮发麻，脖子上窜出来一层冷汗，胃部一阵恶心感席卷到喉咙。
素和言踢开几只想往他身上跳的眼睛，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来，掐住不屈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目袋？”
被人揭穿真面目，少年瞪着他，竟然挣脱那道灵光变作一朵黑气朝四面八方散去。
素和言的眼眶惊讶地睁大，张开五指摊在眼前，他的修为竟然流失得这样快。
怎么会这样？前面几次修为的流失，从开始到结束要好几年，这次居然这么快。
素和言试着打出一指灵光，一甩没成功，再甩也没成功，把手指头甩来甩去也是徒劳无获。
仙人修为丧失，妖怪蠢蠢欲动，墙上地上的眼睛发着绿光，就要往他身上跳，楚晏挥出剑挡开，几步走过去握住素和言的胳膊。
“师尊？”
素和言皱着眉，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收回去。”
紫色的灵光变成一只袋子，从楚晏脚下铺开，很快便把眼睛兜住勒紧，转眼就变成一小团，里面眼睛挤着眼睛，在扭曲翻涌。
楚晏嫌弃地提起灵光袋子，放到破布袋子里去。
素和言等他做完，道：“目袋出现，望天门不可能无动于衷，或许是出事了。先去望天门看看。”
楚晏道：“好。”
两人回屋睡了一觉，第二天素和言给楚晏眉间印做了掩盖，起身前往望天门。
回平州启平镇是东南沿海的大镇，坐镇此地的修门是历来受人敬仰的望天门，现任掌门素商德高望重，修为了得。
素和言和他有些私交，在等人通报的间隙对楚晏解释道：“素商稳重，最看不了邪门歪道，你收敛一些。”
这人从昨日他允许靠近，就得寸进尺，看他跟看块美味的肉一样。素和言无语片刻，接着道：“而且他现在不是主事，很多事情管不了，你落在别人手里，欺师灭祖，以下犯上，放在修门中是死罪。”
楚晏笑笑，接话道：“师尊不想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吧。”
对于没名没分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师尊把他人都睡透了，难道还能不承认，他不在乎那点名分。
素和言回头后，楚晏脸色垮下来。
通传的弟子回来了，道：“掌门有请。”
师徒二人跟随弟子进去，迎客的人是素商的孙子白回仙，是个从书不从修的书呆子。
素和言对楚晏道：“他的兄长白长烟能说会道，不可深交。”
师尊说不可深交，那此人必是德行极差的人，楚晏点点头，将此人划入交友绝名单。
进入大厅，白回仙怯生生看了两眼素和言，俊秀的脸红着，羞涩地道：“掌门尚在闭关，现如今门内事物一切由我兄长做主，他，他现在在启平镇未归，其华长老有什么事可以先与晚辈说。”
楚晏诧异于这人真这样害羞，和素和言说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从耳垂红到脖子，搭在桌上的一双手也是艳红的，正紧张得抓着卓沿。
冷笑一声，楚晏高高挑起眉，他看得清楚，白回仙抬手间露出的白臂上，张牙舞爪展示着两枚牙印。
说话间，白回仙频频回避素和言的视线，只是愈加含羞带怯，说到最后拱手道：“客房已经备好，长老与师弟先去休息，等兄长回来，我让他去见你们。”
素和言腰疼，昨夜也没睡好，现在晕沉沉的，张口道完谢就跟着带路弟子走。
趁着他先去的片刻功夫，楚晏倏然欺近白回仙，低声道：“师兄，你的手搽搽药会好得快一些。”
闻言，白回仙抬头看着楚晏，只见眼前男子一张脸锋利俊美，胸膛宽阔。他鼻中吸进一股怪异的梅香，不由得脸色更红，泪光莹润的杏眼递过去一眼，欲言又止。
楚晏面无表情道：“你是否在我师尊面前羞得太过？当我不存在吗？”
白回仙一怔。
“告辞。”楚晏审视地看了两眼他细软的四肢和可爱无害的脸蛋，扬长而去。
门外，素和言见楚晏和白回仙有话要说，就在拱门边上等人，和带路的弟子闲话。
“素商长老何时闭关，为何外面未有消息？”
弟子拱手回道：“回长老，掌门闭关已有三年，至于外面的事情，弟子就不知道了。”
素和言颔首，又问：“那山下目袋出现多长时间了？”
弟子道：“三年。”
三年，这样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其它地界居然没有半点风声，望天门也不出手解决。
素和言低下眼睛，望着地板愣神，一直到楚晏站在他身后也没回神。
带路的弟子很木讷，等楚晏逗好素和言，公事公办把人带到客房就要离开。
素和言的手指放在门框上，看着那个弟子的背影，终是没有推开这扇门，他看向楚晏，道：“不对，尽快下山。”
在他说话的同时，门里诡异地飘出一阵烟雾，他并指在空中一划，白光亮起，毒物散去，可是楚晏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院外传来脚步声，素和言眯眼望去。
白回仙站在拱门边上，颇为意外地看着他，温言笑道：“宗师不愧是宗师。不过也没关系，我另有法子送你去见令徒。”
素和言没有废话，祭出含章剑直指他，他的身影快到几乎看不清，再出现时人已经站在白回仙身前。
可是含章剑还没有搭在白回仙脖子上，素和言便察觉他眼前在发黑，灵力也变得不听使唤。握剑的手一紧，他不自觉后腿一步，吃惊于自己所剩不多的修为在一点点被封锁。
白回仙屈指弹开肩膀上的剑，笑道：“长老，素商没有告诉过你，在望天门不要动用修为吗？这里的空气里有东西啊。”
话毕，白回仙一掌打在素和言的后颈，将已经站立不稳的人打晕在地。
白回仙看着昏迷不醒的师徒，原本笑意盈盈的脸顿时冷若寒潭，偏头对着院外冷嗤一声，“看够了吗？看够了还不快出来。”
一人自竹林中里慢步走出，瞎了的一只眼用黑色眼罩盖住，头发梳得乱，掉下来一大溜盖住左边瞎眼，他用沙哑至极的声音道：“要杀了吗？”
“杀了多没意思，关到后山去。”
白回仙脸上再次笑起来，却不是柔软害羞的笑，现在的笑容像一条得逞的毒蛇。
“就关在素商隔壁，我要看看这些老家伙是怎么唠嗑的。”
男子无奈极了，轻声劝导道：“弟弟。”
可是白长烟劝不了白回仙，他更乐于成就白回仙的快乐与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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